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 > 言歡 > 第20章

第20章


  “嚴大夫,真是太謝謝你了,我和孩子的命都是你撿來的,我是幾輩子都無法報答您的大恩。”小豆娘一臉感激的笑容,不斷地向嚴觀白道謝,要不是她尚不能起身,怕是要跪地叩頭了。

  嚴觀白不敢居功,和善道,“不必謝我,你們母子平安也是多虧了你家小姐。”

  小豆娘連連點頭,“那是當然,小姐一回來,我們村總是發生好事呢。”

  逗弄嬰孩的小豆子突然停下小手,一蹦一跳到嚴觀白面前,乖巧道,“嚴叔叔好!”

  這村里的人大都食不果腹,偏是這小豆子生得滾圓,整個一白白胖胖的小面人,嚴觀白看他紅撲撲的小臉,不由地笑了,“好啊,小豆子。”

  只聽他童聲童氣地說,“嚴叔叔,你能不能幫小豆子一個忙呀?”

  豆子娘不好意思道,“嚴大夫,別理這孩子,去去去,一邊玩去,別給嚴大夫添亂。”

  小豆子就是不肯挪開半步,他燦笑道,“叔叔,我想送小姐東西,你能幫我么?雄叔和靜姨不見了,我只能找你了啦……”

  嚴觀白輕頷首,“小豆子要我怎么幫?”

  “叔叔那有沒有紙墨呀?”

  他又點頭,“有。”

  “那小豆子去你那好不好,先不能讓別人知道,娘也不行。”小豆子鬼靈精地吐吐舌頭,拖住嚴觀白的手,撒嬌道,“走嘛走嘛。”

  嚴觀白怕他摔著,反牽住小手,朝豆子娘道,“放心,我一會送他回來。”

  小豆子一路上嘰嘰喳喳得像只小麻雀,一刻也停不下嘴,談及送給言歡的禮物,一對眼中更是放出晶晶亮的光彩,“我要寫字送給言歡小姐!”

  “哦?”嚴觀白抱起肉團子,讓他坐在自己雙膝之上,一手研墨,輕問道,“小豆子想寫些什么?”

  “要寫……小豆子最喜歡言歡小姐了!”小豆子小手巴住書案,貼心地不給嚴觀白壓力,他憨憨笑著,“他們都說小豆子是小胖子,嘿嘿……”

  嚴觀白不介意,雙目含柔,“這幾個字我來教小豆子寫。”

  “嗯。小豆子會寫自己的名字。”他天真地在紙上畫了個小小的圈,“這個就是小豆子了。”

  “小豆子很聰明,后面的會不會?”

  他害羞地搖搖頭。

  嚴觀白微微一笑,握住小豆子捏著毛筆的小手,一筆一劃念道,“這個是最,來,我們再寫喜字,接著歡……”

  小豆子像是尋到了寶藏,高興地問,“言歡小姐的歡也是這個嗎?一樣嗎?是開心的意思嗎?”

  “嗯。”嚴觀白贊許地笑道,“就像小豆子所說的,歡便是開心歡喜的意思。”

  小豆子湊近道,“娘親說,小豆子是乳名,其實還有個很響亮很響亮的名字,我偷偷告訴叔叔哦……叫言樂,和少主的名字一樣哦。可惜……少主還沒有找到……”

  嚴觀白嘴角一勾,眼瞳漆黑而幽深,他輕而堅定地道,“你們的少主早晚會回來的,你們的小姐已經回來了,他也定不會晚到的。”

  “那好,我以后還要寫喜歡言樂少主。”小豆子早熟得很,一張小嘴甜言蜜語溜轉得極快。

  他笑問,“那不喜歡言歡小姐了?”

  小豆子人小鬼大,“才不是,最喜歡和喜歡是有區別的。嚴叔叔懂不懂呀?”

  “懂。”

  “那你喜歡言歡小姐嗎?”他又開始無所顧忌地打聽起來,村中小孩數小豆子最滑頭。

  嚴觀白微微錯愕,爾后對上小豆子純然的眼神,泛開柔和的笑靨,他說,“喜歡,我也最喜歡你家言歡小姐了。”

  “咳、咳咳。”忽聽門外有人輕咳數聲。

  小豆子機敏地蹦下地去,肉嘟嘟的身子就往來人身上撲,“言歡小姐……你來啦……我好想你哦。”

  “這話好熟悉,跟……誰學的?”

