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小相遇
小女孩年歲不大,可身手比同齡孩子卻更加靈活,在樹林中左突右進,先是追追兔子,然后再嚇嚇朱獾,玩的不亦樂乎,突然一只大腹便便的怪鳥引起來她的注意,那鳥白喙黃爪,小腹高高隆起,一雙翅膀撲騰幾下,想飛起來,奈何身子過于沉重,竟只能躍起幾步,便又重墜地面。樣子十分可笑,惹的小女孩“咯咯”直笑。
小女孩看的興起,見父親走近,輕聲道:“爹爹,這鳥兒很是奇怪,竟飛不起來,難道它也是雞嗎?”
青衫男子見那鳥的怪樣,微微一笑道:“這叫白喙鳥雀,是這頂天山的特產,其性貪食,不過像今日這只貪食成如此模樣的鳥雀,為父到真是第一次見到。”
小女孩聞此,大眼睛盯著這鳥兒撲閃幾下,顯然相當好奇,隨即向那鳥雀走去,鳥雀見對面來人,小眼睛溜了溜,想是明白,如果落入對方手中,今天就算不歸位,也要掉層鳥毛。但飛是飛不起來,只好掙扎著翅膀,一蹦一跳的向另一邊逃去,小女孩哪能讓獵物逃走,雙腳一發勁,竟用上了幾分真力。青衫男子知道女兒的性格,暗自一搖頭,跟了上去。
鳥雀被追的真是慌不擇徑了,見前面是一片灌木,便一頭扎了進去,小女孩更不考慮,也一頭扎了進去,灌木有半個成年人高,她一進去,便沒了蹤影。
青衫男子又是一驚,灌木叢不密,但對一個成年人來說,鉆進去走路卻不是很方便了。青衫男子輕躍上灌木,但見灌木叢晃動的位置不斷的變化著,想來那便是他女兒所在了,腳底輕點灌木尖,竟在灌木上行如平地的跟了幾步。
突然前方聳立著大片的密密麻麻的樹林,青衫男子這下真急了,對著正晃動的灌木叢喊道:“諾兒,別追了,出來!”
卻見灌木叢一晃,便隱入了樹林中,青衫男子暗責一聲:胡鬧!又跟了過去,不想這林中樹木枝葉繁茂,相互交織在一起,遮天蔽日一般,林中光線為之一暗,偶爾才能看到一絲斑駁的陽光漏到地面。加上到處都是樹木,他再想找自己的女兒,那還有蹤跡可尋。
就在青衫男子焦急萬分,自責不已的時候,只聽一聲清脆的童音從不遠處傳來:“爹爹,快來啊!”
聲音雖帶焦急,卻并無惶恐,青衫男子這才放下心來,循聲趕去,沒多久,只覺腳下一空,眼前一亮,竟然出現了一條山間小徑,男子顧不得好奇,先是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的女兒就在離自己不遠處,背對著自己蹲著,手里捏著一只半死不活的鳥雀,頭發散亂,衣服和褲子上有多處口子。
青衫男子走到女兒身邊,剛想責問,卻驚訝的發現女兒身前正曲躺著一個小男孩,男孩衣著粗陋,頭深深的埋在胸前,雙手,雙腿也曲于胸前。這不是別人,正是誤食“毒果”的小呆瓜。
“爹爹,他。。。他。。。死了么?”小女孩抬起頭,向站在一旁的父親憐聲問道。
青衫男子道:“讓爹爹看看。”說完,蹲下身子,由于小男孩把頭埋在胸前,又有手擋著,看不清面目如何,看他脖子、后頸及露在外面的雙手,隱隱有青灰色,似乎是中毒的跡象,當然這也是初步看法。
青衫男子小心的探出右手在其脖頸處,試了試,卻不想一探之下,他只覺得入手處一片寒意,直如臘月寒冰,并且這寒意還透著一股死氣,青衫男子不禁咦了一聲,他研醫一生,博得“神大夫”之稱,疑難雜癥他見多了,能不能治暫且不提,但至少他能看出個大概的病因,可像眼前這個男孩,身顯將死之像,脈搏雖然不強,卻很是平穩,這讓他又驚又疑。
可仔細一想,不對,但不對在什么地方,又說不上來。
小女孩知道父親是醫國圣手,便出言央求道:“爹爹,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青衫男子身為醫者,對疑難之癥總有種見獵心喜之情,加上女兒求情,略一沉吟,便答應了。一手抱起男孩,一手抱著女兒,放步疾奔,重返南山鎮。
小呆瓜從惡夢中驚醒,騰地一下坐起,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柔軟的棉被是那樣的舒服。不是在小山坡嗎?難道自己還在做夢?小呆瓜有點傻了。
這時,門被打開了,進來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精致的小臉惹人憐愛,特別是那雙眼睛,清澈而靈動。唯一讓人嘆息的是,在她的鼻根和臉頰兩側,各自分布著一個米粒大小的紅點,似是胎記,又似紅妝。
女娃見小呆瓜已經醒了,只是有點茫然無措的樣子,便咯咯笑了起來,跑到床前,道:“你醒啦!可真能睡哦!”
