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脫險
“小弗哥哥！要……小心！小艾還等著和小弗哥哥一起玩！”身后再次傳來了小艾的聲音。陳弗微怔。
頭痛欲裂。
剛剛在火場中那些碎石壓迫的劇痛、火焰席卷而來的熱浪以及令人窒息的濃煙一瞬間仿佛全部消失了，如一場夢一般，而現在殘留在陳弗身體里的，是比上一次更加難忍的頭痛，仿佛要把陳弗撕扯成兩半一樣。
陳弗使勁捏著太陽穴，又捶了捶頭，想讓自己趕緊冷靜下來，這痛覺仿佛能受他控制一樣，很快便如潮水一般退卻了，就好像這疼痛，連同他剛才的死亡，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是和上次一樣的情況，之前他被歹徒的刀戳穿肺部倒地，本應流血過多就此身亡的，但沒想到自己居然回溯到了過去，試了第二次，終于救出了林實雯。
這次……也是回溯了嗎？還是說，神聽到了他的乞求，回應了他呢？
無所謂了，他現在此時此刻站在這里，還活著。
小可，你堅持住，小弗哥哥馬上就來救你。
陳弗朝小艾點了頭，答應她一定會一起玩的，就再一次沖進了火場。
這次的火災根本就沒給陳弗多少思考的時間，他不能像上次一樣還有時間想歹徒的第二把匕首藏在哪在腦海中做出預判，火勢隨時都會吞噬蔓延，建筑也因大火的毀壞而趨于崩塌，陳弗不知道這未知之中存在著什么，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險境。但盡管這樣，既然他真的能不死的話，那么能救小可的只有他了。
仔細想……就算濃煙吞噬大腦也不要停止思考，小可究竟會在哪……她是和朋友們一起玩捉迷藏不錯，積木室在一樓，他剛剛看過了，人并不在，那么會是哪里呢，一樓還有圖書室，小教室等等，但是積木室因為在一樓的盡頭，他剛剛也經過了其他屋子，都沒有發現小可的蹤影，也沒有聽到她的哭聲。
再仔細想想，他究竟是在哪里聽到哭聲的，既然不是一樓那就只能是二樓了，難道她還在孩子們睡覺的寢室？那不應該，護工阿姨平時都在寢室照顧孩子們，她組織大家疏散出去的時候小可就會被一起救出去了，那么小可應該是在二樓剩下的浴室、衛生間或者是食堂了。
陳弗覺得食堂的可能性更大，雖然著火的時候躲在衛生間是很好的待救方式，可小可年齡也不大，也不太可能懂得防火的相關知識，那么廚房應該才是小可會去的地方。
而且陳弗有預感，就在食堂的后廚。畢竟他就是在那第一次見到小可的。
這樣想著，陳弗飛快跑進食堂，并來到了后廚，后廚已經充滿了濃煙，索性火還沒有燒進廚房里，不然這的一些液化氣爆炸了可就真完了。
“小可！小可咳咳咳……小可你在嗎？”
像是聽到了陳弗呼喊的聲音一樣，后廚某處傳來了女孩子微弱的聲音。
“……唔唔……媽媽……媽媽是你來找小可了嗎？”后廚案臺下的儲物柜中，傳來了小可沙啞又微弱的聲音，想必是嗓子已經哭啞了，再加上長時間的煙熏……此時她的情況特別危險，得趕緊救出去才行。
“小可不怕……我這就帶你出去�！标惛フf著要將小可抱出來，卻聽到小可顫顫巍巍地說著：“媽媽……我不敢……外面好紅好紅……我害怕……”
陳弗突然想起尹文給他講過的小可父母的事情，“母親殺死父親時她就在現場，面前一片鮮血……”難怪，看到一大片火紅色會想起來不好的回憶嗎。
陳弗將自己的沾了些水的外套脫了下來，蓋住了小可的眼睛，把她從櫥柜里抱了出來，柔聲說著：“小弗哥哥給你把眼睛蓋上，這樣就看不見了，跟我走吧？”
“嗯……媽媽……”
陳弗不敢耽擱，馬上就抱著小可往出跑，下了這段樓梯，馬上就能出去了！
可是就像命運的捉弄一樣，陳弗腳下的木質樓梯終于經受不住火焰的摧殘，塌了，陳弗直接從樓梯的上半截摔了下去，碎落的木頭這次劃傷了陳弗的小腿，還有不少木頭砸在了陳弗身上。
陳弗也不管別的了，只能先用身體護住小可，好在這次是木頭不是水泥墻壁，陳弗就是有輕微的擦傷，還是趕緊出去為好，可是陳弗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腿被掉下來的木頭和樓梯板卡在了中間的縫隙里，動不了。
