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這么多人嗎？你哥應該快下班了吧？怎么這還這么多人？”陳弗站在霍教授的門口，不太大的教授辦公室里此時擠滿了學生，根本進不去屋。

        “……應該是來問哥問題的吧。”霍司在身后開口說道。

        “我知道啦，每天都有幾個我記得。可是今天這人有點太多了，哇，幾乎全是妹子。”陳弗瞟了一眼教授辦公室里，別說有幾個女孩子長得還蠻不錯的嘛……只可惜跟他也沒啥關系。

        “我想起……”霍司緩慢開口，“剛才哥給大一的做講座來著……”

        “原來如此，看到霍教授這么優秀、帥氣還單身的老師肯定的嘛，那看來這些都是大一的學妹了。”陳弗在門邊扒著門框吐槽著。長得帥真好啊，像他大二帶他的那個老頭，還有些謝頂，而且那個火爆脾氣……都沒什么人愿意找他當指導教師，還是這種年輕顏值還高的老師受人歡迎啊。而且霍教授一點架子都沒有，待人處事謙遜和善，讓人和他相處起來就很舒服。

        再一次想起那個班級群里搖骰子分配指導的教授那天他手氣可真是太好了，這要還是那個老頭的話，他現在才來上交報告，指不定得被罵到哪去。

        陳弗看里面五六個圍著霍教授問問題的妹子，不住地嘆了口氣，想著一時半會也沒法進去，就掏出手機看看有什么錯過的消息去了，而一旁的霍司卻倚在門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霍浦正在里面給一位女同學講解原理，一抬頭正巧看到門口的他們倆，和周圍的女學生們示意了一下，就朝他們倆走過來了。

        “小陳，還有小司啊，下午好。小陳來的有點晚啊。”眉眼溫和，但帶著疲憊的霍浦微笑著看著陳弗，雖然這笑容很溫和，但是陳弗總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出現了，霍教授的皮笑肉不笑嗎！

        “教……教授，這是研究報告，真抱歉最后才來交！”

        陳弗交給霍浦，在一旁提心吊膽地看著對方翻看。這……應該不能看出來是衛暮給他的材料吧……

        “嗯，不錯，這個觀點挺鮮明的，這數據也……真沒想到你整的還不錯，給了我啟發啊，我有空得好好看看。”

        “啊……啊，謝謝教授！”陳弗真沒想到衛暮那家伙的廢棄的命題都這么厲害，能讓教授都另眼相看……衛暮不愧是天才啊。

        “不過嘛”聽到霍浦話沒說完，又緊跟了一句，陳弗立馬又提起了心。

        “你那么緊張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我說，不過嘛，你還是延期了，畢竟這份報告不止我一名教授要看的。”

        “對……對不起教授，那怎么辦？”

        “你要是幫我辦件事的話，我就當你按期上交的了。”

        “啊？什么事？”

        霍浦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那群學生，然后對陳弗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麻煩你，可以幫我送小司回家嗎？我現在走不開，這個時間他該回家吃藥了。放心，我家不遠的，就在兩條街外，但讓他一個人回去我又不放心……”

        “啊，這個嗎，沒問題沒問題！教授我現在就送他回去，那個，我送霍司回家了，我的報告……”陳弗還怕是什么事情呢，送霍司回家當然沒問題，就當溜達了。

        “放心，你這研究報告質量不錯，分肯定不能低的。”

        “謝謝教授！”

        真沒想到教授還是很好說話的嘛，陳弗心想。

        不過他可不知道霍教授家在哪，話說霍司愿意讓他帶他回家已經很難得了。

        霍司剛才也在門邊，聽到霍浦的決定，很平靜地就接受了，現在又在前面帶路。

        看來霍司應該是不反感他的吧，大概。

        陳弗跟著霍司走在他旁邊，出了學校，來到了與昨天和吳潛來散心的街道——說起來今天他是不是沒看到吳潛啊？早晨沒起來，下午忙著整研究報告，還真沒注意這小子今天來沒來……算了晚上回宿舍問問吧。

