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而房門內,段云亭留下了蘇逸之后,立刻現出了原形。他饒有興致地圍著對方打了幾轉后,口中唏噓道:“朕看愛卿今日這滿面紅光的模樣,想來昨夜定是魚水和諧,完滿非常吧……嘖嘖嘖,莫非這便是所謂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蘇逸聞言,面色果然微微一赧。雖然昨夜他同杜惜二人的確是多喝了幾杯,事情也的確是朝著他喜聞樂見的方向發展,但……但這豈能讓段云亭抓住了把柄?!
蘇逸雖偶爾化身傻子,卻也僅限于事關杜惜,若單論口舌,他未必會敗給段云亭。暗自想想也到了該反擊的時候了,他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問道:“臣聽聞,近日史大人趙大人何大人崔大人朱大人劉大人林大人李大人又聯名上書,促陛下成親了吧?”
段云亭一怔,分明是噎了一下,才佯怒道:“哈,好你個蘇逸,天子私事也敢妄論?”
“陛下此言差矣!碧K逸微笑道,“陛下娶親一事,往小了說雖是家事,然而若往大處著眼卻也是國事。陛下無后宮,則無子嗣,則朝廷不安,則基業不穩,則民生不堅,則天下不定……說來臣正打算聯合杜相,明日上朝也遞一封勸陛下娶親的奏折,以表對江山社稷的無限掛懷……”
“罷罷罷,朕不說你便是。”段云亭被戳中的軟肋,無奈打斷他,不悅道,“朕自即位以來如此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哪個皇帝能像朕這樣?你們何苦三天兩頭張羅著要給朕弄些妃嬪,莫非要逼朕淫|亂一下給你們瞧瞧?”
蘇逸未料到段云亭這么快便繳械投降,暗暗一笑,心想:以后翻身做主,可就指望這招了!
不過想歸想,面上可還是要做出溫良恭謙的樣子,故他聞言立刻笑道:“在下豈敢?臣方才不過說笑而已,陛下切莫往心里去才是!
段云亭撩起袍子,轉身走回御案邊坐下,懷疑地看著他。
這些時日里,他光是應付朝中那些勸他娶親的一群什么大人,就已經足夠麻煩了,如若左右二相當真再聯名提起這茬,此事可就不能輕易按壓下去了,倒時自己免不了又惹上一頭包。
故他伸手點了蘇逸一通,又出言“威脅”道:“你若真敢……朕、朕當真讓你替了沈丘,朕說到做到!朝中誰再提娶親一事,就讓誰來給朕做御前侍衛長!”
蘇逸聽了心中得意,但面上仍是跟乖孫子似的應承下來。不過轉念一想,便是以他個人眼光來看,段云亭身為一國之君,后宮無人也確是有些不合常理。
不過段云亭此人,倒是本身就不合常理……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試探著問道:“說來陛下如今也已大權在手,不必擔心旁人制肘,卻究竟為何……不愿娶個女子放在后宮?天下之大,貌美如花或者知書達理的女子比比皆是,莫非便沒有陛下看得上的?”
段云亭隨手挑了一本奏折打開,頭也不抬,只口中道:“若是朕隨意找個女子賜婚給你,保管她貌美如花,知書達理,你可愿意?”
蘇逸咳了咳,道:“臣已有了意中人,自然……是不愿的!
“那不就得了?”段云亭若無其事地提起筆,在硯臺上蘸了蘸。
蘇逸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段云亭的言外之意。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卻又無法確定,便只是皺著眉,懷疑地盯著段云亭看。
“愛卿看著朕做什么?”段云亭面不改色,一邊在奏折上批著字一邊道,“朕又不是惜丫頭,有什么好看的?”
蘇逸被他噎了一下,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卻仍是執著不懈地試探道::“陛下方才的意思,莫非是……已有了意中人?”
“哦?”段云亭的筆尖驀然頓住,抬頭看向他,過了一會兒慢慢笑道,“愛卿不妨說說看,朕的意中人乃是何人。俊
蘇逸被他笑得一陣毛骨悚然,還好摸得準他的性子,心知自己要是接了口沒準會死無葬身之地。故他趕緊笑笑,裝傻道:“臣方才是問,陛下特意將臣留下,不知所為何事?”