  言歡雙頰泛紅,極是可疑,她捋了捋長發,欲蓋彌彰地遮掩紅透的臉蛋,假意未曾注意到那道略嫌灼熱的目光,嚴觀白是何時察覺她的到來的,是說了那句喜歡,還是再之前……

  “云玖姐姐啊。”

  言歡下了結論,“不要接近她,人會變輕浮的。”

  “什么是輕浮啊?”

  “就是……人全身沒有骨頭,輕飄飄得會被風吹走,然后再也回不來,再也見不到娘親,見不到村里的人了。”言歡隨口胡掰道。

  嚴觀白溫聲道,“可別誤導了小豆子。”

  言歡不服,“總比云玖教壞的好。”

  “不盡然。好壞看遍,才能辨得清真假。”嚴觀白輕笑起身,面上并無嚴肅之色,他今日似是心情大好,無論何時都是笑瞇瞇的,笑得言歡稍褪的紅霞又浮上耳根,那一句最喜歡猶在耳畔徘徊,驅之不去。

  言歡嘟囔,“何必較真。”

  小豆子竄來跳去,大肆展開那副巨作,他大聲地道,“言歡小姐,這是小豆子送給你的哦。你喜歡嗎?”

  “恩,喜歡。”她揉揉小豆子的雙頰,卻被閃避開了。

  小豆子挺起胸膛,“云玖姐姐還說了,如果喜歡一個女孩子就要做個男子漢,頂天立地……這種被女孩子捏臉的事,哼,太娘了!”

  “這話倒沒錯。”

  “云玖姐姐還說了,喜歡一個女孩子就要把她直接撲倒,然后讓她再也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小豆子學得惟妙惟肖,言歡看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直接把誤人子弟的秦云玖剁成片狀條狀絲狀。

  小豆子又叫了一聲,“啊!糟了!云玖姐姐說午后在老樹那給我們做游戲呢。我該去晚了!”他急慌慌地走了,到底還是個孩子,一想起玩早一溜煙沒了影子。

  柴薪蓽撥,徐徐墨香。一對男女之間若是不同了,連周遭的氣氛也會隨之變化,直到身邊的人都嗅出那芬芳。

  言歡繞桌而行,目光落在疊疊宣紙之上,她低頭翻了幾頁,“這都是你寫的?藥方?”

  嚴觀白眸光一閃,“隨意寫的,夾雜藥方。”

  言歡毫不遮掩敬佩之意,小指尾沾上墨跡,“你的字可真好看,哪像我,跟狗爬似的,蕭南風說,就像是被人打趴的落水狗。咳……”

  她的指尖在宣紙間挑來撥去,嚴觀白輕輕笑了,可那笑卻不若往常那般淡然,倒是……帶了幾分沉重,幾分勉強。可惜言歡此時心神紊亂,未曾有一絲警覺。“言姑娘咳得厲害,讓我為你把脈?”

  “不必了,我晚些回去休息下就成,我最怕那藥味。”言歡口上拒絕,心中還是一甜,指尖摸到一小而粗糙的紙質,她方要抽出來——

  嚴觀白走近兩步,“還記得昨夜的事?”

  “不記得。”她快答,快得有些不真實。

  “那剛才的事還該記得么?”

  言歡裝傻,卻終于抬眸,“啊?你說的哪件事?”

  嚴觀白輕輕地笑了,那柔和的目光令她感覺像是被人捧在手心那樣溫暖,他俯身,聲音柔極、淡極,似是繾綣流水那般令人舒心,嚴觀白說,“我最喜歡你了。言姑娘。”

  “你叫言姑娘上癮了?”她心頭一慌,卻絲毫不露出怯意。

  他又走近一步,無可挑剔的俊臉挨近,嚴觀白含笑,“言歡。”

  她一驚,輕嗯一聲。

  “我聽到了,你也說喜歡我。”

  言歡瞪眼,“胡說……你哪只耳朵聽得了?”