小呆瓜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心道:夢里的女孩可真漂亮。聽到女娃說話,也不答話,只傻傻的笑笑。
女娃對小呆瓜的反應很是好奇,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除了冰涼的汗水外,沒什么特別,便道:“你怎么啦?喂!喂!”,說著,急了的她抓著小呆瓜的肩膀便一陣好搖。
小呆瓜被這突如其來的亂搖,晃得一陣頭暈,忙叫饒道:“別。。。別。。。別。。。搖啦!”
女娃聞言,又咯咯笑道:“原來你會說話的啊,只是,你。。。你好像有點口吃哦?!”
小呆瓜不好意思得撓了撓頭,道:“我。。。我。。。天生。。。就。。。就結。。。口。。。吃。”再傻笑了下,道:“你。。。你。。。你能聽。。。聽。。。聽懂。。。我。。。的話?”
前一句話讓女娃聽了只感好笑,后一句話就不是那么對胃口了,小臉一沉,鼻頭微微皺起,硬聲道:“我為什么不能聽懂你的話,我是妖怪么?還是你是妖怪?”
小呆瓜見女娃生氣了,忙解釋起來,奈何他天生口吃,這一急之下,“我。。。”了半天,硬是沒個下文。
見小呆瓜這個樣子,女娃趕忙在他背上請拍幾下,幫他順順氣。
小呆瓜卻感到有點不可思議,因為他記得以前母親跟他說過,夢是幻境,是不真實的,雖然他年紀小,不理解“幻境”的意思,但“真實”還是很好理解的。現在自己不但能清晰感覺到背上的動作,鼻尖更是飄過淡淡的清香。
小呆瓜還真不欺了他的名字,換做別的孩子,現在肯定已經反應過來,他卻傻愣愣的問了句:“你。。。你。。。,我。。。我。。。不是。。。在做夢?”
女娃到也聰明,一聽即明,回道:“當然不是在做夢了,你都睡了兩天兩夜了,什么夢都該醒了。”
小呆瓜不好意思得笑了笑,便聽女娃又說道:“我叫丁諾,爹爹都叫我諾兒,你呢?”
小呆瓜這次反應到是特別的快,還不帶口吃:“我叫小呆瓜!”
“啊!?”這次輪到女娃,也就是丁諾犯傻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叫這個名字的,而且自我介紹的時候還這么的爽快。
丁諾有點哭笑不得的說道:“嘿嘿,我不是要你的小名啦,你的真姓名呢?”見他好像不是很明白,又追了句:“就是你爹娘都怎么叫你的?”
小呆瓜撓了撓頭,道:“我。。。我爹娘。。。都。。。都叫我。。。言兒。”
如果是成人之間,別人問你名字,你一會一個小名,一會報名不報姓的亂答,早就被別人認為你有意耍弄人的了,好在丁諾年紀幼小,見小呆瓜一臉傻呼呼的樣子,除了覺得好笑外,也沒什么。
“哦,那你為什么叫小呆瓜呢?”丁諾問完這個問題,想到小呆瓜的表現和這名字是如此的般配,自己到先笑了起來。
小呆瓜回答道:“小呆瓜。。。這。。。這。。。名字。。。是鎮。。。鎮上。。。人。。。人取。。。的。他們。。。他們。。。說。。說。。。這。。。這個。。。名字。。。好。。。好聽!”
