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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八 來客


  弘翊的不期而至讓毅康意識到一件事,關(guān)于飛天蠱,弘翊一定是察覺到了什么,才會將自己查得這么緊。因?yàn)槿绻軌蜃C實(shí)毅康這兩天是在為怡親王的病情奔波,就可以變相證明毅康是知道飛天蠱的下落的。
然而,就算是弘翊再怎么聰明多思,一時半會兒大概都不會猜到,他這一年來求而不得的飛天蠱,其實(shí)一直都在毅康的身上,在他的身邊,甚至于他幾經(jīng)擦身而過,都視而不見。
可是這樣的視而不見,到底能持續(xù)多久呢?毅康每每在午夜夢回之間,想起弘翊那深沉冷硬的表情,渾身就會忍不住直冒冷汗。兒時玩伴弘翊,現(xiàn)如今對他來說,已然是一個噩夢。
“阿寶。”這天晚上,毅康翻來覆去,如何都睡不著,索性便起身披衣,還喚來了本該回去休息的阿寶。待到阿寶進(jìn)到房間里時,他早就已經(jīng)穿戴整齊了。
“爺,您怎么大半夜的,這幅打扮?”阿寶進(jìn)門行了禮,就著燭光對著毅康打量了一番,不禁一陣疑惑。
毅康精神抖擻,一件湖綠色的長衫,襯著他整個人更是精神奕奕。只見他將那腰帶又緊了緊,這才回過頭來答了阿寶的話:“我想出去一趟。你就不必跟著了,留在府內(nèi),照顧好我阿瑪和額娘。”說著,毅康便拍了拍阿寶的肩膀,徑直走了出去。
阿寶見狀,趕忙又扭頭跟了上去,跟了一路,也說了一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卻并沒有打消毅康深夜出行的念頭。無奈之下,阿寶只得拉住了毅康,又可憐兮兮地多問了幾句:“爺您既然心念已決,總得告訴小的您要去哪兒。不然待會兒王爺他們醒過夢來,問小的您是去了哪兒,小的一問三不知,非被打死不可。”
“我額娘阿瑪有打過你么?但凡你若犯錯,第一個挨罰的可是我。”毅康沒好氣地輕甩開了阿寶的手,言語里卻并沒有呵斥的意味。
“王爺他們倒是不會動手。可是我阿瑪就……”阿寶苦著臉,想到布托那張不茍言笑的老臉,忍不住就打了好幾個哆嗦。說話間,他又忍不住抓住了毅康的胳膊,“爺,小的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您能不能不要這大晚上的出去,不論是去哪兒,夜里總是不方便啊。”
“我去的那個地方,還非得這個時候去。”毅康瞟了阿寶一眼,忽然又壓低聲音在他耳畔耳語道:“若是白天去,還不知道會有幾個人暗地里跟著呢。”說完,毅康便意有所指地向著王府暗處望了望。
阿寶咋舌地瞧著毅康的神色,只覺得他不像是在和自己鬧著玩,不由得心里更是緊張,“爺,您這是……到底惹上哪門哪派了?”
“我像是那種到處惹事生非的人么。”看著阿寶滿臉擔(dān)心的模樣,毅康實(shí)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回去吧。我這是去少爺?shù)耐鼞n庭院,去去就回。”
“……爺,您可別訛我。若是回頭王爺找您您還沒回來,我可會這么答的。”大概是因?yàn)樘嬉憧祿?dān)驚受怕慣了,毅康現(xiàn)在說的每一句話在阿寶看來,可信度都不是那么地高。
他這么一說,毅康忍不住便笑了出來,先前還有些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覺也變得輕松了許多:“嗯,你就這么回便是了。少爺那兒,我定然不會久留。阿瑪上早朝之前,我會回來的。”
說罷,毅康又是對阿寶揮了揮手,轉(zhuǎn)頭便一頭扎進(jìn)了黑暗之中,再也尋不見。
……
是夜,在毅康還沒來攪了吳放的好夢之前,便已經(jīng)有人來攪了吳放的好夢。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夭夭的親堂哥,白儒之。
眼下,他與吳放就這么相對望著,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從二人并不開懷的神色來看,似乎在不久之前,這兩個好朋友已經(jīng)在為某件事起過爭執(zhí)了。
“我說,你還是回去吧。”吳放坐在那兒,看著眼前站得筆挺的白儒之,突然覺得有些頭疼。他捏了捏睛明穴,說完這句話,站起身來便想要往里屋走。
還沒踏上幾步,一直選擇沉默的白儒之,忽然又開口說話了:“告訴我她在哪兒。你要多少倍的價錢,我都給你。若是要整個天下第一繡莊,估摸著我們白家,也會答應(yīng)的。”
“我說了這么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白儒之話音剛落,吳放便皺著眉頭回過頭來看向此刻對他糾纏不休的年輕人:“這件事兒根本就不是價錢的事兒,而是我與她之前已是約法三章,不能跟人說她為何而來,又為何而去,更不能跟人說她之前回京城是為了做什么。至于她現(xiàn)在是在哪兒,以何為生,她壓根就不曾與我提過。你就算是把全部身家性命都給了我,我也沒辦法給你一個答案啊。”
“……她真的什么都沒說。”白儒之愣了一下,再說話時,表情顯得有些痛苦,“難道她不知道,叔祖父還有我們這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等著與他們團(tuán)員么?”
“白兄,你也別怪她如此狠心決絕。若不如此,到時候不僅是她,就連與她有牽連的人,都將死無葬生之地。她的杳無音信,其實(shí)是為了保護(hù)你們啊。”吳放嘆了一口氣,忍不住為夭夭多說了一些好話。
其實(shí)若在平常,吳放斷然不會費(fèi)這些口舌,只會冷眼旁觀這些凡夫俗子去鬧騰。他人的結(jié)局會怎樣,都與他無關(guān)。可是事關(guān)自己的朋友,吳放發(fā)覺,出于對夭夭的惻隱之心也好,還是對白儒之的同情也罷,自己都難以置身事外了。
“道理誰都懂。可是真到了自己身上,想要全盤接受,未免也太難了……”白儒之搖了搖頭,言語中盡是對夭夭的思念以及憐惜,“她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兒家,怎會如此波折,短短幾年,幾經(jīng)生死呢……”
“這都是命。問咱們凡人,誰都說不出個答案。若是天能回答,便問問天吧。”吳放薄唇一啟,說出來的話也一樣涼薄。
白儒之聞言,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剛想要說什么。本來守在外頭的阿航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進(jìn)來了。
“少主,有客人來了。熟客。”或許是跟著吳放跟慣了,阿航不論是遇到什么事兒,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說出來的話,亦是讓人聽不出輕重緩急。
然而從剛才的字里行間,白儒之卻有了一種錯覺——這主仆二人之間的眼神交換,似乎是在說明著這個不速之客的突然。
“你先進(jìn)我里間避一避。我不介意你偷聽,但是可千萬不要那人將你看了去。”吳放將頭一瞥,也沒有對白儒之多加解釋,便指使著他往里屋里去。
白儒之雖然心中疑惑,卻也明白現(xiàn)在并不是提問的好時候。于是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閃身便隱到了吳放身后那扇大理石屏風(fēng)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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