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什么，又睜開眼，看著趙玉蘭那深深的黑眼圈，很是心疼，“媽，你也一晚上沒睡吧？你睡去，你讓老爸扛大米，你別扛。”

　　趙玉蘭好笑，“你爸扛你就不心疼啦？”

　　“他好歹睡了兩三個時辰，你可是未曾合眼。等天亮奶又喊你幫忙做飯什么的，你不得累壞了去。”

　　趙玉蘭笑了笑，正要下去，旁邊的盛四郎忽然翻了個身，呢喃了聲“娘”。

　　她以為孩子醒了，哪知等半日都沒反應。

　　聽見“噗噗噗”雨水滴濺在植物和土地上的聲音。

　　“閨女，你聽見了嗎？好像下雨了。”

　　盛佳寧感應了下，頓時哭笑不得。

　　“什么下雨啊，是四郎尿床了。媽，你在這兒陪他睡吧。”

　　說著她起身往下爬。

　　“這樹屋底下是樹枝，干爽透氣，我給換張墊子你接著睡就成了，你嫌棄什么呀？”

　　趙玉蘭瞧見她下去了，忙往下探頭，“這大晚上的，你上哪兒去？”

　　盛佳寧小聲回了句，“我進空間睡。”

　　“你傻不傻？”趙玉蘭急聲說，“空間里什么都沒有，只有死人，你就不怕嗎？”

　　她話還沒說完，盛佳寧便消失不見。

　　“個倔孩子！”趙玉蘭擔心女兒會害怕，但她又進不去，只能干著急。

　　盛四郎什么事兒也不知道，呼呼大睡。

　　趙玉蘭氣呼呼的一把拽起他，抬手就想扇他屁屁。

　　哪知他忽然睜開雙眼。

　　人還是迷糊的，卻憑著感覺知道是她，伸手一雙嫩生生的小手摟住她的脖子。

　　“娘親……”

　　嗓音軟軟糯糯，帶著些許撒嬌，她心都軟了，哪里還舍得打，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小屁屁，又把他放回去。

　　扯過被單蓋住他的小肚皮，自己在另外一個角落蜷縮著，沉沉睡去。

　　……

　　盛佳寧才剛從空間出來，便聽見她奶的大嗓門在罵人。

　　“我孫女兒媳好心救治你們村的人，你們卻搶奪她的藥水，一群恩將仇報的小人！你們不必多說，我隊伍不歡迎你們這些白眼狼。”

　　盛佳寧聽見一婦人弱弱地解釋，“大娘，哪里都有心地不好的人，我們村那些搶嫂子藥水的，我們都沒讓他們跟著。”

　　有把蒼老的婆子嗓音說，“老嫂子，我們這么多人一起走多好，有個照應啊。”

　　張老太不以為意，“跟我一家子走的人多了去，照應足夠了。你們這些外村人，心與我們不齊，不適合組隊。”

　　那婦人低低哀求，“大娘……”

　　張老太不為所動。

　　里正便忍不住說，“翠花，生哥兒救了他們的命，他們很感激，也真心想與咱們組隊，就讓他們一起吧。”

　　張老太怒聲道，“趙高義，你是不是想死，老娘的閨名是你能喊的嗎？你要與他們組隊你便組，你非拉著我家作甚？”

　　“翠花，咱做鄰居幾十年，我當你跟自家親妹子似的，不喊你名字，難不成我還同他們一樣，叫你張婆子？”

　　張老太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盛佳寧快步從林子里走出，過去挽著她胳膊，“奶，他們是隔壁村的么？”

　　張老太面色不太好看，“可不？方才也不知他們怎么找到這兒來，死皮賴臉的要跟我們一起走。

　　我一想到地動的第二天，你和你娘天不亮就去救他們，結果卻差點被他們撕了我就火大。咱們還要和他們組隊？圖什么？圖被他們害得不夠慘？”

　　那婦人語帶哀求，眼里有種走投無路的絕望，“大娘……”

　　盛佳寧問她，“這位嬸子，你們為何想與我們組隊呢？”

　　婦人誠懇地道，“你爹是個讀書人，有能耐，你小舅子也在隊伍里，你們有錢有糧，還有勇有謀，我們跟著你爹，才有可能活下去。”

　　她越說聲音越小，有點心虛和羞愧。

　　倒是挺坦誠。

　　他們隊伍也就十幾個人，個個衣衫襤褸，疲倦瘦弱。

　　有個襁褓的孩子餓得不住扒拉親娘的衣襟，解不開就用牙齒咬，雙手撕扯，把他母親的嘴角都撓出了血。

　　但他母親神色木然呆滯，像是感覺不到疼。

　　是一群被生活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苦命人。

　　但好在青壯年多。

　　他們當中，也沒有那日搶她靈泉的。

　　其實可以和他們組隊。

　　盛佳寧心軟了，不禁看向她爹。

　　盛長生正和牛大力他們說什么，感受到閨女的視線，他望過來。

　　盛佳寧走過去，“爹，你怎么看？”

　　盛長生說，“我正和你大力叔討論來著。這些人加入我不反對，可他們沒吃沒喝沒衣物，是跟不上隊伍的。”

　　他接濟自己村里人都已經很吃力，再也沒有法子幫助這些人了。

　　盛佳寧沉默。

　　她想留下他們。

　　她拿了縣令的錢財，就是想用來接濟窮人的。

　　畢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思及此，她把盛長生拉到一旁，小聲的將她昨晚干的事說了。

　　盛長生瞪著眼，手指著閨女連連點了點，氣得一個字說不出。

　　他說閨女怎么有錢買米，問媳婦，她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原來閨女去搜刮縣令的家了。

　　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敢的啊。

　　萬一被縣令認出來，她焉有小命在？

　　就算她利用空間逃脫，人家天南地北的通緝她，她也不好過啊。

　　膽子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瞞著他擅自行動。

　　太膽大妄為！

　　也太不把他這個爹放在眼里！

　　盛佳寧見老爹面罩寒霜，她暗說不好，忙上前挽著他的胳膊，“老爸，我把縣令這事解決了。”

　　盛長生沒好氣地道，“那是大老爺們的事，你爹要你出頭？在你眼里，你爹就這么沒用嗎？”

　　盛佳寧眨巴眨巴眼睛，“可是爸，我有空間，你什么都沒有，你從這里去城里，什么事兒不干，都要走上一天一夜啊。”

　　盛長生：“……”

　　簡直是往心窩上捅刀子！

　　“爹，我其實想說，我的錢不是自己掙來的，是拿了那狗官的。而那狗官也是從窮苦百姓中搜刮而來，咱不如把他們留下吧，我暗中拿錢接濟他們。”

　　盛長生沉吟不語，盛佳寧又說，“爹，十幾條人命呢，若是他們不跟著咱們走，大抵是要活生生餓死的。”

　　盛長生煩躁的抓了抓頭發，“要留下他們不是不行，只是你奶奶那一關不好過啊。”

　　盛佳寧樂了，“嘿，奶奶就交給我了。”

　　“那成，你現在說服你奶奶，我就讓他們留下。”

　　盛佳寧不住點頭，過去就攬著她奶奶的肩膀，借一步說話。

　　張老太卻是不買賬，一擰身子，躲過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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