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生蹲在那里思考一下，又拍拍手掌，“家人們，你們聽我講。十幾頭豬一起烤，咱砌灶弄燒烤架，統(tǒng)統(tǒng)不好使。咱得和黃泥砌一個(gè)小窯，乳豬放里邊烤，才能熟透，不然烤了夾生的，外邊的都焦了，里邊的還沒熟，多掃興啊。”

　　他話音落下，張老太便炸毛了，“什么玩意兒？一口氣烤十幾頭豬？生兒，你是不是魔怔了說胡話？”

　　盛長生望著老娘那張黑沉的臉，也有些發(fā)悚。

　　確實(shí)，烤十幾頭豬駭人聽聞。

　　在這饑荒年代，即便是皇帝，估計(jì)也沒這么奢侈的。

　　他硬著頭皮說，“娘，這豬是烤給小黑吃的，一個(gè)月前就已經(jīng)答應(yīng)它了的，如今買了豬，就該兌現(xiàn)承諾了。”

　　張老太不耐煩擺手。

　　無論如何她都不同意，誰說都不好使。

　　“小黑呢？你讓它出來，我與它說說話。”

　　“不知道呀。”盛長生左顧右盼，假裝沒看到。

　　張老太面色冷了下來，“佳寧！”

　　老太太當(dāng)家做主大半輩子，板起臉的時(shí)候，挺有威嚴(yán)的。

　　盛佳寧怯怯的，“奶，小黑說它不管，它就要吃。”

　　小黑撇嘴，“說謊精。”

　　盛佳寧回：“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小黑不屑冷哼。

　　“哎，這小家伙，怎的如此任性？”張老太又急又氣，“它要吃，它就不能一天吃一塊肉，不，吃一頭小豬？一次吃十幾頭，它的肚子塞得下嗎？你讓它出來，我勸勸它。”

　　盛佳寧跟小黑說，“喊你呢，出去啊。”

　　小黑：“小爺心情不好，少惹我。”

　　“把你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盛佳寧，我看你是皮癢了。”

　　“嘿，多新鮮吶，我是你主人，你倒反過來教訓(xùn)我？”

　　“你爹娘奶奶寵著慣著你，小爺不收拾收拾你，你不知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我先收拾你！”

　　一人一狗正斗嘴，張老太看孫女木頭人似的又入定了，不由得嘆氣。

　　這孩子，越來越呆了。

　　趙義問道，“佳寧，你豬呢？”

　　盛佳寧回過神，“義叔，你們先砌窯，豬還要過一會(huì)兒才運(yùn)到。”

　　趙義對她那從未謀面、卻又感覺無所不在的義母好奇得要命。

　　“我怎么感覺，你義母與咱如影隨形，時(shí)刻知道咱的動(dòng)向啊？”

　　盛佳寧指了指左邊的大樹，又指右邊，“義叔，我說過，義母派了暗衛(wèi)暗中保護(hù)我們的。暗衛(wèi)你懂吧？無論何時(shí)都隱藏在暗處，除非我們遇到危險(xiǎn)，不然絕不露面。但我們每到一個(gè)落腳處，暗衛(wèi)都會(huì)用秘密渠道給我義母遞消息、匯報(bào)，我要和義母說什么事兒，他們也幫忙傳過去的。”

　　趙義不明覺厲，總覺得她在忽悠自己，但又沒證據(jù)。

　　“呵……你義母是隱世高人吧？真有本事。”

　　盛佳寧笑了笑當(dāng)默認(rèn)。

　　盛長生吆喝，“兄弟們，哪個(gè)隨我去挑水，回來和泥巴玩兒？”

　　“我。”

　　“算我一個(gè)。”

　　“我留下挖泥，你們回來就能攪拌了。”

　　盛長生一呼百應(yīng)，漢子們大多跟他走了，蘇有才等人去找黏性高的黃泥挖。

　　張老太感覺自己被大家忽視，手里拿著一根樹枝在抽雜草，哼哼唧唧，十分不爽。

　　吳婆子便說她，“我說你怎么跟個(gè)小孩兒似的？那乳豬又不用你出一個(gè)銅板買，孩子愛烤多少便多少，你攔著做什么？”

　　“甜妞，咱這大半輩子都是吃糠咽菜過來的，一年到頭都不沾點(diǎn)兒油腥。逢年過節(jié)偶爾有點(diǎn)肉，就切成了丁，一人分到指甲蓋那么一點(diǎn)兒，其余的就腌起來，至少吃半個(gè)月。就這，咱都覺得是美味。眼下咱一餐要吃十幾頭豬，就是那首富，也沒咱這么奢侈啊！”

　　張老太邊說邊捶胸口，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這乳豬哪兒全是咱吃？生哥兒不說了，這是犒勞小黑的。”吳婆子嗆她，“小黑是神犬，不說豬肉，就是龍肉也吃得。十幾頭乳豬，頂多花兩百銀子吧？

　　可小黑幫你掙多少了？先前你們掙的我沒見著，就光是這次掃蕩土匪窩，它幫著生哥兒他們探路，還把那么多物資駝回來，就這些，咱就該把它當(dāng)菩薩供起來。吃你點(diǎn)乳豬你就心疼肉疼，那豬還不是你花錢買的，是人佳寧義母給的，眼皮子這么淺，不如讓小黑跟我。”

　　張老太笑罵，“你個(gè)老貨，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打我家小黑的主意。”

　　但經(jīng)吳婆子這么一說，她心倒也沒那么堵了。

　　她作個(gè)深呼吸，自我催眠：孩子們烤的不是乳豬，是紅薯，是紅薯，忘了吧忘了吧。

　　她說了好一陣，居然真的好受了許多。

　　趙玉蘭趁機(jī)把小四塞給她，“我和澤兒搭帳篷去。”

　　張老太抱著小孫子，在他的小臉兒上親了親，招呼吳婆子，“甜妞，走，咱帶孫子去附近走走，看有沒有野菜野果什么的。”

　　“成。挖點(diǎn)野菜焯水涼拌，清熱下火還解膩，一會(huì)兒他們吃了烤乳豬，再吃這個(gè)正好。”

　　張老太面色一黑。

　　她才剛忘得差不多，這老貨又提又提！

　　就不能讓人好過了是吧？

　　盛佳寧想著乳豬也要腌入味，烤了才好吃，便跟趙玉蘭說了幾句話，下了山。

　　走到半山腰，見四下無人，她把乳豬從空間放出，然后再上去喊人。

　　大家下來一看，這些豬已被殺死放血，可還沒有剖腹取下水，便說了，“抬上山不好清理，去附近看看哪里有河或小溪吧。”

　　大家正說著話，瞧見盛長生等人挑水回來，便跟他說，“生哥兒，乳豬送來了，像是才剛殺死了，還新鮮熱乎著呢。咱得弄到河里，才好清理干凈。”

　　盛長生指著自己身后，“這條小路一直往前，有個(gè)岔路，右拐直走。看到一座小石山，繞過去，再沿著山道走一小段，便能看到小溪。”

　　“生哥兒，你先把水放下，和我們一道去唄。”

　　“你們先走。我忽然想起我教大家那造土窯的法子是錯(cuò)誤的，我得上去告訴兄弟們，免得做無用功。”

　　“那成吧。只是，豬有十幾頭，有這么多下水，你最好多叫些去幫忙，婦人也要。”

　　“對了，帶火折子和幾個(gè)鍋，要燒水刮豬毛。”

　　盛長生應(yīng)了聲，挑著一擔(dān)子水，小跑著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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