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盛長生上前一步，也拿起一顆石頭，“白掌柜，你看這石頭和別的有何不同？”

　　白掌柜上看下看，不甚確定的道，“較為圓潤一些？”

　　“除此之外，你有沒有感覺到有綠意透出？”

　　白掌柜又仔細看，很誠實的搖了搖頭，“一點兒也沒看出來。”

　　“一般來說，石頭細膩致密的表皮，抗風化的能力要比粗糙松散的表皮要好，而且有綠的比無綠的強一些，因此得出結論，表皮細膩緊致的，容易出綠。”

　　盛長生指著石頭上的紋路，“出綠的原石，它的表皮會呈現出蘚、蟒和松花狀，它們的形態，走向，顏色等等，也能給到參考。”

　　“咱先來說蘚。在翡翠行業里有‘活癬’和‘死癬’之說。通常呢，綠隨癬走，有癬就有極有可能出綠。臥在上頭的蘚，成為臥蘚，也就是活癬……”

　　他將出綠的石頭狀態說了一遍，白掌柜聽得云里霧里，不明覺厲。

　　盛佳寧差點憋笑到內傷。

　　老爸她是知道的，都是扎扎實實從最底層做起，一路往上爬，到頭來也不過千萬身家。

　　他一直潔身自好，賭石什么的，他不碰的。

　　他常說，隔行如隔山，觸碰陌生的行業，容易傾家蕩產。

　　這些玉啊翡翠啊都是有錢人才玩得起的，他從來不感興趣。

　　但是他吹起牛皮來卻頭頭是道，要么是平時飯局上聽人家說多了他倒背如流，要么是討好哪一位顧客專門做了功課的。

　　不管怎么說，他這些話讓白掌柜對他刮目相看了。

　　她轉念一想，老爸這一路摸爬打滾，也很不容易，便又有些心疼。

　　這時，盛長生拿起石頭，“白掌柜，你拿石頭對著陽光這么照一照看看。”

　　白掌柜依言照做。

　　他感覺到，跟前這白面書生雖然窮酸，可他鑒別翡翠的法子很有一套，那些專業術語，他都未曾聽說過，可見是真懂的。

　　這是翡翠界的人才啊，自己要與他交好，大有益處。

　　“白掌柜，你看到嗎？陽光映照出的淡淡熒光。”

　　白掌柜仔細看，激動得一拍大腿，“還真有！”

　　“白掌柜，你再這樣。”盛長生把石頭放在耳邊，曲指彈了彈。

　　“聲音很透，有種清脆悅耳的感覺。”

　　白掌柜也彈了彈自己手上那塊，可除了彈得手指疼，什么感受也沒有。

　　他直言道，“盛掌柜言下之意，是這幾塊石頭都有綠，對嗎？”

　　盛長生哪懂啊？

　　他心里發慌，不著邊痕的看了盛佳寧一眼。

　　見女兒作了個“ok”的手勢，他暗暗松了口氣，便點了點頭。

　　白掌柜說，“盛掌柜如此篤定，倒勾起了白某的好奇心。這樣，我好友有個玉石場，他那兒有砣機，要開原石很方便，不如咱去哪兒開幾塊原石，讓白某開開眼界？”

　　盛長生擺手又搖頭。

　　“白掌柜，你可知，我為何不找開石廠子要找你們？”見白掌柜搖頭，他又接著說，“皆因我原石是從一商人手里買的，并非開采得來。若是原石廠子追問來歷，又或是我被官府盯上，我渾身是嘴都說不清吶。”

　　要說是撿的，那更慘，統統要被官府回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僅土地是皇帝的，那一草一木也都是。

　　上了年份的樹木不得砍伐，江湖海不得大肆捕撈，發現的墓穴不得私自挖掘，路上撿拾到的財物要么物歸原主，要么送到官府……

　　他的這些原石，若是官府知道是從山里撿的，也會沒收。

　　如若刻意隱瞞，還會被請去吃牢飯。

　　所以，他和閨女從不對隊伍里的人說是翡翠，只說石頭漂亮別致，有錢人會買回去當觀賞之物填在盆栽里。

　　白掌柜雙手摩挲著下巴，并不答話。

　　雖然他對翡翠感興趣，可此人的原石來路不明，日后若與他人牽扯上會很麻煩，他寧愿不要。

　　盛長生瞧他一副高人的樣子，心知急不得，便坐在那兒慢悠悠的品茶。

　　“白掌柜，我乃仁景一一年的秀才，桃花縣人士，眼下打算前往湘湖城定居。我用人格擔保，這批原石我是光明正大得來，若我有虛言，你可以去官府告我。這批原石出彩在八九成以上，您若收購，這利潤難以估算啊。”

　　見白掌柜有些意動的樣子，他越發不急。

　　他喝了口水，才又說，“若你不信出彩這么高，我這便遣人回去扛兩筐過來，都給開開了，你見了綠才要。”

　　白掌柜眼眸微閃，他端起茶盞，用茶杯輕輕刮著茶葉沫，吹了吹，呷了一口。

　　“盛掌柜的提議，的確令白某心動。可白某并無切割工具啊。”

　　盛長生笑了笑，“只要白掌柜想要，就都會有。”

　　白掌柜也笑了。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這一點好處，不累，還懂弦外之音。

　　“盛掌柜帶了多少原石小樣兒？方便看看嘛。”

　　“當然。”

　　盛長生解下一直背在身上的背簍，拿開上邊掩蓋的碎布，把石頭全都一股腦倒在桌面上。

　　“我這些全都能出頂級好玉。”

　　白掌柜眼眸黑亮，“既然如此，我這便讓人取砣機去。”

　　“我很期待。”

　　白掌柜讓人帶盛長生父女下去歇著，好酒好菜也都給安排上，他自己則帶著隨從匆匆離去。

　　盛長生也不擔心，喊人將飯桌上的所有菜肴打包，只留下兩道菜，和閨女一人一大海碗飯，吃得噴香。

　　伙計對他的態度也來個大轉變，腰彎成九十度，笑容那叫一個燦爛。

　　就算盛長生要求把那一鍋米飯以及裝飾用的蔬菜全打包了，他也面不改色，還叮囑下人打得仔細些。

　　盛長生父女倆酒足飯飽，滿足的癱坐在椅子上，他又喊來三四個丫頭，為兩人扇風按捏、捶骨。

　　盛長生舒服喟嘆，這個伙計也真是個見風使舵的人才。

　　這古代的有錢人，比現代人還懂得享受啊！

　　父女倆暈暈欲睡的時候，白掌柜回來了。

　　身后幾個人抬著一臺機器。

　　“這便是砣機，我找了個由頭，從好友那兒借的。”白掌柜拿出帕子拭掉一臉的汗，指揮伙計把砣機安好。

　　盛佳寧心說，你就睜眼說瞎話吧，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你就借了來，我信你個鬼。

　　她仔細觀察，發現這砣機跟老式縫紉機的原理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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