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付響聽到難民這個詞，腦子一下子有些懵，這都多少年沒聽說過的事了，“等會，你說南邊出現難民？”

“是啊！”

“大概有多少人？”

“小人也不清楚，是手下來報的，只說很多，不下兩三萬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付響搖頭說道，“我們城南那邊的確有一兩個鎮，但也沒聽說鬧災啊，更沒聽到有軍報，退一步說，即便鬧災了，也沒那么多人啊，所以哪來這么多難民。肯定是看錯了。”

“大人，剛開始我也這么想的，可不止一人來報，都說看到了很多難民，所以，我想。。。我想。。。會不會是。。。”

“會不會什么？”

“大人，我們南邊可不是只有幾個村啊，再往南呢？”

“再往南？再往南就到。。。”付響說到這，頓時呆住了，然后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嚴捕頭，嚴捕頭緩緩點了點頭。

古蘇城地處中州西南，西邊與節州相鄰，但兩者中間群山延綿，而且山勢險峻，是為天然的分界線，偶爾有一小撮人翻山而來還說的過去，如果說成千上萬老百姓就有些胡扯了。南邊與信州武臨城相鄰，兩城之間地勢平坦，再者兩州這些年來關系一直很好，百姓自然安居樂業，鄉村人數也繁衍了不少，可絕對沒有兩三萬之眾。

所以綜合以上判斷，這些人很可能是從信州那邊跑過來的，可那邊有武臨城啊？為什么這些人不去武臨？

“武臨城有變？”付響沉聲道。

“大人，屬下也這么想的，只是我們事先沒有收到任何線報啊！”

“唉，太平久了啊！”付響這時候不想解釋什么，長久的和平讓很多人都失去了警覺，情報系統出了大紕漏。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得先做好防備，然后搞清楚倒地怎么回事。

“先派人去通知城外劉將軍和守備參將向將軍。”

“是。”

“還有順道去薛府也通知一聲，再將六位主事全部叫過來。”

“是。”

薛暉猜到了賀遠山到來的目的，于是一直在跟他扯皮，就是不答應趟這個渾水，反正自己以前的人設就是個鼠目寸光，膽小貪財的知府，所以侃大山可以，叫自己出面免談。

賀遠山漸漸的也失去了耐心，好在他也是抱著萬一的心態來的，現在談不攏已經準備走人，哪想這時門外薛海帶來了一個衙役，說是有要事稟報。

“何事非要追到這里啊？”賀遠山有些不高興的問道。

“回稟賀大人，剛剛府衙得到消息，說是南邊出現大量難民，很可能是信州方向過來的。”衙役趕忙答道，也不知是過于害怕賀遠山的官威，還是薛暉的存在感太低，他回答的時候，硬是沒有搭上薛暉。

聽聞此事，賀遠山騰的一下站起身子，然后慢慢坐下，說了聲知道了，就讓人退下了。

薛暉對于賀遠山越俎代庖的舉動似乎毫無感覺，只是一臉緊張的問道：“賀大人，這。。。這是什么情況？”

賀遠山哈哈一笑，道：“薛大人不用擔心，我這就回府衙處理，之前聽聞武臨那邊有過流民的線報，應該就是此事。”

薛暉放下心來，挺直的身體也放松下去，說道：“那就好，那就好，那賀大人趕緊去辦吧！”

賀遠山聽他這話，心中一陣不悅，不過想起此人個性，也未多說什么，直接拱手告辭了。

薛暉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正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武臨城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說只有少許流民嗎？怎么現在聽起來人數不少，還往古蘇城方向來了。可惜黑白會實力有限，暫時還發展不到別的州去，搞的自己現在兩眼一抹黑。

賀遠山急急趕回府衙，發現付響、六院主事正坐在一起開會，主位上的正是劉五樓，向延志在他左手第一位，付響在右手第二位。賀遠山趕忙見禮，然后入座。

“薛大人沒有和你一起過來？”劉五樓長的五大三粗，天生一副武將的樣子，說話聲如洪鐘。

“沒有，他只讓下官趕緊過來處理這事。”雖然賀遠山是實話實說，但這時說這話就有點落進下石的味道了。不過心中卻想：他來了，你坐哪？

“哼，占著茅坑不拉屎！”劉五樓很是不滿的哼道。

“大家還是先商討對策吧！”向延志雖然也不滿薛暉的表現，但說到底還是親戚，先遮掩一下再說。

“好吧！”劉五樓對向延志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目前雖然情況不明，但相應的措施要提前準備好，這難民變流民，流民搞不好就成流賊了！”付響說道。

“城外大營我已經布置好了，暫時調派一千五百人前往南城外面候命，只不過未得侯爺命令，我不好進城，所以城內要靠向大人以及諸位了！”劉五樓說道。

其實按照行軍布置，大營應該駐扎在城南正對邊界才對，可是二十年前，中，信兩州簽署了和平協議，為了彰顯誠意，兩邊都將軍隊調到了城后。而且這次得到的消息是難民，不是敵軍，劉五樓未得侯府命令，根本不敢將所有的一萬人都調到南邊。要知道趙侯爺對大軍隨意調動很是敏感的，哪怕你只是從城北調到城南，所以能調一千五百人已經是劉五樓的極限了。