  “雙耳。”

  “你……”言歡眸一低,“你這里頭怎么還有那么糙的紙……是……”

  話未盡,鼻尖紊繞上一股清淡香氣,他捧住言歡的臉,輕巧地吻上了她,唇覆上唇,碰觸瞬間兩人心內皆是有所觸動,嚴觀白輕吮唇瓣,一點點勾勒出它的小巧飽滿,言歡不由地一顫,輕嗯了一聲,任由他的舌尖順勢探入,柔軟處密合輾轉,言歡渾身乏軟,起了融融的酥麻之感。

  嚴觀白扣住她的纖腰,細長手指撫過她滑如絲緞的長發,愈加迫切地尋得她的舌。言歡摟住他的脖頸,迷蒙星眸微張,嚴觀白俊美無儔的臉便在眼前,絳紅痣似是火苗,燒起彼此心中的火苗。

  線線陽光灑了進來,或是飛雪漫天,亦或者鴿羽輕飛,她看不清楚,唯有此刻的至高愉悅才是真。唇齒糾纏間,她依稀聽得嚴觀白又說——

  “……喜歡……”

  旖旎柔情繞著兩人,分明是寒冷時候,身體卻是火熱非常,由唇至頸延至身子,無一處不是泛著熱,言歡一手撐住書案邊沿,即要抵受不住那如同烈焰般的狂潮。整個人恍若墮入深海,幾欲掙扎上來,又被沉沉拖下,心底深處那個不服輸的個性破土而出,言歡十指悄然滑向嚴觀白的后背,一寸寸摩挲,感受他與她同樣灼熱的溫度。

  忽地收住猛烈攻勢,允她奪去主動權,鳳眼蒙上淡淡的霧氣,半醉半沉迷,他單掌摟住她,令一手往前輕輕一掃,言歡身后的宣紙如飛雪般墜地,盡然全亂。嚴觀白這才又閉上美目,任她青澀的吻攻城略地,言歡初次與人親近,雖生疏笨拙,卻帶給嚴觀白異樣的感受,他手臂一緊,正要****,唇上忽然吃痛——

  他咝了一聲,垂眸看始作俑者的她,言歡正低著頭,雙手把玩著他的衣襟,姿態隨意而又親昵,嚴觀白抽出手來,輕撫她的發旋,“做什么咬我?”

  言歡仰首,紅唇微嘟,“我咬便咬了,還需要理由?”

  他笑,“真不講理。”

  “總比你強,一身的……”

  言歡倏然收口,蘇大姑娘可稱得上是過河拆橋的高手,只拋下一句“若師兄明日不歸哀牢山,三日后我便把一切秘密告訴你”,明白的說,這一切決定權都交予毫不知情的嚴觀白,而有沒有本事留下他,便成了她言歡的事。

  嚴觀白疑道,“一身的什么?”

  言歡單刀直入,“明天打算去做什么?下山給人看病去?”

  他搖頭。

  她眼兒一亮,“不如我們去山下買些好吃的,犒勞村里的人。”

  “你會……做飯?”

  言歡白眼一翻,“少瞧不起人了,我的刀工可是頂尖的。”

  嚴觀白了然地笑了,“那言姑娘想做什么頂尖的菜肴呢?”

  聽得他的取笑,言歡踮起腳尖,在他耳旁陰惻惻地吹風,“人肉包子如何?”

  “不敢,在下素喜清粥小菜。”淺笑慢語,溫暖如斯,男人的懷抱是女人避世的港灣,還是一時停靠而隨時離開的船舶?

  “那明日就這樣說定了?”

  等了半晌無下文,方才也是左顧言右言它,似是刻意回避她的問題,難不成確有何事牽住他,令嚴觀白不得不去,不得不掛心?

  言歡抬眸又笑道,“怎么了?”

  嚴觀白淺笑,“明日必須回哀牢山一趟。”

  她面上掛笑,怒意已生,“回哀牢山做什么?”

  他不接口,好言道,“我抓緊些,十日便回來。”

  別人設的懸念便是盼她來一探究竟,居然一時大意小瞧了蘇大姑娘,居然一頭栽進這圈套里還樂此不疲追根究底。言歡懶于遮掩心頭不快,面色沉得極快,“十日?”

