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章
萊昂垌文迪許親自趕往尤茉揚星。密函與羅霂蘭御前侍衛的密報是一同送達他手上的。雖是微服出行,侍衛仍是里三層外三層地將方瑾儒的宅院圍起來,周遭的民眾亦被驅趕疏散。
萊昂垌文迪許擺擺手,只身進入方宅。
方瑾儒坐于窗前,手里拿著什么正在看,儀靜體閑,單薄的肩背筆挺。
萊昂垌文迪許站定欣賞了許久,方上前去伸手攬了她,掌下的腰肢嬛嬛一裊,卻是滿手溫膩。
“這是楨楨八歲生日時照的吧?”
照片里維楨穿的一件胭脂紅繡花小襖正是方瑾儒親手所制,十分精致。方瑾儒不善針黹,足足花了半年時間,這也是她唯一一次動手準備禮物。萊昂垌文迪許印象深刻,更深刻的則是方瑾儒一雙嬌貴柔荑上的累累針眼,心疼得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方瑾儒被他驚擾,甚是不悅,掙開他的手臂正要回內室,聽聞他的話,腳步一頓,竟低低“嗯”了一聲。
萊昂垌文迪許對她罕見的和緩態度微感詫異,原以為她會惱怒自己擅自來訪。
方瑾儒道:“你來這里,是想做什么?”
萊昂逡巡著她秀水明山似的容貌,湊到她耳旁啞聲道:“我想干嘛?瑾儒,寶貝兒,我對著你,還能干嘛?”
方瑾儒秀眉輕蹙,“我不愛聽這樣的話。你回去吧。”轉身就要走。
“哎,哎,別生氣呀寶貝兒,我真有事。”萊昂拉住她,掌中的素手小得不可思議,膚白腕紅,指尖幾乎是透明的,他眉心一動,想到方瑾儒今日頗為異樣的反應,心底似有什么念頭呼之欲出。
“楨楨出事了,在賽羅星被星盜余孽擄走。”他目光如電盯在方瑾儒臉上。
方瑾儒雪嫩的小臉剎那間白得真似死人一般。
萊昂心跳都停了半拍,連忙摟過她柔聲哄道,“別怕,別怕,已經救回來了。對不起,寶貝兒,我不該嚇你。她好著呢,學院通知說早出院了,身心皆康健。”知曉她的顧慮,又道,“此事絕密,外人不得而知,余匪已伏誅。”
事實是古琧斯文化研究學院通知羅霂蘭駐賽羅星大使館,維楨小姐受星盜劫持,幸好無恙救返,因受驚嚇不輕,短時間內不敢作太空穿梭旅行。
如果他的侍衛敢就這樣將話傳回西薩克瑟親王府,那這隊皇家御前侍衛往后也就不必再返回羅霂蘭了。眾人深知維楨小姐受寵之深,經查探,得知維楨小姐曾入住伽利斯聯邦第一軍事戰略學校附屬醫院,特地著便服,分批到醫院詢查,院方皆告知維楨小姐只有些許擦傷,然而受了驚嚇,學院不敢輕忽,勸其留院兩周待情緒穩定再出院。
兩方說法并無太大出入,萊昂不知曉沈飛跟維楨之事,找不到學院與醫院隱瞞的理由,也就姑且信了七成。浸淫權力的上位者生性多疑,不可能完全相信任何人的話。
方瑾儒緊閉雙目,并不曾落淚,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與她形容綽約的身子顫抖的頻率完全相合,這樣的微動真是誘人極了,再者臉色煞白,飽滿柔潤的雙唇便益發燦艷似霞光蕩漾。
萊昂的喉結激烈地滾了又滾。
“別害怕,心肝兒,什么事都有我替你擔著呢。”指腹試探性地撫了撫她的唇,見她似是無知無覺,忍不住一口含了,咬著香軟的嬌肉猛一下抵進她嘴里,舌頭舐遍她甜潤潤的口腔內部,極盡旖旎地吻吮疼愛她。
方瑾儒輕輕地掙了掙,被牢牢箍緊,萊昂炙熱的大手隨之探入旗袍分叉處。
“啪!”
