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霧氣被驅散了不少，天地間似乎在這一刻被尸體填滿了。而且還是很多是尸體都是殘破的，無頭的，沒手的，開膛的。。。。而在這里面，還時不時傳出一兩聲哀嚎。

趙言的雙手不由的握緊，眼前的景象實實在在超出了他的認知，他一直以為齊城的那次已經算的上慘烈，但跟現在比起來，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嘔。。。”旁邊的刁虎第一個吐了，刁龍也沒忍得住，武順倒是沒吐，只是額頭的青筋繃起，顯示他忍得很辛苦。

趙言看向薛初星，發現她除了臉色更白了一些，其他到沒什么異樣，這到讓他產生了一絲好奇。

薛初星似乎覺察出了什么，淡淡的說了句：“死人而已。”

“他們為什么要在夜間攻城，簡直是取死之道！”武順為了轉移視線，不得不找了個話題。

“可人家差點就破城了。”薛初星反駁道。

“誰讓你們上來的？”一個聲音從幾人身后傳來，趙言幾人趕忙轉身，只見一臉怒色的漢子正瞪著他們。

“見過將軍。”趙言等人雖然不認識他是誰，但頂著一身滿紋鎧甲的人，除了將軍還能是誰？

“姑父！”薛初星輕輕吐了兩個字，臉色罕有的露出一絲尷尬。聽到她說的兩個字，趙言等人也反應過來，來人正是古蘇城守備將軍向延志！

“哼！”向延志沒給任何人好臉色，眼中雖然透著一股疲憊，但還是怒道，“好大的膽子，你們什么身份，竟然跑到我軍事前沿來，如果我不認識你們，信不信我立馬讓人亂箭射死你們。”

“說，是誰帶你們上來的？”向延志想了想繼續道。

面對如此氣場的向延志，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薛初星都只是抿了抿嘴唇，不敢開口說話，趙言左右看了看，站出來說道：“向將軍，是我們執意上來的，沒人帶。”

“哦？我這城頭什么時候防守如此松動了，陌生人都可以隨便出入了？那我更要找負責的人談談了。”向延志沉聲道。

趙言不想拖累他人，深吸一口氣說道：“向將軍，我們是頂著書院學子的頭銜硬跑上來的，你也別為難其他人了，老師一直教導我們，遇難不可退，現在古蘇城被圍，我們自然要前來幫忙。”

武順些驚訝的看著他，趙言此子真是一顆赤子之心；刁虎則想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薛初星眼中異光連連。

向延志頂著他看了半天，臉上怒氣消了一些，說道：“那你們能幫什么忙？”

“我是學醫的，可以幫忙救治傷員。他們。。。嗯，他們可以幫忙運送東西。”趙言立刻說道。

向延志環顧一圈，高聲道：“那還站著干嘛？還不去做事？”

“是，是。”五人就要離開，只聽向延志又道：“等一下，我讓人領你們去。”

話音剛落，一聲悠長的號角聲響起，向延志顧不得他們，立刻趴到女墻后，向遠方望去。而其他在墻角休息的士兵，立刻抱起武器，站到墻后，目光緊緊的盯著城外。

趙言等人也跟著偷偷的向那邊看去，只見薄霧之中，人影叢叢，也越來越清晰，直到人群走近，他才駭然發現走在前面的竟然是一群破布爛衫，手中拿著木棍，柴刀的百姓，里面有老人，婦女，甚至還有半大的孩子。他們一個個臉色呆滯，舉著所謂的武器，一步一步機械的向城門走來。

向延志嘆息一口，看了趙言他們一眼，說道：“外面的亂匪根本就不算人了，驅趕本州百姓做先鋒，真是聞所未聞。”

“他們為什么要攻城？”武順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不知道！”這也是一直讓向延志想不通的問題，一些亂匪而已，武器都籌不齊，那什么來攻城？而且攻的還是一直守備嚴密的邊城，武臨當初被破，也是因為指揮不得當，有城不守，非要野戰，結果一個不當心被人偷了老巢。更過分的是，這些亂匪竟然將信州同胞裹挾攻城。

容不得向延志再說什么，因為城外人群中已經有人扛起高高的攻城梯開始發起沖鋒了。不過向延志暫時沒有下令放箭，因為對他來說下方的人里面無辜百姓太多了，實在狠不下心。

喊殺聲響震四方，百姓中扛著攻城梯的隊伍已經將梯子架到了城墻上，這些人算的上真正的亂匪，他們裹挾百姓的目的也就是能順利的架上梯子，向延志只來得及說一聲讓他們快下城，就急急的開始應戰。

零星的箭支不時的飄到城頭上來，不過準度堪憂，基本沒對守城的士兵造成多大的影響，趙言他們躲在一處角樓內，等向延志遠去后，才又冒了出來，初臨戰場的緊張氛圍讓他們都有些興奮，武順更是顯得意氣奮發，整個人不時的冒頭向下看去，只見無數的人攀爬著梯子向上沖鋒。

