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扭捏一陣，蹦出四個大字：“想上廁所。”

        鄭澤玉眉頭一皺，“去！”

        姜衛走出老板辦公室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幼兒園小朋友，上廁所還要得到被人的允許。他原本也不想去上廁所，溜達到茶水間聽到發明小哥又在八卦。

        這個發明小哥也是個怪人，平時專心發明的時候不說話也不休息，可勁搗鼓，一休息那話多的，尤其是他還具備一定的語言藝術，愿意聽的人有很多，甚至是其他樓層或者是其他小公司的人都會來聽他侃大山。

        這樣的機會也不常有，發明小哥大概一個星期會開一次自己的個人脫口秀，還是不定時的那種，堪比他們例會。今天遇上了不如就去聽一耳朵，到時候鄭澤玉問起來就說自己在廁所里大展宏圖，一時抽不開身就是了。

        湊上前去的時候，茶水間里已經涌入了不少的人，姜衛只能堪堪守住門口的位置，發明小哥正在滔滔不絕，有些神氣地問道：“你們知道我們鄭總在國外是什么樣嗎？”

        姜衛跟著其他的人一起搖頭。

        發明小哥看到周圍人的反應很滿意，接著說：“鄭總在國外可是拿過獎學金的，正經大學畢業，本碩連讀�！边@么一說不少人都表現出了驚訝，其中最驚訝的要數姜衛。鄭澤玉小學可是上一節課就要跟別人講幾句話然后被罰站的，沒想到出國了學習竟然上去了。

        “沒想到鄭總不是繡花枕頭啊，”周圍的人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剛開始見到鄭總的時候，我覺得長成那樣很難專心學習。在學校這得被多少人惦記著啊。”

        說到這里不少女同事笑起來，姜衛也跟著笑嘻嘻傻樂。目前鄭澤玉這個長相確實很符合大眾審美，畢竟男大十八變嘛。

        “別說上學的時候，”發明小哥話鋒一轉，“就是現在，也被人惦記著呢�！�

        “怎么說？”

        “你們說鄭總這么一個正經海歸，怎么就跑到我們榕城來了？”小哥環視一周，發現他的聽眾都很認真，“就是被某家小姐惦記上了，要跟他結婚，鄭總不肯，”小哥一拍手，“他就被下放了�！�

        周圍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現在還搞聯姻啊，這都什么時候了？”

        “哎！”發明小哥提高了音量，“話不能這么說，聯姻作為一個古老的手段，必然有它不可替代的優勢在，你想，要保證你的合作伙伴忠誠可靠，光靠口頭或者書面保證肯定不行啊，兩個人聯姻，就有了更深厚的羈絆�！闭f到這里小哥停頓了一下，突然又向前傾，“必要的時候還能更好地監視�！�

        周圍人都被小哥的動作嚇了一跳，姜衛雖然站在最外面的一層，免不了還是被小哥繪聲繪色的講述嚇得往后一退，不退不要緊，一退就感覺自己好像撞上了人。姜衛隱隱覺得不好，放在胸口上的手還沒能放下來，轉過頭來就看到上方鄭澤玉放大的一張臭臉又捂回去了。

        茶水間眾人被姜衛的動作吸引，一見門外站著的鄭澤玉，紛紛花容失色，端起自己的杯子就逃離了“犯罪現場”，姜衛心里已經飄過了一千行字體加粗的彈幕，見人走得差不多也準備跟著一起溜的時候，鄭澤玉發話了，“不是上廁所去了嗎？”

        姜衛轉身的動作一頓，開始裝傻充愣：“��？”

        “你不是在匯報的時候跟我說要去廁所嗎？現在算什么呢？”鄭澤玉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戲謔，抱著胳膊長腿一伸堵在了茶水間的門口，姿態很是愜意。

        在考慮認錯和油嘴滑舌之間極限拉扯，最終還是選擇了油嘴滑舌，“我想著過來給您泡杯咖啡呢。您看您看我的工作匯報這么認真，得休息一下。”

        “哦？這么好心？”

        “怎么說是好心呢？”姜衛認真地擺出了一個笑臉，“作為下屬，體貼老板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說完姜衛在心中吐了自己一口口水。被人剝削還要上趕著拍馬屁，真的做的到位。

        “好啊，那我等著你的咖啡。”鄭澤玉也不急著走，在這么走進來坐在茶水間的座位上等。

        姜衛定下心神，轉頭拆開了一包速溶給鄭澤玉泡了，攪和兩下端了上來，“鄭總，請�！�

        鄭澤玉見了輕輕哼了一聲，“倒是挺敷衍�！�

        姜衛聽鄭澤玉這么說，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哪里哪里�！�

        一聽姜衛的話鄭澤玉正喝咖啡的手都有些頓住，眉頭微微皺起。他記得姜衛在簡歷上寫的是自己會寫詩，就她這個處理跟上司關系時笨嘴拙舌的樣子，哪里像是一個內心敏感、才思敏捷的詩人？

