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佳寧心平氣和，“好，那我問你，身為將軍的你，有作戰經驗嗎？你們的武器如此差勁，將士如此弱雞，哦，糧草還沒見到，只怕也是不夠的，就憑你這么點兒裝備，你們這個樣子，你覺得你們能打贏仗嗎？”

　　她的話那么直白，揭開了他自欺欺人的面目，讓他有些難堪。

　　他喉結滑動，聲音暗啞，“朝堂兵力薄弱，我這一支，已算是裝備精良的了。更差一些的，連騎兵、武器都沒有的。”

　　盛佳寧瞪圓了眼睛。

　　“難怪蠻夷狗攻過來時勢如破竹！不說別的，就說這些將士的體力吧。飯都吃不飽，逃跑都沒力氣，你讓他們如何殺敵？”

　　馮錦川沉默了。

　　他何嘗不知？

　　可正因為弱，才更要堅強起來，去守護家園，將入侵者打跑啊！

　　盛佳寧字字誅心，“國庫不給兵部支持，將士要裝備沒裝備，要武力沒武力，還談什么保家衛國？”

　　馮錦川苦笑了下，更靠近她一點，低聲對她說，“寧兒，我朝積弱已久，國庫已空，實在沒有銀子了。”

　　盛佳寧搖頭，“不可能的。整個國家多少富豪啊，朝廷找個名頭，從他們身上壓榨一些都足夠了。”

　　馮錦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倒是個好法子。等我去了邊境駐扎下來，我再來仔細斟酌此事。”

　　盛佳寧嘆氣，“我其實還是想勸你回去。你不懂領軍作戰，很容易吃虧。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可憐可憐這些將士……”

　　馮錦川忽然出聲打斷她，“寧兒，你可是在擔心我？”

　　盛佳寧微怔，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視下，莫名的有些不自在，“是是啊，你我也算是朋友了嘛，朋友肯定是互相關心的。”

　　小姑娘害羞的樣子，真好看！

　　馮錦川揉了揉她頭發，眼眸寵溺中透著溫柔的笑意，黑亮黑亮，像落滿了滿天星辰。

　　盛佳寧臉上有些發燙，稍微往后退了退。

　　馮錦川笑了笑，說，“蠻夷人被趕出邊境，怕隨時會卷土重來，邊境正是缺將士的時候。我自幼習武，也隨大將軍剿過匪，便自動請纓，帶了兩個營的士兵前往。那里有大將軍鎮守，還有十萬士兵，輪不到我指揮作戰，我只需上戰場殺敵即可。”

　　盛佳寧又是一愣。

　　是了，邊境原本就有軍營，馮錦川他只是去支援而已啊。

　　自己是見他領隊，便先入為主的認定他是主帥，可將軍之上還有大將軍的好不好！

　　在這兒吧啦吧啦一通，多丟人啊！

　　盛佳寧紅著臉，“那我祝你一路順風，不，祝你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馮錦川又想伸手揉她的發，但不知想到什么，他伸出的手頓了下，便又縮了回來。

　　“保重。”

　　馮錦川轉過身。

　　盛佳寧不知為何，鼻子忽地有些發酸。

　　隨之，她腦子出現一些畫面。

　　馮錦川渾身浴血在萬軍中拼殺，但他身邊的將士倒下一個又一個，蠻夷狗獰笑著，騎著馬從他們的尸體踐踏而過。

　　馮錦川這邊完全是一邊倒，他殺紅了眼，身后是一片被血液浸泡的尸海。

　　所有將士和他的侍衛全部戰死，到最后只剩他一人，舉世皆敵。

　　他身上全是傷口，流盡最后一滴血。

　　他的人頭，被蠻夷狗割下，掛在城頭示眾……

　　臥槽，難不成與他這一別成永遠？

　　盛佳寧心頭涌起巨大的恐慌。

　　這是原主前世經歷過的事嗎？

　　可原主很早便過世了啊。

　　難道是她的預感？

　　還是她太過擔心，自己幻想出來的？

　　他說的大將軍和那十萬將士，全都戰死了嗎？

　　盛佳寧手腳冰冷，猛地大喊，“馮錦川！”

　　馮錦川已經翻身上馬，瞧見她神色不對，便又從馬背上下來。

　　“怎么了？”他朝她走近。

　　他此時目光堅毅，身體筆直，如成年男子般沉穩。

　　再也不是之前紅著眼角，若唧唧喊她“姐姐”的少年郎。

　　或許這才是他的真實樣子，喊她“姐姐”時是向她撒嬌。

　　盛佳寧收起那亂七八糟的心思，她小跑著迎向他，湊到他跟前，“你剿匪是想多弄點糧草嗎？”

　　馮錦川微微勾唇，“你真聰明。”

　　他對她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盛佳寧小聲道，“這年頭，土匪窩也沒有多少余糧啊。我們剛打劫了伏虎嶺的土匪窩，才弄到幾千糧食。”

　　幾千糧食，不夠這幾千士兵一天的口糧。

　　馮錦川說，“這是唯一的法子了。積少成多，搜刮一圈，再去問那些商戶‘借’點兒，問題不大。”

　　“可你要在邊境待很長時間啊，還是不夠的。”盛佳寧遲疑了下，便說起那土匪窩底下的地道，“那下面有條金礦，你帶人去挖了吧。”

　　馮錦川瞳孔驟縮，“你如何得知的？”

　　轉念一想，他又道，“是不是小黑告訴你的？”

　　“這不重要。我想說的是，所有的礦產資源，都歸朝廷管吧？”

　　馮錦川眼眸微閃，“是。”

　　盛佳寧又朝他靠近了些，幾乎貼著他的耳邊說，“朝廷腐敗，中飽私囊的人太多了。我建議，這金礦你不要報上去了，誰也不要告訴，你自己帶人挖掘。然后用金子招兵買馬，去北方買糧食，去草原買戰馬，把自己將士從頭發武裝到腳趾，到時候還怕打不贏蠻夷人嗎？”

　　馮錦川一把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這丫頭，她是不知自己這一番話，有多么的驚世駭俗！

　　要傳出去，那是全家掉腦袋的大罪。

　　盛佳寧嘴里發出“嗚嗚”之聲，用控訴的眼神譴責他。

　　馮錦川看著她，迷人的桃花眼里帶著無奈和寵溺，“我知該如何做了，你不可再說，乖，聽話。”

　　見盛佳寧只瞪他，小嘴沒再動，他便慢慢松了手。

　　小小聲的哄她，“我會做好計劃再行動的，你別擔心，嗯？”

　　盛佳寧輕哼了聲，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你會和大將軍商量嗎？”

　　“會。我身邊的將士都是他的部下，我瞞不住。”

　　盛佳寧又險些炸毛，“那他肯定會上報朝廷啊，到時還有你什么事兒啊。”

　　馮錦川默了默，“他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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