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骨傷病人
很快在已經鍛煉出來了的安管事安排下,里面由雜亂變的有序,喧鬧變的安靜,小伙計打算盤的聲音都很真切后,她才舉步來到庫房,陪著元茂先到一步的半夏已經掀開門簾在等著她了。
一進庫房就是滿鼻的草藥味道,徐欣芮前世泡在藥罐子里,今世又給生母驗看了三年的藥材,現在置身在這股中藥味里她早沒了以前的厭煩,反而感覺很安心。
庫房里兩個小伙計頭戴黑色四周巾,身穿白色圍裙,胳膊帶著連手套的白色袖套,正在往已經拿空的抽屜放上新到的藥材,元茂在旁邊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此時正指著泛黃色的小拇指粗細的藥材問道,
“梁東,這就是黃芪嗎?”
“是的,”
梁東順手遞給他一塊小的,
“你聞聞,有點甜味…”
徐元茂好奇的接過來放到鼻子下,果然有股淡淡的甜味。
“這是蟲草,我知道特別貴!”
“九公子真聰明!”
梁東一邊仔細的碼著蟲草一邊抽空對自家公子翹了個大拇指,元茂就摸摸頭嘿嘿的笑,眼角余光瞧見五姐進門,忙跑向姐姐仰著腦袋邀功道,
“姐,我有在幫忙理藥材呢!”
“元茂真能干!”
徐欣芮低頭摸摸他的小腦袋笑道。
姐姐眼里的贊賞和溫柔讓元茂的心快樂的冒泡泡,
“姐,你不是說要來挑野山參嗎?我來幫你!”
姨娘生元茂時傷了身子,元茂的成長全靠姐姐徐欣芮的精心照顧,徐欣芮可不會慣的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是教養他從小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常常以比賽的形式來鼓勵他,所以他很愛跟著姐姐干這干那。
梁東一聽小姐是來找野山參,忙搬出來一個木箱子放到靠窗的桌案上,
“五小姐,這次的野山參新貨都在這里!”
徐欣芮攔住了他要開箱的手,
“不急,我先看一眼其他的貨,聽說去年冬天北方甚是寒冷,乃三十年難遇,不知這批藥材品質可有影響?”
梁東是負責庫房藥材的,昨日陪著管事一起去城外的莊子上驗貨,聽了不少卞二爺和安管事的閑話,
“有影響的,卞二爺說是今年藥材的價錢漲了一成,但是給我們還是去年的價錢,只要求那凍瘡膏能在他返程時多帶些,去年冬天那凍瘡膏可是賣了個好價錢。”
豬胰臟在前朝被聰明人發現了其強大的功用,格物以致知,胰子、面藥和口脂還有凍瘡膏都是從那時候傳下來的方子,卞二爺家在長白山附近,一年有一半時間是冬天,這凍瘡膏在那邊受歡迎程度可想而知,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凍瘡膏的主料豬油在時下可不便宜啊!
徐欣芮正戴袖套的手一頓,
“卞二爺可說何時返程?”
“他們把貨出了后還要順著運河去蘇杭進布料,說是立秋返程時過來取貨。”
時間倒是寬裕的,而且立秋后東西也能放的住了,徐欣芮扭頭朝著一直緊跟著自己的大丫環玉碧道,
“玉碧你記一下這凍瘡膏的訂單,回去后提醒我做個計劃!”
關鍵是讓莊子上的管事早日和養豬的農戶定下來,別到時候抓瞎。
“好的小姐!”
玉碧說著從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裹著紅紙的炭條,迅速把小姐的吩咐記下來!這是小姐讓她天天帶著的,自從有了這小本子和筆,她再也不會忘記重要的事了!
這邊徐欣芮已經戴好袖套和圍裙,隨手捏起一根藥材對著光亮處看了看,又放到鼻尖細細的聞,這好的藥材不光有著藥材獨特的味道,還有著熟諳其中門道之人才能聞到的正確炮制手法的味道,這些都是專門的熟手炮制的上佳藥材,隨意抽檢了幾種,她滿意的點頭,
“這批藥材成色不錯!”
“卞二爺說了,咱們兩家可是長久的買賣,頭等貨先緊著咱們!”
