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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院內


陳瑞文回到正屋的時候林素萼早已在次間羅漢床上熟睡,昨夜本就十分疲累且今天又吃醉了酒,難怪她睡的十分深沉。

        他輕手輕腳的坐在床邊上,周嬤嬤早把丫鬟們都叫到外面做事,正房里面只有他二人,他就拿了本書在一旁靜靜的翻看想等她醒來。

        只是只她單睡在他旁邊什么都不做就讓他心緒不寧,眼神忍不住在她柔美的軀體上停留,一寸一寸的掠過每一處。

        終于輕嘆一口氣把手上的書卷放到一旁,自己脫了鞋襪睡在她旁邊將她抱在懷里,聞見這女子身上淡淡酒香和體香糅雜混合在一起的甜膩味道,又加之烏發(fā)間淡淡桂花味,他閉上眼慢慢平復了原本雜亂的思緒,小心翼翼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便不再動作。

        林素萼只覺得又做噩夢,或許又并不像是噩夢,夢里她仿佛在云霄之上,面前是一只擎天而上的百蝶圖巨大壁瓶,她正自上而下細細觀賞這每一處飛蝶,卻見瓶上內容五光十色的悠悠轉換變成四個字:

        “婚姻坎坷。”

        又是那老道給她的批語!一時之間教她忽的遍體生寒,一下子猛地睜開眼睛驚醒過來,心里驚慌的跳的急促。

        眼前是朱紅的窗楹,蚌殼打磨的明瓦透進的是一種昏黃的亮光,朦朧的有一種斜陽黃昏的意境,讓她頗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仍在夢中。

        腰間突然一緊,知道是他在抱著她,她低下頭看見他修長白皙的一只手正環(huán)著她腰,眼睛盯著他指頭上的碧綠玉戒,他身上熱熱散發(fā)出來淡淡的檀香讓一直持續(xù)的后怕也慢慢平復下來。

        正想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的卻被他手一彎扳過來面對著他,看見他睜著一雙清冽的眼睛率先詢問:“做噩夢了?”

        她搖搖頭伏在他身上道:“看見你,就不算是噩夢了。”

        她已經嫁給他了,他是這樣好的一個人,他們是經歷過生死是于彼此而言最獨一無二的存在,她看書中說夫妻之道最合適的關系就是親人一樣,而她和他比之親人更親。

        婚姻坎坷這句不詳之語終究是那老道騙人罷了。

        他安慰似的輕拍她的后背,兩個人相攜著從羅漢床上坐起來,他的手從她臉上輕拂而過問道:“要不要喝水?”

        她點點頭,他便親自從一旁案幾上的茶壺中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她喝完后他又毫不避諱的拿她喝過的茶杯倒了水喝,她羞的只能裝作沒看見一般偏過頭。

        兩個人從床榻下起來走到正屋外廊下,西廂房那邊的抄手游廊里周嬤嬤正在和蓮蕊玥兒坐在廊下欄桿上縫補衣物,一見著二人出來周嬤嬤率先走過來迎上去笑道:“少夫人和少爺要不要吃些東西,剛從廚房里端了些甜湯來正熱在灶上。”

        林素萼搖搖頭只道:“待會再喝吧,今早上我和嬤嬤說的話嬤嬤可還記得。”

        周嬤嬤當然記得,早上要出門前林素萼就吩咐過她將飛鶴軒里眾人的底子都摸清楚,又同她細說了一個計劃,想來就預備在這個時候了。于是周嬤嬤忙去左右?guī)坷锇蜒诀咂抛觽兌冀辛顺鰜恚约霸谠鹤油饷娉萏羲囊惨徊⒍己傲诉M來。

        林素萼看見院子里嘩啦啦的站了十多個人不禁有些咂舌,到底是公侯之家,只陳瑞文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是她的好幾倍。