“哦對,”段云亭微微頷首,似是才想起什么來。他將手中的筆擱在硯臺邊,將身子靠坐在椅背上,道,“朕此番留下愛卿,是有意同愛卿商量商量,讓沈愛卿做禁衛軍教頭一事的!
“禁衛軍教頭?”突然聽到這么一茬,蘇逸禁不住愣了愣。
“沈愛卿的身手,蘇愛卿那日不是同朕一道看過了么?總體而言,嗯……尚可!倍卧仆だ仙裨谠诘叵铝巳绱硕ㄕ摚S即挑眉道,“朕怕他久不動手容易生疏,若不找機會練練,萬一同朕一道遇上什么不測,莫非還教朕護著他不成?”
蘇逸心想人家身手再不濟,也不至于需要你護著吧。他聞言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終究還是痛苦地忍住了一連串的腹誹,問道:“只是倘若沈大人坐了那禁衛軍教頭,卻不知陛下|身邊的事務……”
“無妨無妨,”段云亭擺擺手,大言不慚道,“朕有意讓他每月初一、十五兩日去帶帶禁衛軍,其余時候仍是留在朕這里,該做什么做什么,故而分毫不礙事。朕這想法,不知蘇愛卿以為如何?”
蘇逸見他都想得如此周全了,還能說什么?便只能訕訕道:“只要沈大人無異議,臣以為陛下此舉甚好,甚好!
“知朕者,蘇逸也。”段云亭瞇起眼笑了笑,道,“嗯,朕除此之外也別無什么事了,愛卿且去吧!
蘇逸見他突然下了逐客令,只得拱手告退。出門之后突然發現,自己除了附和恭維以外明明什么主意也沒有出上,段云亭將他留下到底是干什么來了……
*****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因為到了這月的十五,也就是沈秋第一次帶禁衛軍操練的日子,段云亭一早便讓人傳了蘇逸過去,美其名曰同他一道“巡查禁衛軍操練情況”。
蘇逸對此全無興趣,又無法推拒,只得擱下手中事務,愁眉苦臉地跟在他身后。心想此番又得忍住腹誹,附和段云亭口中極不靠譜的點評了。
遠遠地,便聽聞練武場內傳來齊齊的呼喝聲。
段云亭立刻挑了挑眉,負手朝內走去。門口的守衛一眼見了他,便趕緊來拜。段玉亭擺擺手,只道自己是“微服私訪”,便帶著蘇逸尋隔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場子內,沈秋一身干練的段打,正穿梭于正在打拳的陣列之中。時不時地用手中的楊柳枝敲敲這個戳戳那個的,似是示意他們動作有所差池。隨是第一次上手,但那架勢,卻也有模有樣的。
段云亭看著看著,不光挑眉,連嘴角也跟著揚了起來。蘇逸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覺得那眼神實在很像看到羔羊的餓狼,不禁一陣惡寒。
而場中的沈秋似乎并未覺察到自己“羔羊”的身份,倒是頗為專注地糾正著禁衛軍們的錯誤。
實則初聽段云亭提及讓她帶禁衛軍操練一事時,她還有些不敢相信會有這等好事,以為是段云亭又有什么陰謀。然而當任命的旨意當真到了她手中的時候,她才發現段云亭竟是真的有心如此。
她平素里言語不多,喜怒愛憎亦不明顯,唯在兵家事上興趣十足。來到東齊這么些時日,一來為了藏拙,二來也是當真沒有機會,眼看著身手幾乎要生疏下來。故而段云亭這道旨意,可謂是下到了她心里。
念及此,心中竟隱約有些感激之意。
然而每每回想起那個黑暗的夜里,段云亭低沉沙啞的氣息,強勢卻帶著蠱惑的話語,還有肢體想貼的每一分觸感……面上便不由得一陣發熱。思緒一旦觸及,心內便騰起一股不知來由的熱流,肆意流竄,頃刻便足以讓人心亂如麻。甚至已無心去追究,段云亭這反常的反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這種感覺是她過去從未有過的。她暗暗疑惑捉摸了許久,卻仍是只覺得難以說清道明……
耳畔忽然而來的呼喝聲讓沈秋微微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竟是走神了。
抬眼朝別處望望,意欲定神,卻忽地觸到那正主的目光。
段云亭一身明黃的便袍,正立角落里的一棵樹下,而身旁那身著官服的人,便是蘇逸。見沈秋望向這邊,段云亭沖她搖搖頭,意思是讓她不必中斷操練過來請安。
沈秋只得頷首,在他的目光之下,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原地。誰知段云亭變本加厲,緊接著竟是揚了揚眉,沖她拋了個媚眼過去,嚇得沈秋面色一赧,趕緊挪開了視線。
一旁的蘇逸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得低聲咳了咳。而段云亭聞聲看向他,面不改色地笑道:“蘇愛卿這是怎么了?莫非身體哪里不適?”