待亂匪攀爬至一半位置，隨著一聲令下，古蘇士兵開始反擊，推梯子的推梯子，扔石頭，丟滾木，甚至是燒的滾燙的油一并倒下，頓時慘叫聲四起。

趙言聽著慘叫，不由的說道：“他們這是在送死嗎？”

是啊，沒有弓箭的掩護，如此不要命的攻城，跟送死沒多大區別，武順看了眼四周，說道：“他們人多，我們人少，所以他們就用人命耗我們的物資，最終耗我們的人命。”

這時，向延志去而復返，看到幾人還在此地，頓時大怒道：“你們怎么還在此地？”然后又看了眼負責領他們下去的親衛，一腳踹倒，說道：“信不信我砍了你？”

趙言幾人屁都沒敢放一個，灰溜溜的跑下城去，隨著親衛來到救治傷員的地方，親衛將他們交給了此地負責的人，簡單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

負責人姓江，乃是古蘇有名的大夫，聽聞趙言等人乃是書院學子，趙言更是學醫出身，頓時親切幾分，不過眼下情景實在不適合多聊，于是簡單寒暄幾句后，就給他們分派了任務，趙言自然負責救治傷員，武順三人則負責運送傷員，至于薛初星，江大夫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女兒身，而且衣著不凡，于是很體貼的安排她在一旁協助趙言。屬于什么都能干，但也可以什么都不干的工種。

好在大家對這些皮開肉綻，斷手斷腳的畫面都有些適應，很快就進入了狀態，薛初星這時也沒了薛家大小姐的派頭，跟在趙言后面，很是認真的幫著忙，甚至看到一些出血不止的傷口，直接用“冰霜”靈氣凍住傷口，讓趙言直伸大拇指。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做事越發默契，連武順他們偶爾過來將輕傷的人員抬走，都沒發現，眼看中午已過，趙言看著救治完的滿屋士兵，對薛初星說道：“這屋的傷員都看完了，你先去吃午飯吧，看你臉色發白，下午能不用靈氣就不要用靈氣了。”

趙言關懷的語氣讓薛初星臉色奇跡般的變得紅潤起來，然后薛初星撇了他一眼，假裝淡然的說道：“你不吃飯？”

“你幫我們帶兩個餅吧！我趁著休息把藥開出來。”趙言坐到一邊桌子前，開始研墨。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餅”字一出，立馬就讓薛初星想起她與趙言初次相遇，可以說完全就是因餅結緣，想到這，薛初星心中慌亂起來，看了正埋頭寫字的趙言，然后低頭含唇，輕輕嗯了一聲，便連忙走了出去。

可惜那滿含春意的一聲，全都讓趙言關在了屋外，他正一門心思的寫著藥方。

不多時，又有人送來了一個傷員，趙言只是讓他將人放在一邊，放下毛筆，就趕緊走了過去，等走過去才發現這被送來的傷員竟然是老相識——柳見龍。

趙言猶豫了，對于這個曾經要殺他的人，如今正傷重昏迷躺在他身前，讓他一時有些恍惚，不過最后大夫的本能還是讓他出手醫治，柳見龍的右手早廢了，傷口剛有所好轉，現如今又迸裂開來。左手斷了三根手指，只剩下食指和大拇指，身上還有兩處刀傷，最致命的是一根釘在其胸口的長箭。

趙言先將傷勢較輕的部位止血，簡單包扎，然后開始聚精會神的處理長箭，薛初星手中提著一個籃子走了進來，看到這般景象，也趕緊過來幫忙。

兩人廢了好大的勁，總算取出長箭，也算柳見龍運氣好，箭頭才往上一分，就會洞穿他的心臟。趙言擦了擦滿頭汗水，咕咕直叫的肚子總算讓他有了饑餓感。趕忙打開一邊的籃子，里面放著四五張餅，還有一碗蛋花湯和兩個雞腿。

趙言原本對這伙食也沒多大懷疑，畢竟薛初星親自去拿，有點小特權是肯定的，直到他拿起餅子一口咬下，大快朵頤的時候，頓時愣住了，眼睛不由得向薛初星望去。

薛初星雖然背對著趙言，假裝照看傷員，其實一顆心全然不在眼前，直到感覺一道目光鎖定她的后背，她越發慌亂起來。

“這。。這餅的味道好熟悉啊。”趙言說道。

薛初星深吸一口氣，放緩聲音道：“別誤會，我只是吃不慣這里的食物，特意回家了一趟，順便給你帶了點。”

趙言想了想，說了聲：“謝謝！麻煩你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薛初星將寫好的藥方按照趙言吩咐一一分發給那些傷員，換來傷員們漫天的謝恩，趙言一邊吃餅，一邊繼續寫著藥方，直到寫最后一份時，趙言只寫了幾個字就停下了筆，薛初星見狀，出聲問道：“怎么不寫了？”

趙言看著她，咽下口中食物，輕輕說道：“他就是擄走我的那個人！”

“什么！”薛初星眼中寒意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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