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騰完之后，已經天明。

        “一會帶你去外面，買點東西，好嗎？”陸參西現在說話所提的問題只有兩種答案，好與不好，因為他知道，面前的人說不了話。

        朱顏辭所做的只有點頭，沒有多少選擇的權利。

        不過他現在有一件事很急切。

        他臉色泛紅，腳尖點地，表情上帶著求助又尷尬的意味看向陸參西。

        陸參西沒懂，偏了偏頭，問道：“怎么了？”

        朱顏辭雙手放在腰間，按了按肚子。

        陸參西這回懂了，卻是忍不住笑了：“你是想上廁所？”

        雖然對方理解了，朱顏辭卻覺得更尷尬了，但還是腦袋灌鉛似的點了點頭。

        陸參西忍著笑，起了身，“要我抱嗎？”

        朱顏辭趕緊搖頭。

        “可是有點遠哦。”

        最終朱顏辭被陸參西抱到了那個他口中“有點遠”的地方。他腳尖輕輕點地，眼珠四周轉了轉，怎么看也不覺得這里像是可以解方便的地方。

        陸參西自然也是想到了這點。

        “在這里，”陸參西走到馬桶旁邊，“一會在這里面上就好了。”他看向朱顏辭，對方似懂非懂的樣子。

        “上完，按一下這里，沖一下，對了，紙在旁邊。”陸參西特意示范了下，按了下按鈕，立馬出來“轟隆轟隆”的抽水聲。

        聽到這聲音，朱顏辭扶著墻極力克制的往后退了幾步。

        意料之中。陸參西失笑，彎眉撫慰：“別怕，只是聲音會有點大。”

        朱顏辭愣愣的點了點頭。

        “那我先出去了。”陸參西說著往門外走。

        可朱顏辭的眼神卻一路追著，陸參西到門口停了下來，倚著門框，語氣摻著笑，“我待在里面不好吧。”說完就手指輕巧的帶上了門。

        看著關上的門，朱顏辭后知后覺，不爭氣的紅了臉，當然他自己沒意識到。接著他扶著墻壁緩緩走到馬桶邊，先是打量了一圈，才解開了腰帶……

        之后陸參西又教了朱顏辭如何使用現代人的牙膏牙刷，如何放水洗臉等等，在陸參西的預料之外，朱顏辭學東西很快，也看不出一點反感的情緒，陸參西怎么說，他就怎么做。

        這次出門，朱顏辭再怎么說都不要陸參西抱著走了。

        陸參西靠在門邊，笑道：“真不要？”

        朱顏辭扶著墻，點了點頭，表情很是倔強。

        陸參西看得出來這次勸不動，只好后退一步，問道：“那我扶著你，可以吧？不抱。”

        朱顏辭沒的拒絕，他的一只手搭在陸參西的胳膊上，卻也不敢使太大力。

        “沒關系，可以借力。”

        陸參西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說話的熱氣好像都散到了朱顏辭的脖頸處，他沒說話，頭低了低，只是手在陸參西的胳膊上的力大了些。

        陸參西開了車門，“你先進去。”他的手細心的放在車門上沿。

        朱顏辭已經足夠彎腰了，卻還是不小心磕到了頭，不過他沒有疼意，趕緊又探出頭來，一緊張，身子不穩，陸參西空出一只手扶住了朱顏辭的腰。

        等朱顏辭站好，陸參西把手抽了回來，也把車門上的手抽了回來，藏到身后，對著朱顏辭笑，“怎么不坐進去？”

        朱顏辭再傻，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那一下是不是有些用力了，他偏了偏頭，去尋陸參西藏在身后的手。

        陸參西微微轉動身子，眼睛笑的瞇成一條縫，手緊緊貼在背后。

        此時朱顏辭卻是不依不饒了，跛著腿想要繞到陸參西身后，對方越這樣，他就越要看。

        陸參西自知拗不過，慢吞吞的伸出手，掌心朝上，“其實，沒關系的。”

        朱顏辭低頭看著，伸出雙手，將陸參西的手翻了個面，果然手背處有些紅腫，他定定的看著，曲起一根手指，在那塊受傷的地方輕輕按了按。

        陸參西忍不住嘶了聲，朱顏辭頓時手足無措，肢體動作變的不協調，看著陸參西的手心愣了神，嘴上著急的要命，奈何到現在也說不出話來。

        “沒事沒事，一會就好了，”陸參西笑著轉移話題，“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朱顏辭抬眸看了看陸參西，看到對方彎彎的眉眼，他湊近了點陸參西，托起了他發紅的手，捧到了自己手心里，湊到嘴輕輕呼著氣，好像這樣就能減少疼痛。

        陸參西動作跟不上腦子，做不出拒絕的行為。這個位置，他看不到朱顏辭的臉，只能看到他的發旋。他失了神，手掌不斷襲來熱氣，這樣看來，手真的好小啊，一只手就能握起兩只……

        吹了一會兒，朱顏辭再次抬眼看向陸參西，眼神里全是期待。

        陸參西眼神晃了下，隨后立馬抽出手來，臉上出現了緋色，撇向一邊，“謝謝……現在，一點都不疼了。”