萊昂粗喘著悻悻然松開。
她既然動了手,今日怕是勉強不得。他恨不能直接將人摁倒在地強占了去,然而心上人性烈如火,上一回那樣做了,其結果慘烈得時隔多年,回想起來仍叫人摧肝裂膽。
萊昂用舌頭頂了頂被打的臉頰,并不動怒。這小東西倒也不是時時都如此堅持,尤其是維楨生辰前后,意志尤為薄弱,半推半就,一年間總也叫自己如愿數回。
他恨極了她不肯妥協,如何威脅利誘,都不愿搬回首都星,相隔萬里,令他飽嘗相思之苦,痛不欲生。只一想到她含淚承受時那煙霞色相,幾可染神亂志的動人情態,再大的心火便又都煙消云散了。
方瑾儒收回通紅的手掌,旋身坐下,一絲不紊地整理因二人糾纏而略凌亂的衣物,玉指微動,美曼如靜女翩躚。
萊昂著迷不已地看著她,心底那股喜愛之情綿綿不絕地滿溢出來,這樣強烈鮮活的感情讓他一雙陰郁的眼睛閃耀出灼人的光輝。他心愛的女子無論處于何種狼狽的境地,總是保持著她獨有的優雅從容,仿佛世間上沒有任何事情任何人能夠擾亂她的神,打動她的心。可既然是人,怎么可能沒有絲毫弱點?方瑾儒的弱點是什么?這個塵世間還有什么可以牽動她——維楨?今日方瑾儒的反應確實不同尋常,然而足夠嗎?畢竟當初維楨才六歲,被自己帶到首都星伊利丹。這么小的孩子,首次離家,長達六年,方瑾儒期間竟連一聲都沒有主動問起。更別提凱蘭了,簡直就是視之如無物。
這世間真的有人或物可以鉗制她,令她就范,乖乖回到自己身邊嗎?
他自仆從手中接過濕毛巾,半跪下來捧起方瑾儒紅腫的小手替她敷上。方瑾儒體弱,萊昂不敢用冰,只吩咐仆人用涼水湃了。
萊昂離開后,方瑾儒闔目沉思。
夜色漸漸深沉,黑暗洶涌而入,將室內的燈光沖得薄弱不堪,靜極中似有種長河東流不能回頭的嗚咽如訴。一襲冷風從窗欞的縫隙中穿梭而進,扣動低垂的簾幕,外面花樹顫顫搖曳,發出潮水般的聲音,斑駁的痕跡淡淡的映在窗紗上,似是鬼魅欲伸未伸的指爪。須臾過后,一室空寂,四野闃然。
方瑾儒慢慢睜開雙眼,她全身上下無處不美,雙眼生得最妙,弧度悠長纖巧,清若山泉。睫毛微微一扇,便蕩起了暗暗水波,漸漸又凝作了縷縷的明漪,看一眼維楨八歲時的照片,明眸中仿佛有絲若隱若現的笑意,片刻之后,那絲笑意漸漸湮滅,清明的瞳仁變得暗淡下來。她低嘆一聲:“千慮一失啊,還是沉不住氣。楨楨,這一生,我再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身邊。對不起,母親需要你……”
……
韓弗理被人喊去打牌。
蔣晗熙搖搖擺擺地踱過來,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打量著沈飛,直到把他瞧得渾身不自在。
沈飛問出了方瑾儒對萊昂垌文迪許說的同一句話:“你他娘的想做什么?”
蔣晗熙自然沒有與他調情的心思,只挑眉譏笑道:“喲,瞧這一身悶騷的打扮,果然是脫胎換骨,神清氣爽。這陣子跟維楨過二人世界都樂不思蜀了吧?叫你出來喝個酒都得三請四請,好不容易松口還姍姍來遲,就這點出息,至于么你?”