        又是傍晚相同的街道，今天再一次踏上，卻和昨天的心情不一樣，不過想來也是，因為一起走的人不同。陳弗看了看霍司，還是低著頭面無表情，在大學城附近的街道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氣，但陳弗總覺得看著霍司的時候，就覺得他仿佛完全將自己排除在外了一樣，身邊的氣氛都是很……孤獨凄清？這個詞匯合適嗎？陳弗想著想著就想歪到如何給霍司的狀態進行合理措辭了。突然霍司停了下來。

        陳弗順著霍司的方向看過去，居然是一個賣寵物小貓的小販。

        “我家的貓，可健康活潑了，帶回去養一只吧。”

        “哎呀好可愛，這只小貓在向我吐舌頭！”

        “哇這只，毛色有點像咱們學校森林園的那只野貓哎，就是小了一圈。”

        “啊啊好想養，可是宿舍阿姨查起來把貓咪沒收了可怎么辦……”

        陳弗也湊過去近距離看了看，大概五六只小貓，看起來是剛生下沒多久的，有的比較安靜在籠子中休憩，有的則很活潑在籠子里竄來竄去，看著倒是很活潑，小販說都打過疫苗，不知道真假。此時一群女生正圍著寵物小販，有的看小貓可愛還趁機偷拍了兩張照片。

        陳弗倒是對貓啊狗啊這種寵物不討厭，但是自己是絕對不會養的——首先他覺得養不活；其次也是最主要的，畢竟沒錢嘛，想養好一只寵物必須要精細地伺候著，用心地照顧著，得買質量好一些的貓糧，各種貓的用具，生病了還要去寵物醫院，這些都是一大筆錢……像他這自己都快養不起了，就別指望著再養個貓了。不過一旁的霍司倒是一直盯著籠子里昏睡的小貓，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可愛想養，陳弗想起他那會去天臺上看貓什么的，雖然不知道真假，但估計是真的喜歡貓吧。

        “霍司，你想養貓嗎？”

        霍司沒說話，但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這邊的小販也很機靈，看霍司點頭了，就開始各種吹捧自己家的小貓多么多么可愛，干凈什么的。

        陳弗想，養寵物的話說不定可以讓一直有些抑郁的霍司心情變得好些，不是聽說有什么“寵物療法”可以緩解人的壓力，改善心情嘛……但是路邊攤的小貓，看著雖然可愛，但是真的要養的話還是有風險的，還是得去正規的寵物店買才好，不過這話他可不會當著人家小販的面說就是了。

        “不過要是真的想養貓的話，應該先征求你哥哥的意見。”陳弗彎下腰對霍司說，話里同時也拒絕了那個小販。

        霍司又看了兩眼，起身和陳弗離開了。

        有空和霍教授說一下吧。

        陳弗走著走著，又看到了昨天晚上和吳潛去的酒吧，只不過還沒仔細看看叫什么名字，霍司就轉彎了，看來霍教授的家不在同一個方向。算了算了，下次有機會再進去喝一杯吧，也不知道那個叫e的調酒小哥現在上班了沒有。

        又拐過一條街，來到了一個中檔小區，看起來環境還不錯，離大學也確實不遠，陳弗隨著霍司到了x棟，又坐電梯到了4樓。

        哎，任務完成了，陳弗把霍司送到家門口，發現霍司看了一會對面的房門，然后開了這邊的他家的門，雖然有些意味不明，但是陳弗也沒細想，現在他想的是快點回宿舍躺下歇歇，忙活一下午要累死了。

        “那我就走了？聽你哥哥的話好好吃藥啊。拜拜。”

        “……等一下。”

        “啊！嗯？怎么了？”自從看完貓之后一路上霍司都沒說過話，反倒是這會突然開口，著實把陳弗嚇了一跳。

        “沒有吃的。”

        “啊？”陳弗還在懵圈中。

        “……哥不在家，沒有晚飯，不能吃藥。”

        啊這……陳弗以為把霍司送到家就完成任務了，可是霍教授給他的任務是讓霍司把藥吃了，霍司的藥不吃飯又不能吃——

        霍司都這么說了，也就是說他也不會做飯，那么，他還得給他做頓飯才行。問題是，陳弗會做的飯菜太少了，他沒有家人不假，但從前放假時住孤兒院，上學時住宿舍，一直都是吃食堂的，會做的都是最基礎的普通飯菜，味道都平平無奇，最精通的就是煮方便面掛面……可是這，也不能讓霍司這個病人吃這種東西吧？要不然叫外賣？好像更不行，外賣雖然可能做的很好吃，但不一定衛生啊……