梁東非常自豪的說道,他們這些小伙計吃住在藥鋪,已經拿藥鋪當了自己的家,現在藥鋪越來越好,他們的底氣也足的很。
徐欣芮就聽的滿臉微笑,梁東這人干活是麻利,就是嘴上好說些大話,這認識時間久了,每人的脾性也都摸的差不多了,像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趙谷就木訥寡言,對能說會道的梁東很是羨慕,他卻不知道小姐安排他在庫房就是因為他實誠踏實…
“好好干,等清明放假給你們每人發紅包!”
徐欣芮挑好了五根品相好的野山參讓梁東包起來后,對著庫房里兩人鼓勵道。
“謝謝小姐!”
梁東和趙谷高興的齊聲應道,他們雖然是孤兒,可又不是出生就沒了家,這幾年他們有的尋回了族人,有的記不清家在哪里放棄了尋找,可不管找沒找著的,清明節都會燒些紙錢祭拜先人,如今放假有獎勵還有紅包可高興著呢。
“梁東,保和丸拿一份過來!”
從藥房里傳來小伙計的喊聲,此庫房和前面拿藥的藥房有道暗門,若是前面藥賣完了這邊上藥很快的,此時喊保和丸,肯定是此藥已經見了底。
“來嘍!”
梁東忙把手里的藥材放下,轉身去了更里面的屋子,徐元茂跟著跑了進去,只見里面一排排的貨架和外面的抽屜式完全不同,敞開式的貨架上全是瓶瓶罐罐,梁東很快就找到了保和丸,在貨架的最下面一排,保和丸是幼兒消食的良藥,周圍有孩子的人家大都會買一些放到家里備用,是藥鋪里賣的最好的藥丸,也是備貨最多的。
梁東把一個貼著保和丸的酒壇子抱了起來,小跑著給前面送了過去。
“元茂,別動!”
徐欣芮開口制止了元茂要開瓶塞的手,
“開了蓋進去空氣那瓶藥就放不住了。”
“就受潮了是嗎?”
元茂不舍得把拳頭大小的藥瓶又放了回去。
“是的,你真聰明。”
徐欣芮夸了他一句走了進來,若說外面的庫房是重地,這里就是重中之重,這些瓶瓶罐罐里的蜜丸、丹丸、散劑都是拿來就能使用的成藥,三年下來,已經有十幾種之多了,這也是順康藥鋪名氣越來越大的主因。
“姐姐,我將來長大了也想當大夫。”
徐元茂忽然語出驚人,連趙谷都吃驚不已,心想別人想當個大夫那是有志氣,九公子想當大夫,怕不是要被揍喲。
哪只徐欣芮卻拉著他的手笑道,
“當大夫也很不錯,那你現在要好好讀書了,不然那些藥方可看不懂的。”
“嗯,我知道的。”
徐元茂乖乖的點頭,隨著姐姐出了庫房門,就見安管事站在鋪子后門扯著嗓子喊,
“孫大夫快出來,有急癥病人!”