        朱顏辭這時臉上表情才舒緩了些。

        陸參西按了按掌心，溫度好高，快要把他燙出一個洞來。

        兩人上了車，朱顏辭小幅度的觀察四周，不曾見過，都不曾見過，還沒反應過來，陸參西的聲音就傳來：“系上安全帶。”

        朱顏辭不明所以。

        “跟著我做，”陸參西抽出安全帶，“用點勁拉。”

        朱顏辭照做了，比他想象的要費力氣。

        “然后扣上。”陸參西輕巧一插。

        朱顏辭側著頭，這一步卻是不懂了。陸參西側了側身子，靠過去，接過朱顏辭手上的安全帶，拉了拉就按了下去。“就是這樣。”

        朱顏辭自顧自的小幅度點頭。

        陸參西坐回原位，嘴角微微上揚，“準備好了，我們要出發了。”

        車子啟動的那一瞬間，朱顏辭感覺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毫不夸張的說，他有些頭暈目眩，腳尖緊緊貼著地面，手緊緊攥著胸前的衣服。

        好不真實的感覺，像是做夢。

        “怎么樣？”

        一句話把朱顏辭拉回了現實，他看向開車的陸參西，對方沒有看他，繼續看著前方的路。朱顏辭轉頭看向窗外，前一秒還在視野中的樹木，下一秒就轉瞬即逝，所有的事物都像是被快速翻閱的紙張，新的東西接踵而至。

        像，飛起來一樣。

        朱顏辭的唇角微微勾起，他喜歡這種感覺，不曾體會過的感覺。

        陸參西瞄了一眼身旁人，心情也被渲染的很好，“喜歡？那我再開快一點，”他踩了踩油門，速度肉眼可見的加快，“你可以睡一會，還有點距離，到了我會喊你。”

        朱顏辭笑著搖了搖頭。

        陸參西溫柔地應了聲好。

        也不知開了多久，因為住的遠，開車到市中心需要一點時間。陸參西不經意往旁邊一瞥，看到朱顏辭側靠在座椅上，手放在胃部。以為是困了，可是一想又感覺不太對，陸參西又細細瞧了一眼。

        朱顏辭眼睛開了一條小縫，透出微弱的光。嘴巴微張，發出短但急促的呼吸，整張臉像是被火爐烤了一圈，熱的發燙。

        “你，還好嗎？”

        無人應答。

        陸參西放慢了速度，把車靠邊停靠。他扯下安全帶，靠到朱顏辭身邊，輕輕喚了聲，“姐姐，哪里難受嗎？”

        朱顏辭努力的把眼睛睜得大一點，他現在腦袋好暈好暈，胃里翻滾著，有點想吐。

        陸參西更湊近了點，伸手摸了摸朱顏辭的臉頰，好燙。看著朱顏辭的手不停的按著腹部，陸參西突然開始內疚。

        他早該想到的，他自顧自問著：“是不是暈車啊？”

        一定是了。

        陸參西開大了車窗，解開了朱顏辭的安全帶，用大拇指輕輕揉著朱顏辭的下眼廓，“有沒有好一點？”

        朱顏辭現在渾身熱的像個烤山芋，陸參西微涼的手指掠過他的臉頰，給了他溫柔的慰藉，臉側了側，下意識的在陸參西掌心里蹭了蹭，舒服的從喉嚨里發出了細細的哼聲。

        做者有心，受者無意。陸參西覺得心臟漏掉了幾拍，不過很快他就用另一只手抹了把眼睛，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覺得他的車上應該是有備過暈車相關東西的。

        陸參西緩緩把手抽走，朱顏辭靠在座椅上，臉上泛著紅，像只虛弱的小貓。陸參西低頭在各個夾層里翻找著。

        暈車藥沒找到，倒是給他找到了風油精，也能應一下急。

        “我幫你抹一點這個。會好受很多。”

        朱顏辭靜靜地靠在椅子上，任人擺弄。陸參西擰開瓶口，他抹了點放在指尖，湊過去，分別抹在朱顏辭的兩個太陽穴，又點了滴涂在他的鼻尖。

        朱顏辭蹙了蹙鼻尖，有點可愛。

        “是不是好一點了？”陸參西輕聲問道。

        朱顏辭臉上的紅色漸漸散去，聞著空氣中濃重的植物味道，胃里惡心的感覺也壓了下去。這時候他才知道不好意思起來，剛才是意識模糊，不是失憶。

        他一抬眼，就看到關懷神情的陸參西，紅色降了下去，粉色升了上來，一天還沒過去，麻煩倒是添了不少。

        “還難受嗎？嗯？”

        朱顏辭扯出笑容搖著頭。

        陸參西像是沉思了會，才開口：“其實我們快到了，你還能再堅持會嗎？”

        朱顏辭自然是重重點頭。

        “好，我開慢點，再把窗戶開大一點。”陸參西把風油精遞給朱顏辭，“還難受，你就聞一聞。”

        朱顏辭乖巧接過，心里有些苦澀，為自己的無能感到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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