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明里暗里說她吝嗇嗎？

　　張老太火氣騰地上來了“趙氏，我咋沒發現，你這么能扯呢？我讓你做個菜，這就苛待客人了？這逃荒呢，有口飯吃算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當家里辦酒席啊，要好酒好肉？”

　　趙玉蘭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老太太，你要這么說，我非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她氣沖沖的把圍裙一扔，“咱家平時不說大魚大肉，總有一兩個葷菜吧？為何到了請救命恩人吃飯，你就舍不得做呢？家里沒肉沒蛋嗎？”

　　她越說越生氣，有些口不擇言，“你對佳寧的救命恩人這么摳搜，難不成在你眼里，我閨女的命不值一提？你就這么輕賤她？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可她是我閨女，你不疼，我疼……”

　　張老太面色血色盡褪，怒聲大喝，“趙氏！！！”

　　趙玉蘭被她這一喝，也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過了。

　　只是人還在氣頭上，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也不想收回。

　　她冷著臉，撿回圍裙。

　　張老太死死地盯著她，雙眼似要吃人一般。

　　外人知道這邊發生了爭吵，見沖突升級了，便都圍了過來。

　　卻不敢靠近婆媳倆，都在那兒站著。

　　氣氛壓抑而緊張，像是一張繃緊的弓，一觸即發。

　　盛秋香鼓起勇氣，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袖，“娘，您消消氣，別人都看著呢。”

　　“別碰我！”張老太甩開她的手，“大家都在，正好讓他們看看，她一個做兒媳的，是怎么對待我這個老太婆的！”

　　趙玉蘭反駁，“我只是說出事實，我怎么你了？”

　　“你指著鼻子罵我，大逆不道，你還想如何，才算苛待我，啊？”張老太紅著眼，瞪著趙玉蘭，“趙氏，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我何時不待見佳寧、輕賤她了？有好東西，我自個兒不吃也要留給她，她被歹徒捅刀，我豁出命去擋。為了她，我連命都可以不要。你還想我怎么樣？啊？”

　　張老太痛心疾首，字字泣血，讓人聽著就想流淚。

　　于是大家看向趙玉蘭的目光，帶著些許不認同。

　　趙玉蘭那叫一個憋屈啊。

　　她不是要忤逆這老太太，只是老太太太過分！先前和她說的那些話，大家都沒聽見的。此時她若是當眾抖出來，旁人又怎么看待老太太？

　　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貶低老太太，自己也落不到一個好的。

　　“老太太，是你逼我做些不地道之事，我氣糊涂了才說這樣的話！你若非要詆毀我，我便把這事兒說出來讓大家評評理，看咱倆到底誰對誰錯！”

　　張老太感覺她在威脅自己，越發怒發沖冠！

　　“趙氏，我跟你私底下說的事兒，你也要抖擻出去，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玩意兒，你給老娘滾，我盛家沒你這樣的白眼狼兒媳！”

　　怒火燒毀了她的理智，她上前推搡趙玉蘭，“滾，滾！沒臉沒皮的賤皮子，我盛家沒那個福分留你，你走！”

　　趙玉蘭直挺挺站著，張老太像推樽石佛像般紋絲不動，便伸手掐她。

　　趙玉蘭吃痛，火氣也蹭的燒得更旺，反手那么一推。

　　她的力氣比幾個男子加起來的還大，看似輕飄飄的動作，瘦小的老太太便像個破布袋一樣飛起，“吧唧”地摔在丈余外。

　　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方面是事發突然，二是趙玉蘭的力氣太過震撼，被嚇到了。

　　張老太也虧得前天多喝了幾口靈泉水，身子骨硬朗了些，倒在那兒沒有暈厥，只是痛得她“哎喲、哎喲”慘叫。

　　過了好一陣，大家才回過神，忙上前把她扶起。

　　張老太卻是甩開大家的手，自己爬起。可她傷得不輕，試了幾回，都不成功。

　　她便索性就那么躺在地上，一面痛呼，一面哭。

　　趙玉蘭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方才那只是本能的反應，并不是真想害老太太的！

　　人肯定摔傷了，老盛對他這古代娘極為孝順，他要是回來抽自己怎么辦？

　　趙玉蘭越想越不對，忙扔了手里的圍裙，轉身去收拾行李。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這年頭，誰離了誰還不能活了！

　　他老盛要是怪她，那就跟他娘過吧。

　　老娘我有閨女！

　　趙玉蘭心里是這么想的，可眼淚卻是成串往下掉。

　　尤其盛四郎哇哇大哭，抱住了她的雙腿，她更覺悲從中來。

　　她想走，可幾個兒子怎么辦？

　　這邊張老太的身體哪兒哪兒都痛，又覺自己里子面子全沒了，難受得她恨不得立即死了去。

　　她哭著哭著嘴角流出血來，手腳不停抽搐。

　　便有婦人高呼，“天哪！老太太摔壞了，要出人命了！”

　　里正過來一瞧，臉都嚇白了。

　　“翠花，翠花，你怎樣了？”

　　他束手無策，“翠花，翠花，你別嚇我，你可千萬別有事啊，不然我……”

　　趙義看他老子連話都說不利索，忙將他扒拉到一邊，“爹，你到一旁去，別在這兒添亂。”

　　別一個沒好，又倒下一個。

　　他說著又揚聲吩咐，“秋香，不，有才，快去找生哥兒！弟妹，與趙氏，你快拿藥水來，你娘不行了。”

　　盛長生肩頭扛著車架，另一只手牽著馬繩，和閨女有說有笑的走進山坳。

　　還沒走進來，便聽見小黑說，“出事了。”

　　父女二人對視一眼，扔下手里的東西，拔腿便往里邊跑。

　　遠遠看見一幫人圍在一起，盛長生心里越發不安，加快了腳步。

　　到了跟前，他剛好聽到趙義說這句話，差點沒一頭栽在地上。

　　“生哥兒回來了！”

　　眾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松了口氣。

　　盛長生穩了穩心神，擠到跟前。

　　看到老太太翻著眼白，嘴角流血不止，他整個人如墜冰窖，從頭涼到腳。

　　他咽了口口水，跪在張老太跟前，“娘……”

　　話才出口，人已哽咽。

　　老娘太遭罪了！

　　究竟是誰害她這樣的！

　　張老太上半身挺起，眼睛瞪大大大的，歪了半邊嘴巴，顫抖的雙手死死抓著兒子的，拼了命從喉嚨里一個個字往外擠，“不……不要、怪……玉蘭……”

　　老太太是忽然大發慈悲了嗎？

　　不，她心里恨死趙玉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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