        “我看了你這個月交上來的報告，知道為什么叫你來我辦公室嗎？”鄭澤玉放下燙嘴的咖啡，看著對面站著的姜衛。

        “不知道�！�

        姜衛很老實，看的鄭澤玉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說實話，姜衛是有實力的，她畢業于國內一個還不錯的大學，本科成績也很好，看她的履歷還獲得過一些寫作類的獎項。照理來說功底不差，偏偏就是一頭扎進了寫詩的坑里。

        她不僅寫詩還在網文平臺上發表，本來看詩的人就不多，她選擇的平臺也不合適，上交的工作報告上她那幾首可憐的現代小詩只有兩位數的點擊量，這還是一個月以來的。他看著這個慘淡的情況都覺得心寒，不知道姜衛是怎么能夠寫一個月的。

        “你上交的報告里沒有寫到評論，這一個月里就一條評論也沒有？”

        對面沉默了一會，“有的。有一條，是負面的，我就擅自沒有放進去�！苯�衛的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晰。

        “你為什么要在網站上發表你的詩？不去出版社試試？”鄭澤玉看著姜衛這一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架勢忍不住扶額問道。

        “出版社現在投稿也過不了，網站上好歹還要幾個人看看。我投的這家網站不送點擊的，我的匯報里面都是真材實料。”

        給鄭澤玉都要聽笑了，為了這么幾個人的點擊就放棄了出版社的路子，她哪怕才能夠公司財務那上報支錢出去買出版社發表的機會也比在這里空耗著強啊。管他什么出版社先發了再說，后面也能算點履歷。

        不過他沒有直說，只是問姜衛：“你怎么打算的呢？”

        “繼續努力�！�

        鄭澤玉聽了簡直要暈倒，簡直讓他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從前那個女魔頭副班長姜衛。在鄭澤玉的印象中，他們相處的那一年跟姜衛印象中的可不一樣。

        鄭澤玉家那個時候還沒有發家，他的父親帶著一家人四處奔波，所以鄭澤玉小的時候一直在轉學，而遇見姜衛的那一年，是他過得最高興的一年。那一年里他交到了朋友，除了男孩子之外還有姜衛。也是那一年，他發現了錢的妙用。

        小學的時候鄭澤玉不高，比姜衛矮半個頭，跟班上其他普通男孩子一樣。因為是轉學生，自然被班上原有的學生明里暗里地排擠。姜衛是班上最沒有辦法避開他的人，因為在最開始，老師就讓他坐在了姜衛旁邊，叫姜衛幫助他學習。

        不得不說，姜衛是個很負責任的副班長，在上課的時候他要跟周圍的同學說話姜衛會直接撞他讓他閉嘴，他后來能夠花點錢買零食換得別人的關注但是打不動姜衛，或者說，姜衛從來不吃除了自己朋友之外的零食。

        當然他之后覺得也很無趣，因為他那些零食帶來的并不是真正的朋友，在他因為自己兜里的錢和調皮的個性惹來同年級的“壞同學”的時候，沒有人站出來，除了姜衛。要說姜衛在小學里的實力和地位，真是讓鄭澤玉既佩服又羨慕。

        姜衛的學習成績很好，還學了幾年跆拳道，可謂是內外兼修，自從當上了副班長之后就不允許別人在班級里面或者外面打架，所以在他被其他班的壞小子叫出去之后，姜衛自然也就得到了消息。

        她把鄭澤玉從那幫人的手中帶回教室，轉頭跟他說：“你少跟他們玩。”姜衛看表情像是不高興，但鄭澤玉覺得很開心。他第一次在學校里感覺到了背后有人撐腰的感覺，他覺得爸媽有錢把他送進來真好，能讓老師給他安排這樣一個同桌。

        盡管后來他發現，姜衛的見義勇為并不是只對他一個人，她對幾乎全班的同學都是這個態度。姜衛的脾氣很大，不允許別人做一點規則以外的事，連他們桌子之間的三八線都受的很牢，只要鄭澤玉超過一點就會被姜衛撞一下。

        時間久了，鄭澤玉覺得別的同學都叫姜衛女魔頭是很貼切的，她真的很兇，不可否認的是，她同樣也富有正義感。后來鄭澤玉在國外回想自己從前的生活總能想起姜衛，那個把他拉到身后的姜衛，要跟其他男孩子打架的姜衛。

        那個時候姜衛是能打過那些男孩的，十多年后呢？她還能打過同齡人嗎？帶著這樣的疑問鄭澤玉度過了許多夜晚。有時候他也會覺得奇怪，姜衛對他也不比對她的小姐妹，可是時間越長，姜衛對他的好就越清晰，撞他罵他的記憶就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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