        周嬤嬤喊來蓮蕊和司琴從堂屋里搬出兩張圈椅讓二人坐在廊下,趁著天氣不冷不熱大家站著也不累,林素萼也好仔細讓大家認認她這個新上任的二少夫人。

        她只給了周嬤嬤一個眼神,周嬤嬤馬上就意會道:“咱們夫人以后大家伙都是一個院子里人了,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所以把大家召集起來也認認人,你們叫什么名字做什么事的都要一一如實回稟了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并不清楚這位少夫人的脾氣性格,可觀旁邊少爺看著少夫人那副和悅的模樣,眾人也都知道日后這院子里面一定是少夫人做主了。

        琴棋書畫四人是陳瑞文的貼身的丫頭,自然也算一等一的大丫鬟,便由她們四個人先開始,她們四人平日或準備晨起盥洗,或負責晚間守夜,亦或者是像整理清潔正屋這樣非親信之人不可做的事情。

        因著司琴是大丫鬟里面最得陳瑞文信任的,故而不但其他三個以她為首,院子里其他的小丫頭和幾個婆子也都聽從她統(tǒng)一安排。

        剩下的就是八個小丫鬟和兩個婆子,負責整個院子里面的灑掃和花草養(yǎng)護修剪,衣物漿洗晾曬及飼喂鶴雀這樣的粗活,林素萼挨個仔細看了臉對他們各自的脾氣性格也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

        林素萼帶過來的幾個丫鬟自然也和其他人一樣自述了姓名職責,畢竟不但她要熟悉飛鶴軒原來的下人,這飛鶴軒的原來的下人也要了解她帶過來的人。

        林素萼全程都只是靜靜聽著,她身邊的周嬤嬤和幾個丫鬟都是最得力的助手,不但性格穩(wěn)健而且做事利落,小事上不用她多操心,只需要在大事之上指點一二就可以。

        她要做的就是能夠合理地調兵遣將把控好全局,然后安安心心做她這個人淡如菊不出風頭的二少夫人就好。

        她將陳瑞文搭在她小臂上的手輕輕拂過,轉過頭輕輕挑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用一種帶著淡淡疏離清冷的聲音緩緩道:“從前你們在這院子里如何做事今后也如何做,只有一點就是不可以生出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二少爺平日心善心慈不管事,我的眼里卻是見不得沙子的,若是有吃兩家飯的事被我發(fā)現(xiàn)了就立即發(fā)賣出去重新買一個進來就是的了。”

        院子里眾仆婦忙誠惶誠恐的應下,林素萼便讓人都退下由蓮蕊陪著往正屋臥室里去,陳瑞文連忙走上前去擁著她坐在架子床上,隔著袖子摸著她手腕上王氏送她的那個手鐲皺眉道:“什么東西?”

        林素萼聞言從手腕上捋下來那只手鐲放到他手上笑道:“母親今早給的鐲子,你看看是不是銀鍍金的。”

        他拿起仔細看了一會嗤笑道:“也只有她才敢做出這樣堂而皇之的拿西貝貨出來哄騙人的事。”

        便是毫不留情的被他一把擲在地上,林素萼忙讓蓮蕊撿起來鎖到首飾匣子里面收起來,待揮退蓮蕊后林素萼失笑:“你也不注意一下,當心被人瞧見告你狀。”

        他先是頗有些狠厲:“這院子里誰敢告我的狀?”

        又看著她頗有些可憐兮兮道:“我只在你面前這樣。”

        林素萼聽了他這話,總算確定他平日里的老實本分都是騙人的了,難怪他能孤身一人在這樣的深宅大院里平安長大。

        只是她又想起他往日里給她寫過的那一封封言辭懇切、傾訴自己苦楚的書信,以及在她面前各種伏低做小裝傻示弱,卻也是騙他的,不由有些生氣抬起右手想打他道:“那從前在我面前也是裝出來的。”

        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他兩只手輕輕合握住她的手掌,在她指尖輕吻一下,只盯著她的眼睛十分真誠道:“我對你的感情從來都是真的,若是假的叫我天打雷劈。”

        她連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他嘴巴輕聲道:“你別亂發(fā)誓,我相信你就是了。”

        他又輕輕將她摟在懷里,林素萼靠在他肩膀上,剛才被他輕吻的那只手指尖還在兀自發(fā)燙,一路熱滾滾的向上灼的她心尖發(fā)癢發(fā)熱。

        她聽見他道:“玉娘,你且先等等。”

        她不明所以然,抬頭只看見他堅毅的眼神和微抿的嘴角,神色冷清全像換了一個人。

        她有些出神的問:“什么?”