聽到這個回答,丁諾心中不覺一酸,便又換了個問題,“那你姓什么呢?”
不想小呆瓜一臉茫然的反問道:“什。。。什么是。。。是。。是。。。姓啊?”
丁諾頓時石化,要她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去解釋姓之來由,未免太過難為她了。
“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從房門口傳來,隨后進來一個身著青衫的清瘦男子,他正是丁諾的父親——丁義。
丁諾見到父親,歡呼一聲“爹爹”,便撲進了父親的懷抱。丁義溺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看了眼床上的小呆瓜,微笑道:“醒了?這可真是奇了!”
原來,丁義將小呆瓜帶回南山鎮后,先找了家客棧住下,在為其診斷的時候,丁義驚訝的發現,只是一般的把脈,還沒什么,如果自己妄圖使用內力探脈,便會遇到一股強絕、陰寒的“氣”,將自己的內力給頂開,可這“氣”卻又不似一般的真氣、內勁。越是這樣,反到激起了他的“雄心”。但如此怪癥,普通的把脈看不出什么毛病,而內力探脈,則會遇到阻力,小孩子經脈細小,他不敢真個用盡全力。這兩天他博覽醫術,想找出點蛛絲馬跡,可惜無所發現。剛才他在房間內苦苦思索,不得要領,便想出門走走,無意間聽到了兩個小孩的對答,生出了幾分興趣,等聽到小呆瓜問出了傻而高明的問題,便笑著走了進來,替女兒解圍。
兩個孩子并不完全明白丁義話中的意思,到是丁諾在父親的懷中膩了會,抬起頭道:“爹爹,什么是姓啊?”
丁義撫了幾下為數不多的胡須,道:“姓是一個家族的象征,是血緣關系的表征,當然最直接的就是一個人的身份,嗯?”見兩個孩童依然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說簡單點吧,爹爹姓丁,那么諾兒你呢也就肯定姓丁,從父,表明我們有血緣關系。”
丁諾眨巴幾下眼睛,略微苦著臉道:“那。。。。。。那我要是有一天不姓丁了,就不是你女兒了嗎?”
丁義一愣,這個問題可大可小,還真不怎么好解釋,為使女兒不再徒增困惑,立馬道:“那怎么會呢?諾兒永遠都是爹爹的好女兒,也永遠都姓丁。”
小呆瓜見此情景,想起自己的身世,不免有些黯然,丁諾見小呆瓜沉默不語,還以為他在為自己沒有姓而傷心,便一蹦一跳的走到床前,安慰道:“你別難過啦!我從爹爹姓,你只要知道你爹爹姓什么,你不就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么?”
丁義原本還在擔心女兒再問出諸如:為什么不隨娘姓?這樣的無解問題。在想著該怎么回答時,見女兒跑去安慰人,只是這安慰的話一出口,讓丁義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
他老于世故,之前就聽出了小呆瓜的言外之意,這么大的孩子,呆是呆了點,但又不傻,怎么會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八成就是孤兒了。女兒這安慰人的話,更傷人啊。
果然,小呆瓜聽丁諾提起自己的父親,頓時悲從中來,一雙眼睛立刻布滿淚水,傷心的哭了起來。
丁諾倒是給嚇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父親,丁義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小呆瓜的肩膀,沒有言語,只是將丁諾牽了出去。
傷心了好一會的小呆瓜漸漸止住了哭聲,目光不由的游離起來,整潔的房內,桌椅上具是一塵不染,靠街的鏤空窗戶半掩,時不時能從里面傳來陣陣叫賣聲,待他見到大門邊一個放滿“雜草”的背筐時,眼睛突然一亮。
小呆瓜急忙翻身下床,隨手整理了下衣服,跑到門邊,提起背筐,就要開門走人,門卻自動打開了。
丁義攜著女兒站在門口,見小呆瓜的樣子,便道:“要走了?”
