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生原本就打算讓自家人撤走了的，里正一說，他也順水推舟，“那就撤吧。我們挑魚去賣的先走，你們留在后面，織多一點籠子，把剩下的魚裝了帶走。慢慢出山，累了就歇，不著急。小黑，”

　　他去找小黑，“一會兒我們走后，能不能讓兇獸陪里正叔他們出去？它們已經答應了你要護著大家的，這個不算額外要求，它們應該肯的。”

　　小黑“嗯”了聲。

　　事實上，出現了老龜傷人這個紕漏，兇獸們也大感臉上無光，正不知如何跟它交代呢。

　　有了這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都不用問，它們都是愿意的。

　　這樣一來，家里人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那太好了。”

　　盛長生一握拳頭，很是高興。

　　可隨之，他又想到了兩個問題。

　　一來，老龜沒人抬走，二來那些計劃要放生的湖怪，也還沒抬到別的江湖河去。

　　沒人手不說，這些家伙體型龐大，不是一兩個人都抬得動的！

　　傷腦筋啊！

　　盛長生搓了搓手，舔著笑臉，“小黑，你能不能把老龜駝到無人的地方，然后收入空間？這些湖怪，也能不能幫忙放生？”

　　小黑沒有說話。

　　內心有些抓狂：特么的，老子只是一個空間而已啊，不是你們家的保姆，不要什么都讓我去做！

　　但它不敢發泄出來。

　　因為，把他們一家三口弄到這里來未經他們同意，不管怎么說，都是他理虧。

　　自己種的惡果，自己嘗。

　　小黑深吸了口氣，憋出兩個字，“可以。”

　　盛佳寧驚訝地看了它一眼，這小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她回了盛長生。

　　盛長生也很意外，很認真的跟它道了謝。

　　小黑不再吭聲，重新把老龜托起，慢慢走向黑夜深處。

　　有人問，“小黑帶老龜去哪兒？”

　　“讓它找個靠近咱們落腳處的地方先藏好。”盛長生說，“你們別管這邊，快點收拾。”

　　說完他又去找三個兒子，跟他們說，小黑會把湖怪帶走放生，讓他們放心。

　　盛大郎幾兄弟對小黑奉若神明般的，聽說是它把湖怪放回去，他們壓根就不擔心。

　　盛長生又說，“去跟你們的小伙伴道個別吧。”

　　盛二郎疑惑，“爹，它們的腦子現在是壞的，聽得懂我們說話嗎？”

　　盛長生一想也是。

　　“那不用去了，我讓小黑傳達。”

　　“好。”

　　小黑回來，聽見盛佳寧提的要求，它滿臉都是抗拒。

　　讓它堂堂黑爺跟那種低等生物交流，簡直拉低它的智商和身份！

　　所以它沒說，只在這些大湖怪腦子里下了這樣一道命令：你的主人是盛大郎，你的主人前往北方的湘湖城，你也即刻動身。三個月后，你在那兒尋他，供他差遣。你的主人是盛二郎……

　　那些湖怪被喂了靈泉水，眼眸倏地變得清明，朝小黑擺動了下尾巴，便躍入大河里，幾個翻滾，便消失不見。

　　兩刻時后，盛長生帶著賣魚的隊伍，再次出發。

　　一同出山的，還有他全家老小。

　　別人都還在撿魚、裝魚，自己一家卻不干了，這讓張老太頗為不滿，一路上嘮嘮叨叨：“生兒我看你是掙了幾個錢膨脹了。如今這世道，餓死的人不知凡幾，一條魚能救回一條性命！別人千求萬求都求不來的東西，你說不要就不要，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趙玉蘭聽著心累，都不想應她。

　　倒是盛秋香沒忍住，“娘，你也不看看當時大郎多兇險，差一點兒就救不回了。要是湖里再來一兩只那樣的老龜，咱們所有人都活不成。您倒是說說，是魚重要，還是小命重要？”

　　張老太一噎。

　　道理她都懂，就是心里不舒坦啊。

　　那些魚老大一條了，才撿不到三分之一，飄浮在水面百花花的一片，就跟雪花白銀似的，讓她不撿，如如百爪撓心吶。

　　況且，兒子太辛苦了，汗水濕了一身又一身，掙那點錢，怕也不夠這一路上的花銷。

　　多撿些魚去賣，能掙一點是一點！

　　老太太越想越生氣，嘴角壓得往下彎，眼里快要冒出火來。

　　她負氣地道，“玉蘭，你帶孩子走，我自個兒回去撿。我這把老骨頭，若是死了也是我的命。”

　　盛長生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砰”！他把擔子往地上一放，看那架勢是要罵老太太。

　　盛佳寧忙擋在跟前，“老爹，奶也是想多掙幾個錢。”

　　盛長生作個深呼吸，盡量讓自己語調平緩，“錢是她想多掙就能掙到的嗎？我都說了，咱挑這么多魚去賣，不滯銷也會拉低價錢，真沒有必要再多撿了，她為什么就不聽呢？

　　還有，那么大的湖，說不定還有潛在的危險，能不待就不要待，她倒好，出山了還想往回跑。她都一把歲數了，怎么的連這點兒道理都想不明白？”

　　被兒子一數落，老太太委屈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生兒，我是想減輕些你的負擔！你自個兒看看，你把自己造成什么樣兒了？臉上、手上全是傷，肩膀腫得都有你臉高了，一雙腳全是血泡！

　　磨爛了又起，磨爛了又起，破草鞋都浸染了黑紅色，雙手也是血肉模糊，你是個讀書人，是個見了官不用跪的秀才啊，娘、娘見不得你受這些苦，這比殺了娘還難受……”

　　趙玉蘭看了盛長生一眼，也抹了一把心酸淚。

　　老盛前世吃的所有的苦加起來，都沒有這半個月來受的多！

　　太遭罪了！

　　太苦了！

　　想要在這個亂世活下去，太難了。

　　盛長生見老娘心疼自己，便放軟了語氣，“娘，你不要將我的苦放大嘛。我這么狼狽，其他人不也一樣么？別的不說，你看看佳寧，她雙腳不也都磨爛了？跟著我在這幾座大山來來回回，累得站都站不穩，不知摔了多少回，她硬是不吭一聲。她還是個孩子啊。”

　　聽他這么說，老太太更加痛苦，摟著佳寧，泣不成聲。

　　“我可憐的甜妞啊。一會兒你別跟你爹出攤了，讓奶去。”

　　“奶，沒事兒，我喝口藥水就好的。”盛佳寧笑著說，“對了，爹賣大魚掙了幾千兩銀子，咱不用再為生計發愁，也不用為了掙那點錢，拿命去拼了。”

　　老太太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心尖兒都在顫抖，“你說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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