        “那個……霍司，我也不太擅長做飯，我先看看你家里都有什么吧。”

        霍司點了點頭，帶他去了家里的廚房。

        陳弗第一次來霍教授的家，雖然不大，但是打眼一看就是那種高級知識分子住的家，整潔干凈井井有條。陳弗來到廚房，發現冰箱里也沒有什么了，只有些未煮的面條青菜什么的，問了下霍司吃青菜湯面怎么樣，霍司點點頭。

        好在煮面條這種不是太難的事情陳弗也是會的。

        陳弗把冰箱里面的油菜什么的挑了出來，開始準備洗菜。

        霍司站在旁邊看著他。

        “那個，你是要幫忙嗎？”陳弗問。

        霍司點了點頭。

        這家伙，雖然看著憂郁但還是很熱心的嘛……都是疾病拖累的，不然這么大的少年應該正在初中高中學習的，可是卻要每天活在隨時可能死亡的生活里……

        “沒事，我一個人可以，你去沙發那邊歇一歇吧。”

        霍司還挺聽話，過去沙發上休息了。

        陳弗洗菜的時候想到一個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剛才眼睛一掃，霍教授的家里居然只有一間臥室。難不成，霍教授和弟弟睡在一起……？為了方便照顧嗎？但仔細一想好像可以想到原因，畢竟一室一廳的房子更便宜嘛……陳弗和霍教授關系比較好，有時候被他無意中知道一些事情。雖然霍浦作為大學教授收入比較高，但他掙的錢絕大部分都拿去為霍司買藥治病了，而且這里雖然不是一線城市，也是有著六七百萬人的二線城市，消費水平不低，這樣想來霍教授的工資刨去醫藥費其實也僅僅夠他們二人的日常開銷罷了。而且霍教授這個人，在陳弗看來，太拼了，明明三十出頭，算是他們大學比較年輕的教授了，卻總給陳弗一種四五十歲的疲憊感。在學校就是，無論有沒有課霍教授都會來，講座、報告什么的活動，加班值班的，只要加績效，他都會做。沒有課的時候就會去研究室研究，努力做實驗算數據，爭取發表論文科研立項……這么一想，能陪著自己弟弟的時間應該更少了吧……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疾病這種事情，想攔也攔不住啊。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罷了。

        只是霍教授，也別逼自己太緊了。雖然為霍司掙錢買藥重要，但你對霍司更重要吧，可別累倒了啊，霍司可只有您了啊。

        陳弗把面端到霍司面前，面看起來中規中矩，味道他也有嘗過，應該沒什么問題。

        霍司沒什么反應，也不如說他可能對食物不怎么感興趣。但他還是把面都吃完了。之后陳弗看著霍司吃下了一堆花花綠綠的藥片，其中包括些治療心臟病的藥和治療抑郁癥的鹽酸度洛西汀什么的，他之前刷視頻的時候無意間刷到過，還記住了。這下終于完成任務了。

        “吃了藥就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霍司。”陳弗抬頭看時間，現在已經快8點半了，還是早些回宿舍比較好。

        陳弗穿好鞋，在打開門的一瞬間，霍司突然開口道：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哦，哦，拜拜了。”

        霍司看陳弗坐電梯下了樓，又透過窗戶看他走出了小區，確定他走遠了后，他打開自己家的屋門，緩緩走到了樓梯間對面的房門前，敲起了門。

        門開了。

        “哎？今天你也活著回來了，果然你每天都能給我驚喜啊。”

        “……”

        “說起來，你不是想今天去跳樓的嗎，怎么反悔了？老實說你要是跳下去的話你哥哥不就解脫了嘛。”

        “……”

        “別那么瞪我嘛，好了好了，給你，這是這一個月的藥。”

        “……”

        “剛從醫院拿回來的，你要□□嗎？哎呀，你哥都提前把錢付給我了，不會賣你假藥的。”

        霍司一言不發，拿著幾盒藥，回到了自己的家，然后重重關上了這邊的門。雖然他的力氣很小可能一點都不明顯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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