小呆瓜出生山野,但自小母親到也教了些基本禮貌,他微微一躬身:“謝。。謝,大。。大。。叔。”
丁義一生行醫,對小呆瓜身上的病況,多少有點見獵心喜,而且,小呆瓜這一聲謝謝,也讓他很是受用,但人家要走,總不好強留。
“你身上病很是奇怪,就這么走了?我在醫藥方面略有涉獵。。。”丁義這番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替他診病。
一般的孩子聽到這樣的話,也該懂了,可惜小呆瓜再次將他的名字發揮到了極致,愣愣的道:“我。。。我。。。知道。。自己。。有。。病,不過我。。還真。。不。。知道。。大。。大叔。。是。。大夫呢!”
聽到這話,丁義只覺的血氣翻涌,內息紊亂,若不是知他為人呆滯,沒有調笑之意,只怕早就一掌過去,拍死再說。
丁諾見父親臉色忽紅忽白,知道父親有氣出不了,心中暗樂,于是對小呆瓜說道:“是啊,爹爹之前沒說,那現在說了,你該知道了吧。”同時將“之前”二字咬了重音。
丁義見女兒幫腔,強行按下怒氣,沒好氣的對女兒哼了一聲,回頭對小呆瓜說道:“你能說說自己的病情嗎?”說完,引著女兒走進房內,坐了下來。
小呆瓜見一時走不了,又感激于人家救過自己,如今更主動替自己看病,便坦實相告。原來,他自出生以來,便有頑疾,每到夏冬兩季,總會有幾天全身發寒,痛苦難當。
丁義靜靜的聽他把話說完,略思片刻后,便抓住小呆瓜的左手,再次為他把脈。
小呆瓜自小生病,不知其父母出于什么緣故,從來未帶他去看過大夫,所以他并不知道有把脈一說,見丁義抓著自己的左手不放,本能的用力掙扎,丁義見小呆瓜如此不知好歹,心中越氣,就要撒手不管。
丁諾見父親不愉之色越重,趕忙一把按住小呆瓜,輕聲道:“別害怕,我爹爹正為你診治呢!”她是孩子,思維不似成人那般復雜,見小呆瓜掙扎,只當他是害怕,對他又無惡感,便很自然的出言相勸。
丁義聞女兒所言,心中暗想:一個七八歲得孩子,呆里呆氣的,一看也沒見過什么世面,自己又何故跟他較真呢。想到此,氣也就消了。又見小呆瓜經女兒一勸,真的不再動彈,于是示意女兒坐到一邊,靜心把脈起來。
小呆瓜被丁諾一按,側首向其望去,見小女孩一臉的關切,語出關心之意,除了已死的父母外,還沒有一個人這樣待過他,即便是“大同藥鋪”的老掌柜,也是憐憫多過關愛,此時小呆瓜心中不禁流過一絲暖流。
丁義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將真氣一點一點的透過中指,緩緩的順著小呆瓜的經脈延伸過去。不過令他奇怪的是,這次竟然沒有遇到上次那股陰寒的“氣”。很快,他臉色的奇怪之色就換成了驚訝之色。把脈的部位也從左手換到了右手,然后是肩部,腰部,足踝,越換丁義越心驚。
丁諾一雙大眼睛也是越睜越大,小嘴張的可以吞下一整個鴨蛋,她還是第一次見父親這么給人把脈的,如果已非第一次看父親診病,她很可能以為自己的父親是個頂著大夫名號的神棍。
良久,丁義收回自己的右手,長舒一口氣,定定的看著小呆瓜。老實說,面前這男孩的脈象,已經將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因為真氣順著小呆瓜手太陰肺經走時,一路貫通,但到手陽明大腸經時,卻根本找不脈絡。同樣的情況陸續出現在手少陽三焦經,足少陽膽經,足陽明胃經,沖脈,陽維脈,陽蹺脈上。
也就是說,人體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中,小呆瓜分別少了四經和三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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