  “嗯。”嚴觀白嘆了口氣,仍是堅定離意。

  言歡一把甩開他的手,頓覺嚴觀白之前所做皆成了泡影,被人愚弄的感覺充斥全身,她望住他的眼,冷笑道,“我好聲好氣讓你陪著我,你還執意走人,怎么吃凈還沒抹干凈就走?你未免太過無情了唉。”

  嚴觀白眸微垂,倒不是介意她的口不擇言,“你氣我也好,罵我也罷,我還是不得不走。”

  “你!”言歡怒火中燒,重重哼了一聲,“你什么都別說了,看你磨磨唧唧我都悶得慌,今日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你別記掛,我也不會想著。”

  他捉住她的手腕,嘆道,“何必回回那么絕?”

  “平日里絕,如今不絕才奇怪了吧?”言歡甩脫不掉,只得嘴上逞一時之快,“你到底要怎樣?我這人不愛猜,什么話都是痛痛快快說,什么事都痛痛快快做,可你?藏著掖著有趣?讓人煩惱有趣?”

  屋內沉寂半晌,嚴觀白嘆道,“這并非我本意。我回哀牢山……”

  早知事實如此,還會那般迫切想要知曉么,早知情字傷人,還會陷進去么,若可預測,世上無戰事,世上無癡男怨女。言歡向來不愛逃避,卻不料直面的結果會如此慘烈,慘烈到她怔怔聽著,出不了聲,呼吸也為之一滯。

  之前還說喜歡她的漂亮的唇輕啟,嚴觀白說——

  “是因為……若我不回,那個人孤孤單單,太寂寞了。”

  心隨著一字一句陷落了下去,直至墮入谷底,言歡熄了大半的怒火又在霎那間被挑起,她雙拳緊攥,全身因抑制憤怒而戰栗了起來,被包在他掌心的雙手也氣得忘了抽回來,“……她是哪路神仙?”

  嚴觀白落寞道,“他……死了,如你所說,應是成仙了。”

  兩兩相望,隔空而視,彼方的他依舊清雅出塵,一襲輕衫凈若素雪,過路的風一吹,衣擺微動,宣紙嘩啦啦地飄出幾張,奈何風再大也吹不動她心底的沉重,嚴觀白見她面色有異,焦心道,“我……下月初五回來,你等我。”

  言歡忽而笑了,淡道,“不等。”

  “為什么?”

  他既執意為別人離開,她又何必傻傻等待,這世上無這等便宜的事,她言歡尖酸刻薄彪悍慣了,怎會欣然披星戴月地等著情郎歸來。更何況,當他以落寞的神情,以感傷的口吻陳述另一個人的時候,是否還把她當做是傾心待之的人。

  感情一事,即使是面對死去的人,她也絕不愿分讓出一羹。

  嚴觀白恐她摔門而去,只得牢牢握住言歡雙手,誰知一直靜默的言歡忽地叫起痛來。

  他低首急道,“怎么了?”

  “手被你抓得疼!”言歡面色略白,不像說謊。

  有這樣疼?

  嚴觀白心下疑惑,卻不由因她泫之欲泣的神情而緊張起來,他急急松了十指,言歡趁空抽回雙手,哪里還有方才的可憐模樣。

  嚴觀白愕然,“你這是……”

  她退了數步,揚起雙手,不在意地笑道,“我騙你的。”

  “那……”

  “嚴觀白,你怎么能在我面前說起別人,還說得一臉深情?”言歡見他走上來,她便步步后退,“我言歡要的是全部,你的三魂六魄,七情六欲,每分每毫都屬于我。若是心有旁騖,我會剜了你的眼,掏出你的心!”

  終是站定,指尖撫過絳紅痣,言歡笑道,“走與不走,你自行決斷。”不等他答話,便旋身離去。

  嚴觀白僵立良久,雙目中的紅影逐漸變成小小的一點,隨即不見。他忽地彎身,赫然是——幾張陳年舊紙,幾枚凋落鴿羽。

  冷風吹罷,終是黯然傷神。


  (https://www.dzxsw.cc/book/26408/146383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