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何蕓并沒有親戚要走，江辰不知在忙什么，那天來了之后就沒了消息；大哥來信兒說自己腿疾又重了，等來年春天暖和了再過來看她和江辰，她裝模作樣地回信說自己很是難過不能和大哥一起過年，又問了大哥的腿疾，其實心里就像是被家長放出門玩的熊孩子，大哥若是來她還要聽他說教，不來她可不就自由自在了。

        陳婆婆被遠房外甥接回老家了，小院兒里只剩何蕓一個人，每日除了練練功，便是窩在家里讀小說--這個世界有個好處，文化還算繁榮，文藝作品很是豐富，每月都有很多新刊出的書籍，加上女子也可出門工作，雖說工作機會不像男人那樣多，至少讓去書店這種行為并不違和。何蕓每月都買上一堆書，平日里沒空看，天冷窩家里正好用來打發(fā)時間。

        不過那些小說無非都是才子佳人破鏡重圓、綠林好漢劫富濟貧那套，對于上中學開始就看紅樓夢張愛玲和各種名著的何蕓來說這些書看多了實在有些厭煩，她有些后悔，早知道會穿越過來，就應該多買幾本書，至少把那套張愛玲和村上春樹買著呀，哎!何蕓一早醒來靠在床上看了會書，嘆口氣，從溫暖的被窩爬出來，花費大半天時間把家里打掃干凈，再把鍋里燉上肉，出門去□□聯(lián)。

        何蕓提著春聯(lián)和一包糖炒栗子，舉著根糖葫蘆回來的時候看到在巷口拐角停了一輛古樸精美的馬車，她心下一動，直覺這馬車和自己有關。不過里面的人不下來，她也不可能去掀開簾子看看，徑直回了家，果然沒過一會就傳來了敲門聲，

        何青高大的身影停在門口，“哦，是您啊，進來坐吧？”

        “不了，我還要回宮里，今日膳房做了栗子糕，送些給姑娘”

        何蕓接過食盒，“您稍等一下”，她快步進屋取出幾只小綢布包，“這是我配的香料，也許您烹茶的時候用得上”

        何青覺得心里像被什么柔軟的東西戳了一下，難為她還記得原本猶豫了好幾天著要不要說出口的邀約因為這些香料而得到了莫大的勇氣：“正月初八開始有燈會，姑娘那幾日若有空想請姑娘去賞燈”

        “好啊，我也沒什么事兒，您哪天有空一早過來就行了”，

        見她并不覺得一個太監(jiān)對她邀約是件多么讓人羞惱的事情，何青的心輕輕落到了軟褥上一般熨帖下來，“那我先告辭了”

        嬌小的女孩兒在門口對他欠了欠身，何青忍住沒有回頭去看，加快腳步走到巷口，陪著他前來的內(nèi)侍一臉焦急：“何公公，皇上還要見您吶!趕緊回吧!”

        無人串門兒，大哥今年也不過來，四姐他們那兒自己年前已經(jīng)去過了，何蕓在家有些無聊。原先過年她總跟江辰混在一處，算算時間有日子沒見著他了，想到上次見面江辰的狀態(tài)就不對，等到上元節(jié)當天何蕓實在忍不住，佩上把短刀，尋到他的住處去。

        剛走進門口，就見一名身形修長約莫二十七、八的鵝蛋臉女子端了盆水出來倒，她吃了一驚，隱到墻后偷看，過了一會江辰出來了，那女子對他笑了一笑，隨即攀到他身上，兩人摟著進去了。

        雖說這兒的女子結婚年齡不像何蕓之前想象的那么早，大概是因為女子可以出門工作加上社會還算富足的緣故，較之現(xiàn)代社會倒沒那么大懸殊，可畢竟江辰還沒到二十歲，他在哪兒認識的這名女子？都是老江湖了，何蕓一眼看出那女子之前的營生，江辰是鬼迷了心竅了？!她倒也沒有看不起那女子的意思，以賣身為生的人其實也很可憐，她自己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賣藝過活，一般的道德標準束縛不了她，可江辰居然連她在房外隱藏了將近一刻鐘也沒發(fā)現(xiàn)，再這樣放縱下去怕是連人進了屋他也發(fā)現(xiàn)不了了吧!

        想到這兒何蕓耐下怒氣猛敲門，屋里傳來江辰懶散的聲音：“誰啊？”

        “我!趕緊開門!”

        見他眼底發(fā)青，她氣不打一處來：“縱欲過度了吧，腦子也睡壞了？!知道我在門外呆了多久么？非得人進屋你才能發(fā)現(xiàn)了么！”

        “”

        “告訴你一聲，大哥腿疾重了，天暖和了才會來，你自己悠著點，看你這個樣子年后怕是得休養(yǎng)一段時間了，到時要是有活兒我就自己干了”

        “行你先別告訴大哥”

        “我才懶得管你的破事兒呢，走了”，走出幾步何蕓想了想又走回來：“錢財你得自己有個數(shù)，別只顧著花錢若是日后成家了，總要有個結余”

        回去的路上何蕓走得飛快，見過江辰她更擔心了，殺手需要穩(wěn)準狠絕，他現(xiàn)在怕是連穩(wěn)這第一項都做不到，此刻她無比希望大哥能過來她搖了搖腦袋，嘆口氣繼續(xù)往前走。

        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行至巷口何蕓又看見了熟悉的馬車，這次她沒有徑直回家而是輕輕敲了敲窗沿，看到窗外那雙清澈透亮的眼，倒是把何青嚇了一跳。這陣子/宮里事務繁雜，皇上默默地廢了皇后惹得朝堂上人仰馬翻；原本戍邊的國舅爺因通敵被扔進詔獄，只待年后發(fā)落；將領換人又恐邊疆不穩(wěn)，自然少不了一番籌劃今日晌午皇上賞了元宵自不能辭，待用完飯謝恩出宮，天色已開始有暗下的跡象了。

        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他不好去她家，只把車停在巷口，想等天色黑下來再找她。沒想到她好沒心機地就這樣直接見他，讓人看見她和個太監(jiān)在一起她以后怎么辦？

        “姑娘先回家，等天黑下來我再去找你”

        “為什么？”何蕓知道他一定是做完手頭上的事提早等在這兒的，那為什么要等到天黑啊？

        何青一怔，不知如何接話，她還不懂，她想不到的事他得替她想到：“我還有點事兒，姑娘先回去，在家等我罷”

        何蕓有些不明所以，想著自己還佩著刀確實需要回家一趟，便給了他一個笑臉，擺了擺手，往家走去。

        進了屋內(nèi)取下佩刀，倒了杯水，緩緩嘆口氣定下心神，除下身上的短打裝束，何蕓替自己挑了淺金桃紅竹枝紋的褙子和同色馬面裙換上。對著鏡子看了看，顏色已經(jīng)很喜慶了，首飾可以素一些，便只用件梅花月影式樣的碧玉珍珠釵子裝飾了頭發(fā)，帶了對碧玉耳墜作罷。

        在屋內(nèi)轉了一圈，她又取出把匕首插進靴內(nèi)，上元燈節(jié)人多眼雜，小心為上。天色漸漸黑下來，一名小廝過來請她，何蕓拿件白兔毛鑲邊石榴紅萼梅刺繡羽緞斗篷罩上，進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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