        他低下頭粲然一笑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還不告訴她?林素萼伸出手指在他腰間微微用力輕擰一把,他卻似笑非笑一直盯著她,她看著他一副十分能忍耐的樣子也無趣的收了手。

        算了,他要藏著就藏著吧,總不可能真瞞她一輩子。

        晚間的時候,兩個人用了晚膳后便在陳瑞文的書房里各自處理事情,良宵銀燭,燭光輝映如白晝,林素萼手里執(zhí)著一支紫檀微刻云紋的硬毫筆跪坐在羅漢床上的小案前,案上擺著她從娘家?guī)淼募迠y清單,周嬤嬤和蓮蕊早就已經核算過了,她這個時候只需要再逐項查驗一番就好。

        順便再把她帶來的丫鬟好好分配一下工作,總要和原來院子里的人一起安排些事宜,不然一家人做兩家事白叫別人笑話。

        還好她以后每日只要檢查自己院子里的的相關事宜,她頭上既有婆婆又有嫂嫂,遠遠輪不到她去管那一大家子的事情。

        只是她看著桌子上的田莊地契和奴仆們的賣身契,心中計算著日后總要挑個時間將那處莊子去巡查一番,雖然母親說那莊頭老實可靠,可到底要得自己親眼看過了才放心。

        或許是她太過凝神,恍的感覺眼前燭光一晃,眨眨眼抬起頭只見本來應該端坐在桌案前臨帖的陳瑞文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從她面前拿走了那些地契。

        他問道:“是岳父岳母給你的?”

        她點點頭,笑道:“除此之外,他們還給了我好幾萬的銀票貼身用,咱們到時候好好經營,總歸是不會差的。”

        看著她憧憬的笑容,他也舒緩一笑,把她的的地契還給她道:“你等一下。”

        說著轉身到那黃梨木書柜里抱出一個及膝高的木箱子,林素萼忙將羅漢床上的小案擺的放里面些,好讓他把木箱子放到羅漢床上。

        她好奇的看著這個平平無奇的箱子問:“這是什么?”

        他笑道:“你自己看。”

        只見他一打開箱蓋映入她眼簾的就是滿滿一箱子的賬冊簿子,上面還放著好些票據(jù)一樣的東西,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俯下身一些努力想看清楚。

        “呀!”

        她驚呼出聲,手里拿出一疊慌慌張張的道:“你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一時看著仍在淡笑的他一時又看看手里厚厚的銀票,這一手就有好幾萬兩白銀,她忙放下又拿起一沓卻發(fā)現(xiàn)又不一樣,竟然又是一些莊子的地契,并不單單在西京,一張一張快速抽過翻看才發(fā)現(xiàn)并非只是西京,而是周圍好幾個地方的宅子。

        又有一些散落各地的房契,這一下子幾乎都抵得過她這個林氏一族的財富了。

        他笑道:“都是父親給我的。”

        林素萼微微詫異,將里面好幾打的銀票地契重新整合了一下放好,并不相信的看著他:“你別哄我?”

        他眼睛眨眨無辜萼看著她,笑道:“哄你做什么,這些都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只不過你千萬要收好不能讓別人知道免得惹來是非。”

        聽著他的殷殷囑托,她迷迷糊糊的點點頭將所有東西收拾好將箱子緊緊蓋著,心里卻在出神想:鎮(zhèn)遠候哪來的這么多東西可給他?難道是背著侯夫人悄悄藏的私產?

        她此時還并不知曉,他說的父親和她所想之人并非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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