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看了看外頭，就著隊伍里的一點光亮，他看到的似乎全是老邁的和孩童的身影？

　　他面色陰晴不定，而后猛地拉開門，大聲喊狗娃，“讓你們巡村，你狗、日的，回來作甚？”

　　狗娃回應，“村長，今日那些客人來投宿了。”

　　村長進屋拿油燈出來，看到的是一張張陌生的臉。

　　李大山和陳奇忙上前，“村長，是我們。”

　　今日他們有跟盛長生來過的，村長認出了他們，繃緊的神經一松，面上露出些笑意。

　　“是你們呀……怎的現在才來？其他人呢？”

　　“我們今早殺了幾匹偷襲的狼，生哥兒他們入城賣去了。這會兒還不見人回來……”

　　李大山露出憂心忡忡的神色。

　　趙玉蘭跟著配合，掩面啜泣了幾聲。

　　村長瞳孔驟縮，身影也踉蹌了下。

　　他哆嗦著問，“都去了？”

　　難怪他見隊伍里少了好幾個年輕壯漢！

　　“是，都去了。”李大山佯裝疑惑，“村長，您這是怎么了？”

　　村長面色晦澀。

　　完了，全完了。

　　那些人指定遇到土匪了。

　　他說土匪怎么沒出現，原來是劫了他們的狼尸，不稀罕來了。

　　這個隊伍里的青年人全去了吧？

　　只剩下這些老弱病殘，這日子以后咋過啊。

　　村長眼里流露悲憫之色，“這雨下得大，許是路上被耽擱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這山高路遠，我們到底有些擔心，一直等到現在也不見他們人影，哎……”李大山嘆息連連，“孩子老人撐不住了，想先讓他們住下再說。村長，不知我們可否住到老宅去？”

　　村長心里難受，聲音都有些發抖，“老宅年久失修不安全，都先住到我家和旁邊這幾戶人家家里吧。”

　　他不確定那些土匪還會不會來，但跟前的這些難民已經失去了壯勞力，若是再被土匪洗劫，就真的不用活了。

　　這里好幾十人呢，比以往遇到過的任何一支隊伍都要多，可不能全死了啊。

　　對于村長的決定，狗娃他們神色各異，大多是不認同的。

　　已經向土匪報備過這些人了，村長卻收留了他們，若是土匪發怒，全村人都跟著倒霉！

　　不過，這些狼狽不堪的難民也確實可憐，這風大雨大的，他們也狠不下心來趕出去。

　　眼下沒有別的法子了，就聽村長的吧。

　　“各位，隨我來。”

　　隊伍的人遲疑著沒人跟上，趙玉蘭給大家使眼色，說，“鄉親們一番好意，咱就去吧。約五六個人去同一戶人家，進去不要麻煩主家，在柴房、雜物間對付一晚上就好。”

　　“不麻煩，誰家都有些空置的屋子，盡管讓他們住下便是。”

　　村長說，“狗娃啊，幫他們把騾子牽到牛棚、后院去，別忘了喂點稻草。”

　　“再讓你們爹娘給他們燒些熱水、煮些熱食。貴客遠道而來，切不可怠慢了。”

　　村長細細叮囑的話語，在這個冷雨夜聽來，格外的溫暖。

　　雖然這些話多少有些愧疚的成分在，但他最終還是站在了隊伍這邊，趙玉蘭他們很感動。

　　“不用麻煩主家，我們有糧食，借用下廚房就好。”

　　“那給他們找些干凈的換洗衣裳，鋪好床鋪，讓他們好好歇著。”

　　風雨飄搖中，許多人家都亮起了燈。

　　村子本就不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人家接納了這些異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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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長生等人興沖沖的回到山里，發現整個隊伍都不見了，差點沒暈厥過去。

　　但好在看到了扎在樹叢上的紅頭繩，一路找下去，來到了村子外邊。

　　趙成著急拍大腿，“糊涂啊。在山里待著好好的，去村里做什么！整個村的人都和土匪勾結，這不是羊入虎口么。”

　　其他人面面相覷，一時沒吭聲。

　　趙義道，“玉蘭和大山都不是沖動之人，定是發生了些事，讓他們不得不出山。眼下咱多說無益，先進村再說吧。”

　　趙成又說，“會不會那土匪窩的漏網之魚逃出來，把他們押進村里，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不會。”盛長生道，“若是這樣，玉蘭會留下更多的線索提示我們的。”

　　趙義：“那咱進村吧，累得走不動了，剛好有個好地方歇歇腳。”

　　“我走前面。”盛佳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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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一幫人在黑夜中前行。

　　負責放哨的狗娃幾人，望著那如同幽靈一般的人影越來越近，慌得雙腿都站不穩。

　　“狗、狗娃，你眼力好，你能不能看清他們是什么人？”

　　“我哪兒能啊。”狗娃手腳都在抖，“烏漆嘛黑的，一點兒光也沒有。”

　　“那咋辦？要不，咱撤吧？”

　　土匪殺人不眨眼的，若是知道他們在這里放哨防備，上前就要捅死他們。

　　一個半大的小子說，“村長爺爺說了，要是怕就撤。”

　　狗娃一咬牙，“那……咱們快走。”

　　幾個孩子轉身往里邊跑，背后卻傳來一聲喝斥，“站住。”

　　孩子們都快嚇尿了，一窩蜂的往回跑。

　　一面跑還一面喊，“村長爺爺，不好了，土匪來了。”

　　村長聽著，心都涼了半截。

　　他兒子慘死在土匪刀下，他一直忍辱負重，不過是想帶著全村人活下去而已。

　　可今日，卻因為一幫難民而又得罪那些畜生，他心里頭是有些后悔的。

　　但他又釋然了。

　　裝孫子這么久，又苦又累。

　　他不想裝了。

　　或許全村人都不想裝了。

　　不能站著活，也絕不跪著死！

　　他大喊一聲，“鄉親們，豺狼又來了，我們該怎么做？”

　　“操家伙！”

　　鄉親們的吼聲從各個屋子發出，震耳發聵，蓋過了那連綿不絕的雨聲。

　　“好！都給我拿起你們手中的家伙，殺掉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替我們枉死的親人報仇！”

　　村長操起一把鋤頭，推開了木門。

　　鄉親們紛紛涌出，不管老人還是小孩，眼里都流露出滔天的仇恨和視死如歸的決絕！

　　或許他們在等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

　　盛長生等人追著幾個孩子進來，看到一群村民拿著武器逼近，頓時懵了。

　　什么情況啊？

　　難不成這些村民知道土匪窩被搗毀，要替土匪報仇？

　　感受到他們沖天的士氣，趙義等人慌得不行，不自覺后退。

　　盛長生給他們一個安撫的眼神，上前一步，小心翼翼試探，“村長，你們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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