沈飛沒有聽出他話里幾乎沖天而起的酸氣,事實上當蔣晗熙提到維楨時,他已經有點神不守舍了,低啞的聲音帶著沉醉和饜足:“楨楨亂點的襯衣,她挑我就穿唄。你都不知道,這陣子小丫頭真是,真是……”只是滿足過后,難免略微惆悵地一嘆,“晗熙,楨楨這孩子心腸冷的呀……”
維楨這段日子里出奇的乖巧聽話。
維楨倒不是心虛愧疚。心虛什么呢?她既不愛沈飛,也不愛蔣晗熙,完全談不上移情別戀。她待二人確實有別于其他男人——依戀,依賴,信任,敬怯外加一點見色起意。對于完全還是小孩子心性的維楨來說,這樣的感情已是她能付出的全部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快夠得上她對自己父親的感情。
何況沈飛和蔣晗熙救了她,沈飛更是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從天而降,這比任何甜言蜜語,山盟海誓更能震撼她。維楨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去搭救沈飛和蔣晗熙一次,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又有點過了。按照她從小到大的經驗,身旁無論男女老幼,似乎都極其執著于她的順從和聽話,那她就聽話好了,叫沈飛和蔣晗熙稱心如意,也算報答了他倆的恩情——沈飛和蔣晗熙確實已將維楨的性情和弱點琢磨得一清二楚,挾恩圖報對維楨是最有效的。這也是為什么二人寧可許出一個嫡傳大弟子的身份,也不允許伊麗亞利費爾南多透露他救了維楨的實情。
沈飛對維楨的小心思不大在意,于她的逆來順受卻是愛之若狂。他原本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人品更沒有下限。尤其是經過維楨這次生死一線的事,他算是看淡了,愛不愛的已經不敢再計較,只要維楨全須全尾地留在他身邊,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所以哪里在意維楨是真心愛他還是存了別的什么意思?況且她居然真的肯聽話,對自己言聽計從,于當下的他來說更是意外之喜。終究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什么深情厚誼培養不出來?
維楨就是個美得不可思議的孩子,大人對待小孩子,除了讓她聽教聽話,基本就別無所求了。
搬進公寓的第一天晚上沈飛就按捺不住,拉了維楨的小手哄她:“楨楨,乖寶貝兒,咱們晚上睡一床上行不行呀?老公真的什么都不會做,就抱著你,疼疼你。”
他委實是真心話。正如維楨差點喪命那日他所承諾的,會讓維楨順心如意,以后不再逼她。他已經妥協了,待維楨畢業,兩人正式締結婚姻協議之后才與維楨發生關系。況且就算是之前,他其實也不忍心對維楨下狠手,就像蔣晗熙打趣他的話:維楨一掉眼淚,他都恨不能跪下來給她端盂壺才罷。
維楨點點頭;“我都聽沈飛的。”
沈飛差點以為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掏了掏耳朵,把剛才的話一字不變又問了一遍。
維楨詫異地歪了歪小腦袋,不過她是個純良孩子,又乖乖答了一遍:“好啊,我聽沈飛的話。”
沈飛仍然回不過神,腦子放空地把維楨抱到床上,伸手去解維楨上衣的扣子,手略有點不穩,心臟急速地跳動著。
維楨乖乖地坐在床沿,任憑沈飛作為,被脫下小褲時嚇得啜泣了一聲,隨即忍住了,還抿唇對沈飛虛弱地笑了一笑,一雙含淚的大眼睛如同被獵人驅趕到圍欄里的幼鹿,有種任人宰割的溫馴。
沈飛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維楨的臉,她的每一點心理變化都逃不過沈飛的眼睛。
