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太回去拿了一把鐵鏟，再回到這里時，盛長生夫妻已經把這條魚給打死了，一人揪著一邊的魚鰭，正往岸上拖。

　　老太太不清楚這魚死還是沒死，她慌的不行，抬起鏟子就往魚頭上拍。

　　這大魚的頭顱也硬的很，她一鏟子下去皮都沒破一下。

　　盛長生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娘，你下來干什么？快回岸上去。看著我抓的那些大魚，別被蛇蟲野獸拖走了。”

　　老太太嚇了一跳，“不能吧？”

　　盛長生說，“怎的不能？這里血腥味沖天，天又快黑了，山里的野獸該蠢蠢欲動了。”

　　張老太越發緊張了，“那今晚野獸會下山吧？咱怎么辦？”

　　盛長生輕輕推開她，拖著魚往前跑，“不怕，咱離岸遠點兒，在四周插上火把，點上火堆，除了婦人和孩子，大老爺們通通不許睡，輪流守夜。”

　　其實，什么措施都作用不大，他們最大的依仗是小黑。

　　要不然，這個時候他就得動員大家離開這里了。

　　見老太太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他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娘，你忘了小黑？”

　　他沒有說得很直白，只沖老太太眨了眨眼睛。

　　老太太秒懂。

　　小黑可不是一般的狗。

　　它叫一聲就能讓牲口發瘋，弄得那些人仰馬翻。

　　湖里這些大水怪，它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弄死，它的本領只怕比仙人還大。

　　甚至它就不是凡間之物。

　　但無論它是神是鬼，是仙是怪，只要是對她一家好，她都會接納，且敬若神明。

　　張老太的心安定了許多，不過她也沒有回去看孩子或者看魚。

　　因為在她跟前就有許多魚，條條都比巴掌大，就在腳邊傻傻呆呆的游蕩，隨手就能抓到。

　　要是以前有這樣的美事，她估計做夢都得笑醒。

　　眼下讓她光看著不抓，那真是一種罪過。

　　她遠遠沖盛秋香喊，“二妞啊，你在那帶好四郎啊，我在這邊抓一會兒魚。”

　　盛秋香哪里肯，抓魚比帶孩子有趣多了好嗎！

　　“娘，你來帶孩子，我抓！你手腳沒我麻利，我比你抓的多了去呢。”

　　張老太不服氣，“你個臭丫頭，我抓魚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沒出生呢。誰抓的多誰抓的少，得比過才知道。”

　　抓魚這么快樂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盛秋香也算看出來了，這個小老太是逮著機會耍一把呢。

　　那就讓她玩吧，辛苦了大半輩子了，難得有半日閑，讓她放松下也好。

　　她把孩子放下想去拿背帶，準備把孩子背起來。

　　哪知盛四郎雙腳一接觸到地面，便往湖里跑。

　　“四郎，你站住，水里危險！”

　　盛秋香抬腳去追，小家伙當作是和她在玩游戲，小短腿跑得更歡了，“咯咯”的笑著，清脆稚嫩的兒童笑聲，跑一路就灑了一路。

　　盛秋香還沒追上，他就“噗通”的跳入湖里。

　　此時湖水又蒸發掉了一些，靠近岸邊的那一片區域，只到小家伙的大腿。

　　小家伙也不害怕，像只笨拙的小鴨子一搖三擺的在水里挪著雙腳。

　　一條、兩條魚在他腳邊游過，他興奮地拍著小手，“魚兒，大魚兒，乖乖的到我手里來，別跑呀……”

　　他彎腰伸手去撈，魚卻從他手邊溜走，他著急的哇哇叫，“魚兒魚兒肥（回）來！”

　　他往前一撲，還真讓他把魚給抓住了，只是他站立不穩，小身子踉蹌了下往前撲倒，魚被他壓了下，便又掙扎出來逃了。

　　“魚魚魚！”

　　小家伙都快急哭了，“奶，魚，快抓呀。”

　　盛佳寧和馮錦川正和從湖中間抬了一條有成年女子大小的鯰魚，往這邊走來。

　　瞧見小家伙都快急哭了，盛佳寧便把魚放下，過來幫小家伙抓。

　　暈乎乎的魚很快便被她抓到了，盛四郎緊緊抱住，“魚兒魚兒跟窩肥家，我養你呀。”

　　盛佳寧噗嗤一笑，“你拿什么養它呀？”

　　魚掙扎了下，盛四郎一陣緊張，換了個姿勢抱著，“窩、窩拿水和草喂它。”

　　“魚離不開水呢，你把它養在哪里呢？”

　　小家伙偏著頭想了想，指了指他的小腦袋，“我養在這里啊。”

　　盛佳寧一愣，“啊？”

　　什么意思？

　　小家伙一本正經的，“狗娃說窩腦子進水了，窩把魚兒養在里頭。”

　　盛佳寧憋了憋，沒憋住爆笑出聲。

　　“哈哈……”

　　腦子養魚？

　　這小老弟的腦回路真是絕了。

　　好似不太聰明的亞子呀。

　　馮錦川怔怔地看著她明媚的笑容，聽著她爽朗的笑聲，仿佛聽見了一朵花開的聲音。

　　而他這一走神，大魚感覺到他手的松動，猛地從他手中掙脫。

　　但水太淺，大魚不住撲騰卻游不動，泥漿水被濺得滿天飛，他被甩得一頭一臉都是。

　　“秀姐姐大花貓，嘻嘻。”

　　盛四郎“咯咯”的笑他，隨之也總算注意到了這條大魚，抱著他的魚挪過來，“好大的魚兒啊，大魚兒你讓窩騎一騎吧。”

　　可懷里還摟著一條，放哪里呢？

　　小家伙正傷腦筋，瞧見他奶拿著糞箕來到了跟前，便把懷里的魚扔給了奶奶，跟著馮錦川去攆那條大魚。

　　等攆上便迫不及待的邁著小短腿跨上去。

　　馮錦川瞧著他動作頗感新鮮，這個小屁孩居然想騎魚？

　　有趣。

　　既然如此，就給他助力一把吧。

　　馮錦川扶著他騎上魚，然后拽著魚鰭，往湖中心拖——這邊的水更深一點，魚也才能游動。

　　魚到了深水區，可以正常呼吸，便又活了過來。

　　它馱著盛四郎，在那兒游來游去。也不知道要將他甩下去，就這么帶著他一遍又一遍的游。

　　盛四郎緊緊揪住魚鰭，又是興奮又是害怕，坐在上邊一直喊一直喊，爹、娘、奶、大姐、大哥、小舅子……我在水里灰啦。”

　　全家人都被他喊了一遍，他怕得要瀨尿，卻也舍不得下來。

　　“四郎，你個熊孩子！”趙玉蘭心都要跳出來，“你伏低身子，抓緊了。要是怕你就松手，掉進水里，爹娘就會救你。”

　　盛四郎吸了吸小鼻子，大聲說，“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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