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生原本背著他蹲在那兒，聞言又回過頭，眼神陰森森的。

　　盛阿明感覺他眼睛在泛綠光，嚇得魂都沒了，拽他兒子的小牛牛，“兒子快啊，還愣著干嘛？”

　　他手上沒個輕重，兒子被拽疼了，又見他神叨叨的，張嘴“哇”的哭了。

　　盛長生站起來，盛阿明慌得要命，把兒子拉到身后，雙腳在打顫，“我我不怕你，我這塊石頭找寺廟里的大師開過光的，你識趣的趕緊滾，不然你挨一下，都得魂飛魄散。”

　　盛長生納悶，“不是，你有病吧？”

　　盛阿明見他毫無畏懼，越發害怕，慌亂地在那兒喃喃有詞，盛長生只聽出什么“觀音菩薩、如來、九天玄女保佑”之類的，邊念邊拿著石頭上前，在那兒試探半天，然后用力砸來。但落在他身上卻是輕輕的，慫包得很。

　　“我打死你個妖精，竟敢化作生哥兒的模樣騙你爺爺……”

　　“妖！”盛長生不耐煩地一把推開他，“滾你娘的。”

　　盛阿明跌在地上，又握住石頭往前沖。

　　盛長生“我打”一聲，將他一腳踹倒，隨之也不管他，哄了下狗娃，便扛起那筐石頭回轉。

　　盛阿明看著他的背影發愣，好一陣，才追上去，“你真是生哥兒？”

　　“我不是你是啊？”

　　“我方才見你突然出現在草叢那兒，我還以為是妖魔鬼怪來著。”

　　盛長生面色淡然，“你眼花了。”

　　盛阿明想了下，好像是？

　　算了，這些不重要。

　　“生哥兒，你這些西瓜哪兒來的？”

　　“別人送到山坳口，我去取來的。”

　　“才這么一會兒你就走了一個來回？”

　　“老子用跑的不行啊？”

　　“可是旁人又怎知咱在這里落腳？你又怎知對方給你送你西瓜？”

　　盛長生頓住，冷冷睨他，“閉嘴！”

　　“哦……”盛阿明訕訕然。

　　“我跟你說江湖上的事你少打聽。”

　　“生哥兒你是說你如今混江湖了啊？”

　　盛長生：“……”

　　默了默，他深吸了口氣，站定瞪盛阿明一眼，“你以后別和我說話。”

　　“可是生哥兒……”盛阿明話一出口又想起他剛警告過自己，忙用手捂住嘴，“我和你一個隊伍，你不和我說話是不可能的呀。”

　　“如何不可能？你一靠近我，我先把你揍暈。”

　　“生哥兒，你不能這么對我……”

　　盛長生揚起拳頭，作勢要揍他。

　　“啊！”

　　盛阿明嚇得雙手捂住腦袋蹲下。

　　他旁邊的兒子還掛著一管鼻涕呢，見他這么慫，被逗得咯咯笑，“爹你好傻呀。”

　　盛阿明臉色不自在，“去去去！”臭小子，敢取笑老子，一會兒還揪你小牛牛！

　　盛長生大步往里邊走，大聲喊，“盛大林，你死哪兒去了，還不出來分西瓜。”

　　連喊了幾聲，盛大林才從帳篷里鉆出來，哈欠連天。

　　盛長生搖頭，這家伙被原主帶壞了，養出一身的懶骨頭，這樣隊伍里都沒有女孩子看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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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從岸邊的山下來了，就連劉子歸那兄妹倆也被牛大力一邊夾一個弄回隊伍中。盛長生什么也沒說，給兄妹倆地上西瓜。

　　劉子歸為自己拒絕他而感到不好意思，忸怩了下，倒也大方接了。

　　而小姑娘捧著一塊西瓜，饞得口水直流，迫不及待的咬了大大一口。

　　“哇！”她驚喜地哇哇叫，被西瓜甜美多汁的口感給征服了，“這西瓜太太太好吃了！”

　　小姑娘表情豐富，逗得大家樂得不行。

　　而劉子歸吃到西瓜，也享受地瞇了瞇眼。

　　真的很好吃！

　　這一刻，吹著涼風吃著西瓜，他忽然覺得，自己原先的堅持，有些可笑。

　　自己力量薄弱，沒有生存能力。

　　恩人力量強大，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所以，在恩人面前，自己哪里來的驕傲呢？

　　不知多少外人幻想著能遇到恩公這樣的大善人，拉自己一把呢。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吃飽飯，什么都不重要了啊！

　　更何況，這個隊伍這么歡樂，恩公人那么好！

　　望著妹妹那充滿幸福的、被西瓜汁染紅的笑臉，他決定了，跟恩人走！

　　但內心還是有些難受的，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于是，劉子歸將內心的難過化作吃西瓜的動力，“哼哧哼哧”地大口啃，像只貪吃的小豬，滿臉都是西瓜汁和籽兒。

　　趙玉蘭忍不住笑，拿帕子給他擦了擦沿著下巴滴落的汁水，柔聲道，“慢點兒吃。”

　　“嗯嗯。”

　　大家瞧著會心一笑。

　　因為他們剛吃到西瓜的時候，也是這么饞。

　　在這大夏天，能吃到西瓜，是最好的享受。

　　可盛家三條龍卻瞧劉子歸不順眼，“哼”一聲別開臉，不看這個討厭的邋遢鬼。

　　集體炫完西瓜后，大家將西瓜皮收攏起來。

　　把場地草草打掃完畢，婦孺老人便都躲入帳篷里。

　　吃了西瓜，既不渴也不餓，躲多久都無所謂了。

　　趙玉蘭把劉子歸兄妹倆帶進來，打水給他們洗臉，再去找干凈的衣服，給他們換上——兄妹倆身上那身衣服又臟又破，全是破洞，都包漿了。

　　趙玉蘭拿給劉子歸的是盛三郎以前穿的衣服，破的地方都打了補丁，還洗得很干凈，只是小了，這一路上也買了不少衣服，她也就沒委屈孩子穿。

　　可盛三郎攔著她，說什么也不肯給劉子歸。

　　“這是我的衣服，憑什么要給他啊？”

　　趙玉蘭覺得他不可理喻，“你這么大聲和我說話，作死啊？這衣服你穿不了，難道你寧愿扔了都不給他穿嗎？”

　　盛三郎一把奪回去，“這是我的，給不給我自己說了算。”

　　這可把趙玉蘭氣得火冒三丈，拽住他胳膊，手掌“啪啪啪”就往他屁股上招呼。

　　她力氣很大，盛三郎感覺自己屁股被抽爛、骨頭都斷了！而且，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打屁股，小少年被傷了自尊，又痛又羞又憤怒，沖趙玉蘭大吼，“你沒有養過我，你憑什么打我！你不配做我娘，我也不認你！”

　　這話是很戳心肺的，趙玉蘭臉色發沉，下手也越發重了。

　　“噗！噗！”

　　她的手掌如同悶棍一樣落在孩子的屁股上，盛三郎像是受傷的野獸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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