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侑轉過頭，看向別的地方，可以不去在意懷里的軟玉溫香。直到馬車一抖，完全停了下來，陳鶴顏方緩緩睜了眼。
  “你在看什么？”
  “沒......”
  “那你為何貼著本宮？”
  “你講不講道理......是你自己貼著我的。”
  “那你怎么解釋本宮的手竟然在你......上面！？”
  “那是你自己放的！”
  “胡說，本宮豈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
  “我......”楊侑呵呵一聲轉過頭，馬車停下來，這也就說明已經到了貓兒山。
  四周殘垣斷壁都是成國大軍踏過的痕跡，不遠處已經可以看見韓家舊宅的輪廓。
  他看了看四周，楚國死士實際上也沒有多少人，路上分了些人手阻攔晉國黑騎，結果死了大半。山上埋伏的弓箭手，現在恐怕也早已經被錦衣夜行清理干凈了。
  換而言之。
  現在能看見的楚國死士，就是韓無涯僅剩的所有家底。
  “到了。”韓無涯冷冷出聲，正要上前動手拉扯二人，卻是被陳鶴顏眼神一瞪，哼了一聲收回來，“下來吧！”
  楊侑縱身躍下馬車，簡單活動了一下，筋骨咔咔作響。
  “咳嗯！”
  “怎么了，我的公主殿下。”
  “扶我！”
  楊侑眉頭一挑，苦笑著搖搖頭，伸手接住陳鶴顏，扶著她下馬車后，細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
  剩下二三十個死士，約莫都有大武師境界的修為，放在大云軍中，單獨拎出來都是獨當一面的兵尖子。
  這些都是楚人，家里大多因為戰爭而死得只剩自己一人。
  敢來復仇，自然是不怕報復。
  畢竟爛命一條還有什么可以失去？
  從韓家舊宅步行兩炷香的時間，就是祖宗祠堂，當初楊震山來過，直接給人祖墳都刨了，祠堂自然也是僅剩一個搖搖欲墜的框架。
  “韓家曾經是鎮守整個大西南的家族，出了八位大宗師，一位武王......”
  韓無涯話未說完，卻聽見楊侑插了一嘴。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韓將軍莫非不知道王朝興衰的道理？”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控制了一只兔子。
  那白白的兔子歪頭看了一眼韓無涯，沒入灌木叢，顛顛地朝山野深處跑去。
  “呵......”
  陳鶴顏是看見了，但就憑韓無涯，還有這些死士的修為，要識破蘊靈天書的神魂功法卻是不容易。
  “閉嘴！臭小子......你聽我說。”
  韓無涯以為這兩人還在陰陽怪氣嘲弄他，皺著眉頭瞪了一眼，想了很久，最后還是取來一把彎刀丟到楊侑面前。
  “哦哦？韓將軍這是要我自行了結嗎？”
  楊侑努了努嘴，撿起沉沉的戰刀，指尖觸摸刀面，覺得這刀質地有點好過頭了，應該是傳說中韓家的鎮宅神刀。
  他挑眉道：“有點過分啊，怎么說我也是成國世子，要處死我也好，要拿我祭天也好，不舉辦個儀式，多少有點丟份兒了吧？”
  陳鶴顏睜大美眸，轉頭看向楊侑。
  韓無涯不為所動，繼續道：“韓家起源于大云王朝高祖皇帝云臺二十八將。”
  “百年以前，我們跟塞北韓家同樣是大云的忠臣......但是大云江山傾覆，諸侯割據，我們因此裂成無數小家族......”
  “我們這一支因此投靠了當時勢頭最盛的楚國，成了西南最強大的家族！”
  韓無涯微微閉眼，似是在回顧家族榮耀，而這一切，曾經一切令韓家子孫自豪的榮耀，將在今天徹底成為過去。
  楊侑低聲喃喃道：“云臺二十八將......殿下，還記得云臺盟誓嗎？今舉大計，共造大云，但有背棄，舉族皆滅！”
  陳鶴顏點點頭，這些知識她也在太學了解過，但是年代太久遠，除了云臺二十八將的后人，現在已經沒誰再提這些事兒。
  “若韓家滅亡是為非作歹的報應，那我無話可說，就該承受這份因果。”
  韓無涯長出一口氣，咬牙切齒道：“可是我西南韓家百余年來，兢兢業業，沒有虧待西南百姓，卻被你父親說滅就滅了！今天我準備國仇家恨，就在這里一并報了便罷！”
  楊侑轉過頭略作疑惑地問道：“殿下，這算不算沒出息，不敢找我爹報仇，就欺負我來了？”
  “算是。”
  楊侑追問道：“那你要報仇，又給我刀，是準備怎么報仇？不會是讓我跟你打架吧？”
  韓無涯點頭，提刀割破手掌，滴出顆顆血珠，激活了提前準備好的陣法。
  陣法散發出盈盈藍光，形成球狀蓋子壓在頭頂。
  “喲，這還有能切斷神魂聯系的陣法......”
  楊侑失去了對那只小白兔的控制。沒了小白兔的傳信，真不知道紫荊能不能及時趕到。看來不是韓無涯沒注意到，而是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不用想援兵了，你的那什么錦衣夜行，還有殿下的晉國黑騎短時間內都沒有辦法攻破這座古老的結界。”
  楚國死士此時已經圍了一圈，大有拒絕就身死當場的架勢。韓無涯倉啷一聲挺刀而出，寒芒乍現，給人極大的威壓。
  “真挺不要臉，你是成名已久的名將，我是出了名的修煉廢物，明擺著要我死嘛！”
  楊侑雙手一攤，看向風輕云淡站在邊上看戲的公主殿下，“哎~！那我真沒法兒了，你可得幫幫我。”
  “那你會怎么回報我？”
  陳鶴顏準備坐地起價，“不如以后你也別留在成國了，來我晉國，在我麾下當個軍師，你出主意我來做，你我強強聯合？”
  楊侑嘿嘿一笑，將戰刀遞到陳鶴顏的面前，“我看公主差的就不是臣下。”
  “那我缺的是什么？”
  “朋友！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朋友！”
  陳鶴顏略微有些動容，這個回答倒是有趣，她的臉上浮現出絲絲笑意。
  “那本宮姑且幫你一次，這個人情你要記得還。”
  楊侑退后半步，“殿下你放心就好，我保證虧待不了你的。我在后頭給你吶喊助威！”
  “......”
  陳鶴顏戰刀一震，真氣蕩漾開來，熊熊烈焰瞬間就點燃地面的草坪，火焰如海浪，剎那就燒出方圓百米的焦黑地帶。
  赤色長發在蒸騰的熱浪里翻飛，她就像那火神蒞臨人間。
  孤傲冷艷，不染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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