“沒事,沒事。”蘇逸繼續咳嗽。
而正此時,他一抬眼,卻見一大臣模樣的人,同場邊的侍衛說了些什么,便匆匆朝這邊走過來。及至走得近了,才看出此人乃是禮部尚書。
心知若無十萬火急之事,那禮部尚書斷不至于找到此處。蘇逸見狀回頭看向段云亭,發現對方早已和他望向同一處,面色隱隱沉了幾分。
大抵……是和自己想到了同一處。
“臣見過陛下。”很快,那禮部尚書走至近前,拱手一拜。
段云亭看著他,沒有什么寒暄,只問道:“愛卿這急匆匆的,卻是為了何事?”
禮部尚書似是未曾見過他這般直入主題,愣了一愣,才道:“回陛下,方才西秦遣使而來,只道因了些許緣由,二皇子來此之期興許要提前幾分,特此請陛下首肯!
“哦?”段云亭聞言似是并不訝異,只問道,“那他將何時前來?”
那禮部尚書回道:“便只在……三日后!
段云亭聞言微一沉吟,朝場中極快瞟了一眼,隨即笑道:“無妨,三日后也罷。朕屆時定當親自出城十里,恭迎西秦二皇子大駕!”
*****
冀禪背身立于二樓客房的窗畔,垂眼看著洛陽城最繁華的街道上,那車水馬龍的情形。聽聞身后下人奏報,他沉默了許久,才回過身道:“既然這段云亭答應得如此爽利,那我等也不可在此久留。吩咐下去,所有人即刻收拾整頓,兩日后同城郊的大部人馬先行會合!
“是。”下人聞言拱手,正待告退,卻忽然被冀禪再度叫住,只得重新回過身來。
冀禪看著他,慢慢問道:“那畫中之人的蹤跡,時至如今還不曾有下落么?”
“是,”下人面露無奈地回道,“這些時日,一路經過的大小城鎮,在下都派人探查詢問古噢,只是……并無人見過畫中的女子!
冀禪聞言面色立刻沉了幾分,目光中的陰沉凜冽讓下人看了不禁微微一抖。
“找不到么?”半晌之后他才幽幽開口道,“那便繼續找,若是一點消息也探不出,那你們此番也不需跟本王回去了,便留在這西秦吧!
他話中語氣雖淡,然而卻透著一股陰冷的威迫。那下人不敢忤逆,忙拱手應下,只道這便多派些人手去探聽。
冀禪慢慢頷首,看著那下人的背影,面上沒有什么表情。然而當那人即將出門的時候,他眸光忽然一亮,揚聲道:“慢著!”
被第二次叫住的下人只得停下步子,再一次回到房中。
“對,對,本王如何竟險些忘了?”冀禪的眼中閃現出一絲少見的興奮,面上露出了明顯的笑意,然而那笑卻仍是陰郁。
“女扮男裝……”他自言自語一般地說了些話,才忽然轉向那下人道,“立刻找花匠將那女子的衣著改成男子,再派人去尋!”頓了頓,又道,“若有消息,且先勿要打草驚蛇,速速回來稟報本王。”
下人雖不解他話中之意,然而也素知他為人陰狠,喜怒無常,便也不敢多問一句,只是諾諾地應下,匆匆告退。
下人離去之后,冀禪背過身子,望向窗外。
實則他心里明白,如若沈秋當真藏在民間,這些時日的查探,她自然不會不知。如若她有心回來,早便該露了蹤跡;若是無意回來,如此找法,也自然不會有什么結果。
看來……果真還是在那里么?
冀禪忽然抬起眼,隔著望向不遠處那金碧輝煌的宮殿。片刻之后,他微微瞇起眼,唇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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