“小寶貝兒,你好乖,老公都不知道要怎么疼你才好……”
維楨拿小手捂了眼睛,她雖是勉強順從了沈飛,到底心里怕得很,也不敢看。魁偉健碩的身軀卡進自己腿間,然后蹲了下來,沉促炙熱的氣息直往臉上噴,男人那股子急不可耐的燥悶灼得她的肌膚有點發疼,滾燙的唇舌和骨節分明的大手隨即落了下來。沈飛異常劇烈的心跳聲透出胸腔傳來,“撲通撲通”,維楨覺得自己身體都被震得酥麻起來。
近在咫尺的低沉男聲:“楨楨,寶貝兒,你倒是睜開眼睛看看我呀……”
“不要,我、我害怕……”維楨渾身簌簌發顫,不敢哭鬧,只細聲細氣地抽噎著緩解心中的恐懼。
良久,沈飛終于從她身上起來,將這怕得直打顫的心肝肉扶住,寵溺地親她的小臉,柔聲細語地安慰她。
維楨心情平復了一點兒,怯怯地仰起頭,露出一段纖柔雪白的頸脖,滿臉淚痕,明眸內波光離合,猶彌漫著嫣嫣水汽。
沈飛輪廓凌厲的英俊臉龐布滿汗水,濃密的赤金短發全被打濕了,貼在雪白的皮膚上。
蹲跪到維楨身前,替她披上自己寬大的襯衣。他的聲音暗啞沉促,“楨楨,如果我不是——”如果我不是這樣愛你,愛得簡直可以不要自己的命,現在肯定已經對你做出極其可怕的事情來。
維楨疑惑于他的欲言又止,問:“怎么啦?沈飛要說什么呀?”
只要不碰她,她就能完全平靜下來,半點世俗情愛都未曾沾染,這就是個佛光般皎潔無塵的孩子。彷佛所有的掙扎、迷戀和狂亂都是他一個人的,與她其實毫無干系。
她是寺廟里的佛像,高立云端看盡人間酸甜苦辣、離合悲歡,卻不會去普度眾生——無論是他沈飛,或是其他的誰。
沈飛近乎虔誠地攥著她一雙美若白蓮的小手,“沒什么,小寶貝兒。就是想告訴你,我很愛你,非常非常愛你。為了楨楨,我沈飛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可以容忍。”也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得出來。
維楨眨了眨眼,抿嘴笑道:“我也是喜歡沈飛的。”
沈飛垂眸笑了笑,鋒銳桀驁的眉骨揚起,輕聲道:“真心話?楨楨沒有騙我?”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除了我呢,嗯?楨楨還喜歡誰?”
維楨愣了愣,心底突然“咯噔”一墜,倏的臉容煞白,不安地往后退了一點。
沈飛站起來,將勁悍的手臂抵在她身體兩側,居高臨下地鷙視著她,“怎么,楨楨怕我?你怕我什么?”
維楨十根手指都抖起來,她顫著音怯怯道:“我怕你不高興。”又伸出小手拉了他寬大手掌的兩根長指,“沈飛,你別生我氣好不好?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沒有故意招惹蔣晗熙,她連一個男朋友都不想要,怎么可能會見異思遷,有齊人之念。
沈飛怔了一瞬。
小丫頭端端正正坐在床上,雪白晶瑩的胸前掛著自己送她的青魄石佛牌,乖得似一樽瑰麗的人偶娃娃。這樣一個怕風怯雨,嬌氣十足的小人兒,身不由己,能做什么主?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彎腰把維楨抱起來,“沒事,沒生氣。我逗你玩兒呢,別怕,小寶貝兒。”又愛憐地吻她的小臉,“我跟楨楨在一起只有高興的。”
如此絕殊離俗,妖冶嫻都的小女孩兒,偏偏一副和媚心腸,哭起來嬌滴滴,笑起來甜絲絲,這樣可憐可愛,別說男人,女人也抵擋不住,誰傾慕她都不足為奇。既然先落到了他手里,就是他的了。這小東西雖然心是冷的,到底身子是熱的,又是這般美得傾國傾城,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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