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佳寧笑出了聲。

　　那位大嬸真是好眼力啊，大郎憨憨的，地地道道的農民兒子；馮錦川美得沉魚落雁、像極了禍國殃民妖妃，哪一點兒配了？

　　回到木棚，張老太和盛夏花已經和好面，準備做餃子皮。

　　盛佳寧想去提水回來。

　　家里的木桶和鍋碗瓢盆都拿去接水了，這會兒已滿，只是還在外頭，沒提回來。

　　馮錦川卻攔著她，“讓趙文趙武來。”

　　他說的這兩人是他的護衛。

　　兩人分別站在木棚的左右側，雙手環胸，眼神睥睨，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實質上他們在賞雨以及看腳下忙碌搬家、運食物的螞蟻，閑得發慌。

　　盛佳寧想著他們也在自家蹭飯吃的，便點頭同意，“對了，角落里有幾個木頭，順便讓他們也劈了。”

　　木頭很粗，一人環抱不過來，是昨晚盛長生他們出去砍樹時發現的。

　　他和蘇有才扛回來，還砍了不少干樹枝，夠用兩三日的。

　　這兩人是武者，單薄的衣裳勒出他們的肌肉線條，孔武有力，得好好利用。

　　過得一陣，割韭菜的人回來了，忙碌著擇菜、洗菜，以及烤火。

　　張老太追著盛佳寧的屁股后頭喊，“佳寧啊，佳寧，你快去喝姜湯。我給圍了簾子，一會兒和錦秀一起換衣裳。”

　　喝姜湯？

　　老太太熬的，不能喝！放太多姜了，辣死個人，第二天上廁所那叫一個痛苦。

　　和馮錦川一起換衣裳？

　　盛佳寧不由得打個寒顫！

　　她忙說，“奶，不用了，我去烤火。”

　　說著站到火堆旁，掀起半邊衣角，讓熱氣更快地透進去。

　　“你個臭丫頭，你不聽話，生了病我可不理你。”張老太罵了兩句便去忙了。

　　人多力量快，大家很快就炒好了餡兒，準備開動。

　　車廂的木板拆了兩塊下來，用水清洗干凈，再搬來石頭、樹樁墊上，分成三處戰場。

　　路上盛家人已經做過好多回面食了，就連張老太和盛秋香都懂得和面、搟餃子皮了的，包餃子自會不在話下。

　　可對于櫻桃、李小春、阿雅等姑娘來說，就是個新鮮的體驗。

　　李小春手忙腳亂的，一不小心，扯成一個疙瘩，全廢了。

　　在她跟前已經有一堆做壞了的。

　　張老太心疼食材，“丫頭，你還小，你先別做，過來幫老婆子我燒燒火，啊？”

　　“哦……”李小春知道自己錯了，低垂著腦袋，有點喪。

　　趙玉蘭出聲道，“娘，沒事兒，讓她做。這些可以壓成餅子。正好老盛餓了，我先給他煎了幾個。”

　　一提到兒子，張老太就什么意見都沒有了，對李小春笑得格外慈愛，“丫頭，那你做吧，多做些，也壞不了哪兒去。”

　　“謝奶奶。”李小春頓時心花怒放。

　　“大姐，看你包的，都露餡啦，放這邊吧，讓玉蘭嬸子做成餅子吧。”

　　“二姐，你包的太小了，塞牙縫都不夠呢。再大點，一口一個，剛剛好。”

　　滿桌子都是李小春吱吱喳喳的聲音，李小月瞟了她一眼，“瞧把你給能的，自個兒也沒做好，還有臉說別人的不是。”

　　李小春也不惱，嘿嘿直笑，“正因為我做壞了，嬸子幫我補鍋，我才不希望你們也做壞啊。不然嬸子補鍋補不過來的。”

　　李小環輕哼，“你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

　　大家都笑了。

　　盛佳寧感覺，隊伍里多了李家三姐妹比以前更熱鬧了。

　　聽著她們銀鈴似的笑聲，所有人都會被感染到，活力滿滿。

　　如果她們的父母還在，那該多好？

　　畢竟，她們的快樂，是刻意裝出來的——生怕別人嫌棄她們哭喪著臉晦氣，一點兒真實情緒都不敢外露，等到晚上大家都睡了，姐妹仨才會抱頭無聲痛哭。

　　小心翼翼的討好，很卑微，也很可憐。

　　……

　　兩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第三天早上便放了晴。

　　不過路上泥濘不堪，車轍怕都要深陷下去不好走，得讓太陽暴曬兩日。

　　大家都把潮濕的衣物、菜干什么的拿出來曬。

　　盛佳寧等人則是抓緊時間洗澡。

　　三天沒洗，加上木棚漏雨，身上的衣服濕噠噠的捂在身上，干了濕、濕了干，臭餿了都。

　　趙玉蘭也是忍受不了，天沒亮起來，趕緊讓盛長生和自己弟弟去建簡易的洗澡房，她提了幾桶熱水到后山，讓盛大郎幾兄弟在野外洗，她自己第一個用了洗澡房。

　　為了節省大家排隊的時間，盛佳寧和盛秋香一起洗的。

　　殷桃、李小月三姐妹都沒有衣裳，便都穿盛佳寧的舊衣。

　　盛佳寧現在有很多衣服。

　　除了趙玉蘭在集市上給她買的，她從那個狗縣令的妻妾房間也搜出不少，全新的、半新不舊的她全搬走了。

　　只要不是綾羅綢緞，她就不管人家穿沒穿過，洗洗就穿身上了，鬧饑荒呢，多少人衣不蔽體，有得穿就不錯了，哪兒來的那么多講究。

　　她娘給兩小姑也送了一些衣服，說是她以前買的。

　　兩小姑無比歡喜，一點兒也沒嫌棄。

　　她幾個弟弟和她老爹身上穿的，也是她搜刮來的，張老太太精明，生怕她起疑，不敢給她穿，但也有給她買新的。

　　等她和盛秋香洗澡出來，便輪到阿雅她們。

　　之后也是每兩個人用一次浴室，女子洗了再到男的。

　　但人太多，太難等，趙義帶著牛大力等人也建了兩個。

　　洗洗刷刷一通，大家神清氣爽，坐在外邊的大石頭上曬太陽、讓微風吹干頭發。

　　聊些家長里短、人生百態，有說有笑的，大家竟感覺比逃荒前還快活些。

　　然而，就在這時，小黑忽然跟盛佳寧說，“蠻夷狗打來了。”

　　什么！

　　盛佳寧只覺得晴天霹靂，腦子里一片空白。

　　小黑又說，“還傻愣著做什么！蠻夷狗離此地僅有二十里，趕緊收拾東西逃啊！”

　　盛佳寧猛地跳起，然后大聲喊，“爹，娘，快快快，蠻夷狗破城攻來了！”

　　啊？

　　大家腦子第一反應就是天塌了！

　　第二感覺自己如墜冰窖般渾身冰冷，僵立在原地。

　　盛長生嚎一聲，“逃啊！”

　　所有人像挨了當頭一棒似的清醒過來，叫著喊著呼喚孩子、丈夫，老婆子老頭子著急去解拴牲口的繩子，所有人都亂作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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