“嗯，大將軍放心。城內我會加強巡邏，絕不給有心人乘機鬧事的機會。”付響說著，又看向向延志，“這還要向將軍多多配合才是，城門暫時就關閉吧！”

“可以！”向延志沉吟了一會說道。

“秩序穩了，糧食怎么辦？”劉五樓繼續道。

頓時，會場陷入了寂靜，是啊，糧食咋辦？一般百姓可沒那么多存糧，現在城門一閉，最多三天，城內百姓就要斷炊。官倉到是有糧食，但那得優先供應軍隊，何況現在官倉里的糧食真的不多了。原因么，在座的心里都清楚，那剩下的就只有糧商手里有糧食了。

問題是，現在全城的糧商都被抓進了大牢，難不成直接抄家？

賀遠山和付響相互看了幾眼，然后同時將目光投向戶院主事梁呂，梁呂心中頓時罵娘，媽的，當初下決定的是你們兩位大佬，現在有問題了，要我頂雷。不過也只敢心中罵罵，臉上甚至都不敢有絲毫異樣。

梁呂眼睛轉了半天，說道：“讓這些糧商納捐吧！”

“怎么個納捐法？”劉五樓問道。

“那就看他們想不想早點出獄了。”

“兩位怎么看？”劉五樓看向賀，付二人。

“聽大將軍的。”兩人趕忙道。

賀遠山兩人心中再有不甘，也不能這時候表現出來，而且這個辦法已經是最好的了，當初的想法是從這些人中摘出一些交給中天城特使，至于特使是放還是抄，那就跟他們沒關系了，其他人嘛，他們再從中美言幾句，將這些人都放了，事后那些被抓的糧商還要感激他們兩個。但現在看情況是等不到特使來了，那這個惡人他們就要做到底了。

“既然兩位不反對，就按照梁大人說的辦吧！”劉五樓一錘定音。

“只是。。。”梁呂遲疑了一下。

“還有何事？”

“稟告大將軍，邱家也涉足糧食，但他們一家都在逃，那他們家的糧食該如何處置？”

“在逃？所犯何事啊？”劉五樓淡淡的問道。

“這。。。”梁呂這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大將軍，譚夏昨夜被殺，他是商會的人，下官等人便想尋商會的人過來問話，誰知邱在野一家竟然一夜之間不知所蹤，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所以我等認為他是在逃。”賀遠山補充道。

“哦，這可真奇怪了，一家人全跑了？城門沒關嗎？”

“是下官失責，我已經將當夜值守的校尉抓了，正在審問中。”向延志說道。

“那就繼續追捕吧！至于他家的產業，還未定罪的情況下，貿然查抄，不好吧？”劉五樓看了眼向延志，繼而對賀遠山說道。

“是，是，大將軍說的是。”

“這樣吧，如果后續糧食不夠了，再拿邱家的抵吧！”劉五樓說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奶奶的，就這樣吧，開個會比我行軍半天還累，先走了，對了，趕緊向朝廷上報此事。”

向延志也跟著起身，說了句：“我也告辭了。”

目送兩位將軍離開后，付響一拍桌子：“媽的，這劉五樓改了性了，今天怎么說話做事這么有章法。”

“誰知道呢，畢竟人家有個好哥哥，言傳身教這么久，多少總有些進步。”賀遠山陰陽怪氣的說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不然我們也不用被他吃的這么死。”

“誰讓我們攤上一個好上司呢！”

可真要薛暉能管事，他們兩個估計又是另一番說詞了。

“都散了吧，該干嘛干嘛去！”付響一揮手，六個主事紛紛告退。刑院新晉的主事在門外遇到了嚴捕頭，嚴捕頭趕忙躬身說道：“田大人，剛剛得到消息。。。。”

“二位大人在里面，你直接進去稟報吧！”說完，田大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嚴捕頭知道之前幾次自己越級稟報，讓這位田大人很是不爽，可自己也沒辦法啊，付大人，直接點自己名，自己難道還能反抗？

嚴捕頭搖搖頭，來到屋內，說道：“二位大人，剛剛得到消息，武臨城發生了兵變，那些流民就是從武臨過來的。”

嚴捕頭已經將難民改成了流民，就說明情況變得嚴重了。

“啊？”賀遠山和付響吃驚的對視一眼，賀遠山說道：“情報可靠嗎？”

“可靠，這是小的們從流民群里問出來的。”

“之前不是說武臨鬧災，導致出現了一些流民，怎么就兵變了？”

“那些流民說，兩個月前，武臨南邊的祥河等幾個城鬧了瘟疫，死了好些人，雖然后來控制住了，但還是產生了不少流民，有一些就武臨跑，武臨這邊肯定不愿意接納啊，就讓他們住在城外，后來不知怎么的，流民越來越多，兩邊鬧了起來，武臨知府派兵鎮壓，結果反被流民沖進了城。”

“啊？這。。。”賀遠山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武臨知府是豬嗎？還是武臨城邊大軍是豬？鎮壓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也能讓人反攻老巢？

“這么久了，林南侯府就沒派人過來安撫？”付響問道。

“這。。就不知道了。小的們就打探到這些。”嚴捕頭說道。

“那據他們估計，現在流民到底有多少？”

“十萬應該是有的！”

“嘶~”賀遠山和付響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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