話音剛落,從他后面涌進來一群人,有抱胳膊的,有捂腦袋的,有被人背著的,無一不狼狽的很,本來寬敞的院子立馬變的嘈雜又混亂,北面玩耍區的孩子受了驚害怕的哭鬧起來。
徐欣芮看那邊看護的婆子只有兩人,幾個家屬也有些受驚嚇不知所措,忙回頭對兩個丫環道,
“玉碧帶元茂到庫房里待著別亂跑,半夏跟我去那邊幫忙。”
隨著她過來幫著把那幾個孩子領回了北面房子里,徐欣芮站到了門口朝外張望,一會就聽明白了外面發生了何事。
原來隨著大軍進了內城門,圍觀的人群開始四散,可聚時有早有晚錯時而來,散開時卻在短時間,自然免不了推搡擁擠,前面街角處最擁擠的地方有人被推倒在地,混亂中不少人受了傷,一打聽附近的人,都直奔著順康藥鋪跑了過來。
一早沒有病人難得悠閑看醫書琢磨藥方的孫大夫如火上房一樣從診室跑了出來,看著后院里一下涌進來的“唉喲唉喲”直叫喚的病人忙上前查看,排在頭前的是一個抱著兒童的漢子,兒童額頭上有著明顯的血跡,他用細棉布在傷口處驗看一番后,
“你這只是皮肉傷,樂山帶他到屋里給他清洗上藥。”
緊跟在他后面的一個半大小子忙引著那病人往后面的診療室里走。
這位大夫名叫孫懷成,是一位內科大夫,這幾年在順康藥鋪坐診,婦科和兒科都很精通,可骨科他實在是外行,剛開始連著看了三個病人都是看著嚇人,實際只是皮肉傷,藥鋪里有常備的止血藥粉,他倒是不懼的慌。
等到了第四個病人,這是一位老人,正坐在藥鋪的椅子上,一條腿高高翹著,露出了受傷的部位,他只看一眼就皺了眉頭,
“你這都腫起來了,估計是傷到骨頭了,”
說著他用手輕輕一按傷口周圍,那病人痛的一哆嗦,“啊!”一聲慘叫,看來是骨折沒錯了,孫大夫搖頭對著病人旁邊一臉緊張的紅臉膛漢子道,
“我不會正骨,你快帶人到別家藥鋪找會正骨的大夫去吧,莫耽誤了老爺子的病情。”
紅臉膛本來一臉的期盼,誰知聽到大夫把自己父親往外推,當下就不依了,嗓門洪亮的嚷道,
“你不就是大夫嗎?是不是看病情嚴重了想往外推?”
后邊對順康藥鋪熟悉的一個小伙子幫著說和道,
“孫大夫從不打誑語,讓你快換地方是為你好,”
說著他舉起自己的胳膊,朝前走了一步,
“孫大夫,我這胳膊痛的厲害,你快給看一眼,莫不是也骨折了?”
那紅臉膛漢子回身擋住孫大夫,朝他怒目而視,
“我爹還沒看完呢,你急什么!”
“敢情是你爹痛不是你痛啊!”
胳膊受傷那人旁邊的朋友嘲諷道,
“沒聽孫大夫讓找會正骨的大夫嗎?你在這多耽誤一會兒,你爹不是更嚴重?”
說著他轉向被攔住的大夫,一副力挺的架勢,
“孫大夫不用理他,快給我朋友看,若是骨折了我們絕不糾纏立馬去找能正骨的大夫。”
安管事剛回前面鋪子里就聽小伙計說后面吵起來了,忙又跑過來,對著鬧事的漢子連連拱手,
“這位兄臺有事好商量,可千萬別上火!”
說著話的功夫趁勢把孫大夫往身后拱了拱。
孫大夫被他一推順勢脫開了身,忙去看剛才胳膊受傷的病人,還是照常按壓了傷口周圍,那病人只微微皺眉,他就有數了,
“沒傷到骨頭,你去診療室里把外傷清理一下,今天回去用冷水敷在受傷的部位,十二時辰后用熱水敷,十天內不要提重物,若是不放心等會我給你開一幅治跌打損傷的藥回去吃一個療程。”
那小伙子旁邊的漢子忙不迭的點頭,
“那就麻煩大夫給開一副藥方,我先送他進去處理傷口。”
那邊安管事忙著安撫焦急的病人,
“這位兄臺,我們藥鋪里真沒有會正骨的大夫,老爺子受傷我們也很著急,我們藥鋪里有擔架,借你擔架抬去找大夫如何?”
“不如何!我爹堅決不能挪動,你去幫我請大夫,這銀子我來出。”
紅臉膛漢子也不是個好糊弄的,當下就把問題拋了回來。
這事安管事如何肯干,正骨可不簡單,正好的鮮有,正不好的反倒多的是,就依這人性子,怕不是訛著自家了,于是更謹慎了,
“那不如你自己去請大夫,你父親先在這里讓你兄弟照顧著,我們藥鋪也幫著看護一二。”
說來說去就是不給治唄,紅臉膛漢子徹底火了,
“你們開藥鋪的治病救人天經地義,今天我爹就在這里住下了,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隨著他往前威脅的一揮拳頭,他身后和他同來的四五個漢子也怒目而視著安管事,場面霎時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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