難道這次也是以失敗告終嗎？陳弗看著隨著木屑而燃起來的火焰心想。
“……唔唔……媽媽……周圍好熱，好紅……不要死……媽媽……”被護在陳弗身下的小可支支吾吾地說道。
陳弗摟緊了她，輕聲說著：“別怕，小可，下次一定能……”
下次，還能有下次嗎……不管有沒有下次，至少這次他先護著小可等待消防員的救援吧……
陳弗掙扎著想要拔出腿，但是卻無濟于事。
說真的，他快沒有力氣了。
每到這種瀕臨死亡的關頭，陳弗都會胡思亂想，質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對不對，可能會有人說他蠢吧，就知道逞能，他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在別人看來這種情況下他每次都會沖上前救人，完全是在自不量力吧�？墒恰退闼恢雷约耗軌蛴谢厮莸臋C會，看著眼前親近的人出事，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觀啊。
說真的，他寧可被燒死，也不想在原地駐足，事后后悔。
他是真心想要把這個每個人都很溫柔、充滿溫暖與歡聲笑語的地方當成他的家的，雖然只和這里的人們相處了短短兩周，但他已然把這里的每個孩子，每個員工都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可他卻在危急關頭連家人都保護不好，也救不出去。要是他能再小心一些，再看清楚眼前的路……該死。
這次沒有上次的重物壓著的疼痛，但卻讓陳弗的內心感覺到了絕望。
可惡的腿，你他媽的倒是爭些氣啊，這時候怎么就動不了啊。
自己真是沒用……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拜托了，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不行了，煙熏的他頭暈，眼睛快睜不開了，小可……小可還醒著嗎……你可要撐住啊……
“……小弗！”
這么暈的嗎，都出現幻覺了……他怎么好像聽見尹文在叫他啊……可尹文今天不是有事，沒來福利院嗎？
這樣想著，陳弗突然感覺自己身上的重物被搬開了，腳也被取了出來。
接下來是失重的感覺，他被誰一把抱了起來，連同懷里的小可……這是消防員終于到了嗎，能脫險了嗎？
眼前最后的畫面，是外面湛藍的天空，他從未感覺過藍天配上傍晚的云霞有這么美。
陳弗暈了過去。
滴——，滴——，滴——，心電監護儀正常工作的聲音在病房內格外清晰。
“心率每分78次正常，體溫37度1正常，體表多處擦傷，已消過毒；右小腿至腳踝處有淤青，但未傷及骨頭，現判斷昏迷原因為吸入過多的一氧化碳，已經輸過氧氣，暫時沒有大礙了，你放心吧�！�
“沒事就行�！�
“說真的我嚇了一跳啊，你直接抱著這小子沖進來，我們醫院急救車的推車護士都沒你跑的快，結果不就受了點輕傷嘛，我還以為人已經沒了呢……”
“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哎呦喂，我好害怕啊。話說這回又是救誰了啊這小子，真是不知道命金貴啊，哎，你知道吧，告訴我唄……”
“你話真多，是不是被那誰傳染了�！�
“我哪敢啊……得，不吵你們了，這小子醒了你再叫我過來檢……呦，這不是醒了嗎。”
陳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剛剛半昏迷半清醒間就聽到了旁邊心電圖規律的聲音，以及上述對話，雖然聽不太清楚在講些什么，但好像是兩個男人的聲音……
“尹文……？是你嗎？”陳弗偏頭看向說話聲音的方向，聽著好像是尹文的聲音。
“嗯，是我，小弗，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币募泵^來看他現在的情況。
