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驚聞
“吃。”
清脆的一聲響,是棋子敲擊棋盤的聲音。
坐在毅恩對面凝神沉思的儒之望著棋盤愣了好一會,最后輕輕一笑,將手中的白子棄在了棋盤上。
“多年不見,二表弟還是如此聰明,為兄輸了。重來吧。”
說著,他就準備重新整理棋盤。卻被毅恩阻止了。
“且慢。”
儒之不解地抬頭,見到毅恩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
“不如咱們換個玩法?重新攻城略地,豈不乏味?”
話音剛落,毅恩已經(jīng)繞過了那一方小桌,將儒之趕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儒之一愣,抬頭見著小表弟略帶得意的笑容,這才明白他的用意。
“怎么?想著要力挽狂瀾?”
“非也非也,不過是場棋局,這樣的玩法本人早想一試,可惜找不到適當?shù)臅r機,適當?shù)娜诉x。現(xiàn)下天時地利人和,在下又怎么會放棄這種機會?來來來,廢話少說,快點觀棋,待會咱們痛痛快快地再戰(zhàn)一場。”
毅恩迫不及待地已經(jīng)將那盤殘局又回復(fù)到了之前的模樣,還沒等儒之坐定,就已經(jīng)自顧自地思考起來。儒之見狀,啞然失笑,被這段小插曲一攪和,心情也不自覺沒有那般沉重了。
大概是過了半柱香不到的時間,這棋盤卻已走到了難分難解的地步。兩兄弟正戰(zhàn)得入神,忽然天上一聲驚雷,卻帶著這其樂融融的氣氛與天氣一起,突然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渾濁而又陰沉,令人透不過氣。
毅恩望著遠處的紫電,眉頭一皺。忽然間就沒有了玩的興致,儒之平日里察言觀色慣了,又怎么看不出喜形于色的毅恩在想什么。于是他靜靜地放下手里抓著的棋子,起身剛想說些什么,忽然就聽得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蜿蜒精致的花園小徑上,正一前一后匆忙走來兩個年輕人。
“表哥!”
儒之一愣,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這聲音來。即便是當事人到了自己身前,都是尷尬了好久。好半天,他才認出來,這是逢時。
“逢時表弟?!”
或許,這是這幾日以來,最值得他高興的一件事。自十幾年前那一別,逢時被赫那拉王府的人從江浙帶回京城之后,儒之便再也沒有見到這個一起打鬧嬉戲長大的表弟過。乍一見,居然因為時間堆積起來的身高認不出了。
兄弟二人見面,激動地抱在了一塊。毅恩見狀,更是興趣缺缺。將那些棋子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百無聊賴之下,涼涼說道。
“在下就不打擾二位就別重逢了,這就告退。”
“哎,二表弟……”
儒之見毅恩冷著一張臉,以為是在發(fā)自己脾氣,剛想要勸阻。卻被逢時默默攔住了。
“……算了,表哥,他不是在氣你,他是昨天對我的氣還沒消呢……”
逢時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毅恩遠去的身影。他輕輕撇了一下頭,阿寶心領(lǐng)神會,立馬就跟在了毅恩的身后。
亭子里,一下就只剩下了儒之與逢時兄弟二人。
巧的是,兩人竟然均是各懷心事,卻又不能與外人說明。
“表哥,怎么想著進內(nèi)城里來了?”
“哦,是姨祖父的墳?zāi)剐掭莠嵤拢行┑胤礁赣H拿不準,便想讓我來問問姑姑的意思。”
儒之一笑,將生意場上的伎倆用在了兄弟身上,心情更是沉重。
“哦。”
逢時點點頭,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異樣。本來,他離開的那一年,正是自己的姥爺去世之前的幾日。逢時到現(xiàn)在都很是后悔懊惱,若是多留幾日,陪姥爺說說話,也不至于現(xiàn)下每每想起他老人家便滿是遺憾。
這都怪誰呢?是誰把自己硬生生地從姥爺身邊扯回這如狼似虎的京城的?
逢時一皺眉,父親的臉在腦子里一閃而過。大概是因為宿醉的緣故,腦袋又疼了起來。
“表弟,沒事吧?”
“嗯嗚,沒事。”
逢時咧嘴一笑,卻是扯動了那最痛的神經(jīng),一個趔趄,險些就這么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大概,就是宿醉的原因吧。
逢時迷迷糊糊地想著,只覺得耳邊清脆的一聲響,是那般熟悉。
一節(jié)做工精致的白色竹筒,從逢時的袖口里掉了出來,慢慢滾到了儒之的腳前。
儒之一愣,心如重錘一般。
驚慌失措地看了看逢時,又低頭看著那一節(jié)白竹。
“……你……從哪里拿到的這東西?”
儒之顫抖著將那白竹撿了起來,逢時定睛一瞧,痛苦復(fù)雜的神色沒有逃過儒之的雙眼。
“這是……”
他說了什么,只有儒之知道。當阿寶安撫完毅恩回到小院的時候,天早已下起雨來。
逢時一人呆坐在亭子里,任這狂風驟雨打濕自己的全身。即便阿寶怎么問,那一晚,逢時什么都沒說。更沒有說儒之去了哪兒。
庭院外,雷電交加,又是一個凄風苦雨的夜。
……
第一卷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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