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桑駕來的馬車，我們一路直奔宮中。車內的小矮桌上有著西域進貢的葡萄，我拈起一個含在口中，眼睛微瞇，透過窗簾晃動間的縫隙看外面的街市。

　　遠遠的看到那回字形的宮殿，我掀開窗簾望過去。車內蒼漠和墨鳳都沉默不語，很快進了宮。這次我倒來了欣賞的興致，看著那一路的繁花似錦，忽爾有些不真實感。直到了內宮宮門，我與蒼漠墨鳳下了車，卻見墨鳳顰眉看內宮的天空。

　　“怎么了鳳？”

　　鳳抿唇：“內宮上空陰云罩月，恐是有穢物。”

　　蒼漠低頭牽著我走向宮中，鳳在一旁打開紙扇，輕搖，扇墜兒叮叮做響。

　　一直走到平日日舉辦宴會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已坐滿，只余老皇帝沒有出場。大太監灰月將我們迎到平素里老皇帝的兩旁座位。

　　桌上的吃食和酒已準備妥當，我與蒼漠同坐一桌，墨鳳坐在左側。

　　剛落座不久，便聽老皇帝的聲音遠遠傳來，還配著幾聲嬌笑聲。我心頭一驚，那聲音，太過熟悉。

　　老皇帝出來時，眾臣驚詫。皇帝身邊的，不正是前幾個宴會伴著漠王的女子？

　　我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身子依在老皇帝懷中，食指在皇帝的胸前畫著圈圈，如此淫穢不堪……

　　老皇帝與她落坐于一桌，見我抬眼看他，朗笑道：“這是皇弟的新妾么？”

　　蒼漠抬頭，看著我原來的身體，眼睛不時有金光流轉出。那水鬼有些忌憚，但仍是壯著膽子向蒼漠投來一個媚眼，我輕嘆了口氣。

　　宴會在老皇帝的宣布下開始，雖然是一片歡聲笑語，但暗中的詭異的氣流和壓抑的氣場凝固在每個人的身邊，每個人都時不時小心的瞅這邊的狀況，一個是當朝天子，一個是富可敵國的王爺，還有一個是神通廣大的國師。

　　只有那水鬼，仍仗著老皇帝笑得媚人，我卻隱隱聞到一股腐爛的氣息。

　　酒過三旬，老皇帝興起，喝道：“今日封司空愛妃為北貴妃。”

　　一片寂靜，不過兩秒，眾人反映過來。匍匐在地，恭賀皇上，恭賀貴妃娘娘。

　　水鬼嬌嗔著謝皇上，老皇帝卻低聲耳語：“晚上看你謝的誠意夠不夠了。”

　　那水鬼輕撞了下皇帝的胳膊，道：“討厭，昨晚皇上那么厲害，人家還沒休整好。”

　　老皇帝果真朗聲大笑出來，他們一直是低音說話，若是一般人坐在我們的位子上是定然聽不到的。但畢間一個是妖，一個是仙，還有一個是千年鬼，這宴會上每個人的低場耳語都能盡收耳中。

　　聽了那水鬼的話我面上一寒，想起自己的身子和老皇帝行那茍且之事，憤恨之下正準備起身，卻被蒼漠按住……

　　我歪頭看，發現墨鳳唇邊帶笑，越顯陰寒。

　　他水袖輕揮，在瞬間向那水鬼頭上散了片桃花，水鬼被桃花定住，動彈不得，在原地低聲叫。

　　老皇帝怔了怔，怒然起身，指向水鬼：“國師，這是何意。”

　　宴會停了下來，那凝固的空氣終于爆炸開來，眾人剛松一口氣，又凝息看這高處的爭執。也許，慢看一眼，就改朝換代了。

　　墨鳳笑了笑：“我與司空小姐是舊友，近來司空小姐被水鬼強行占了身子，托夢給我，讓我幫忙尋找，卻沒想到竟敢跑到宮中來狐媚皇上了。”

　　老皇帝身子頓了頓，指著坐在原地的水鬼：“口說無憑。”

　　“那是自然，”墨鳳掩唇笑，眾人從未看過墨鳳的笑容，一直怔怔的望了過去，只覺空氣中是滿滿的桃花釀的味道，讓人心醉。

　　墨鳳食指點上那水鬼的頭，很快一道墨煙從我那身體中順著他的手指被吸了出來。待到全出來時，墨煙成了實體，是一個滿身淤泥頭上長著白角的人，他四肢趴在地上，身上的淤泥和水滴答滴答的向下落，如獸般蜷縮在地，向墨鳳磕頭：“神仙饒命，神仙饒命……”

　　老皇帝被那臟污的東西嚇到，歪坐在坐位上，手指緊緊的摳著椅上雕刻的龍紋。一臉的驚慌老態。

　　蒼漠由始至終都在喝酒，一只手按在我手上，似是讓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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