陳弗坐起身，說真的他就是頭有些暈，加上右腿酸疼罷了，別的還真沒什么事情，看尹文關切的模樣，陳弗怕他擔心，趕緊拍拍胸脯打趣說：“害，我沒啥事，別擔心了，你看這不是哪也沒缺嘛。說起來小可他們怎么樣了？孩子們都沒事吧，還有院長……”
尹文還沒回答呢，剛才另一個聲音的主人毫無眼力見的上前來插話。
“哈嘍五好青年，又見面咯，這次又見義勇為誰了啊？”男子夾著病歷本，一臉笑嘻嘻地模樣。
“楚……楚醫生，是你啊。那個都說了不要叫我五好青年了……”陳弗一抬頭，眼前這人是上次的楚沛霖，也是，看病不一般都來市醫院嘛，這位還主要在急診科任職，是他給自己看病在情理之中，不過楚醫生這人在陳弗看來，總覺得他是個怪人……也不是說他哪里有問題，總之就是感覺他哪里怪怪的。
“五好青年還是該叫的，我問尹文，他可是一點內情都不告訴我啊，小氣死了�！背媪厮剖潜г沟卣f道。
聽這口氣，難道楚沛霖和尹文是朋友？
陳弗不由得問道，結果就看到尹文難得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我不認識他。”
楚沛霖聽尹文這么說，不樂意了，立馬反駁道：“尹文，你怎么能這樣？！我們這么多年的情誼你說丟就丟了嗎？那好，從今以后我也不認識你了，這小子的醫藥費你也別讓我替你報銷！”楚沛霖一把把病歷本拍在尹文身上，憤憤不平地說著。
“呃……你們……”陳弗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是啥情況，什么多年的情誼，什么報銷醫藥費？
尹文沒搭理那邊正在作的楚沛霖，而是轉過來回答陳弗的問題：“算了，我來告訴你，小弗。這個楚醫生欠我錢，所以我跟他說這次你的住院費就劃在他的帳上了，我知道你的情況，本來一個學生還打工賺錢，很辛苦吧，你是為了救福利院的孩子們才受傷的，那這個住院費應該由我掏，就算代表大家謝謝你了。”
尹文的話說的恰到好處，不容拒絕，陳弗聽了分外感動，雖然談錢的事情不好，但是尹文居然想的這樣周到，住院一定是不小一筆錢，陳弗真的很感謝他。不過他還是想對尹文說其實不幫他付住院費也可以，本來大家就是一家人，救人是應該的……結果陳弗還沒等說出口，這邊的電燈泡楚沛霖又來了句：
“什么由你掏，還不是拿我的工資付……”
陳弗看尹文瞪了一眼還在那邊沒完沒了地當電燈泡煞風景的楚沛霖，聽他冷著臉說：“姓楚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把利息翻倍”。楚沛霖這才住嘴，拿著自己剛才拍在尹文身上的病歷本，悻悻地離開了，還沒忘順便把病房門給帶上。
當然走之前他在尹文身后比了個中指，陳弗清楚的看見了。
陳弗看著這場景，想到了什么，莫名地笑出聲。
尹文不由得問他怎么了，什么事情這么好笑。
陳弗說：“我還以為你從來都不會生氣呢，這下我終于覺得你是個正常人了哈哈哈。”
尹文沒想到陳弗是在笑他，于是伸手拽了拽陳弗的左邊沒有受傷的臉，狀似埋怨：“合著你平時都不把我當正常人啊。”
“哎哎，不是，你別拽，把我臉拉長了怎么辦。我是說，你平時明明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還那么溫柔，我還以為你是什么微笑機器人從來不會生氣呢。”
“哎呀我說的什么玩意你看看，我這人不會說話�！标惛ネ蝗挥X得自己居然把一貫對于尹文的印象給說出口了，趕緊解釋道。
“我生氣了，小弗�！币氖栈厥终f著。
“對……對不起尹文，我不是有意說你是假笑機器人的！”
這怎么又升級成假笑機器人的……
陳弗也為自己一禿嚕說錯話了連忙道歉。
“我生氣，不是為了這個�！币膰@了口氣，認真的盯著陳弗。
“哎？真的嗎？”
聽到尹文說生氣，為什么自己此時的感覺，是有些開心且激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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