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江長年一刀砍了過來,蘇遲瞬間避開,他下手重,男人還能清楚感覺到刀劍帶起來的風從臉上刮過,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豆大的雨滴也被砍成了兩半。
“聽聞殿下受了傷?”又是一刀而過。
蘇遲避讓而不出擊:“如此你也是我的手下敗將。”
這話刺激到了江長年,讓他想起了當初慘敗蘇遲的往事,當羞恥的過去被重新提起時,男人冷笑一聲。
“等殿下明年忌日,我必定要帶一壇好酒到你墳前,免得殿下孤寂!”江長年這長長的一句話同他的大刀一樣,干脆利落,直到狠處,可蘇遲一直不主動出擊,稍稍惹怒了男人,他能奉命前來行刺此人,一是武力高強,憑本事吃飯,二是與他曾與蘇遲有過節,想要一雪前恥。
可蘇遲此番做法著實惹怒了他,是瞧不起他江長年才不愿出劍嗎?
二人對戰時,周邊彼此帶來的人也紛紛作戰,唯獨有五六個侍從一直圍在一輛馬車旁邊,半步不肯離去。
江長年掃過那輛馬車,方才蘇遲就是從上頭下來的。
他終于找到了一個能讓蘇遲出擊的一個方法,一個翻滾過去,男人提著大刀,一步躍到馬車邊,即便守在旁邊的都是些武功上乘的人,可也耐不住江長年的蠻干,明明圍著的眾人被打散開來,男人一刀下去,車門俱裂,一個女子坐在里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她沒有驚慌喊叫,只是緊咬了唇,一手抓著簾子,一手抓著坐墊,花容失色。
而后了一步的蘇遲,一眼就看到任熙驚恐的樣子,他的心一下子就疼了。
男人抽出長劍,朝江長年刺去,察覺到他已被激怒,江長年笑了,一個反身便同他打了來。
“好個絕世美人,也不知滋味如何?”他故意把眼睛朝后瞟了瞟,話里都是輕佻之意。
蘇遲冷笑:“你不該動她的!”
刀光劍影亂花了眼,任熙還坐在馬車里,現在正好能清楚看到蘇遲在和那個熊一樣的男子打斗。
因為左肩有傷,男人一直把左手別在腰后,可右手用力太大,難免牽扯到傷口,這幾日他一直穿著白衣,現在能看見傷口已經裂了,紅水涌處濕透了白衣,任熙急得要哭出來了,她身子一動,是要下去的樣子,可想起蘇遲走前的話,也覺得自己下車就是拖累他。
江長年殺紅了眼,他已經明白自己要是靠近那馬車里的一分,蘇遲就會花出十分的力同他拼命,于是他故意不斷朝后接近著,果然蘇遲出劍越來越快,竟比他二人當初相斗時還厲害。
可即便蘇遲武功再厲害也耐不住他受傷的事實,江長年也看出來了,不斷朝他左肩刺去,雖行之不武,可為了解心頭只恨,他連武者的臉面也不要了。
一番打斗,蘇遲明顯落了下風,任熙跪在車里,只能無助地祈求老天。
風雨還是那么大,沒了車門阻擋,全部朝里頭飛去,雨水打在臉上,睫毛上,睜開眼睛時什么也看不清,任熙拼命把臉上的雨水摸去,其實她早就被嚇哭了,此時也不分不清模糊她眼睛的是淚水還是雨水了。
不斷有刺客朝馬車這里攻擊,侍從奮力擊殺,那鮮血像是水盆里的水一樣,唰唰唰灑在車廂,甚至有斷手飛了進來,經脈俱斷了竟還能動著。
任熙很想喊蘇遲的名字,好像這樣才能撐下來,可現在她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累贅,沒有她在這里,蘇遲可以離開的,是她拖累的他。
老天爺,如果能讓他平安,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祈求是最沒用的,風雨聲太大,老天爺聽不到。
任熙一直告訴自己呼氣吸氣……呼氣吸氣,她怕自己暈過去。
“沒事的,沒事的,爹說過,有困難一定要動腦子想辦法,一定要動腦子!”她緊張得胸口上下起伏,可情緒稍微能穩定下來。
女人轉身,顫抖著手從小榻下頭摸著,果然讓她找到了。
一把弓,三只箭,看著手里的東西,任熙笑了。她回頭看了一眼蘇遲,他已然用盡力氣,只能拼著一口氣繼續廝殺,江長年更加得意了,他好像已經不急于把他殺死了,只一腳狠踢在了蘇遲左肩,將其踢翻在地。
比起殺人,現在羞辱蘇遲能帶給他更大的快樂,戰場上讓敵人聽了聞風喪膽的戰神蘇遲,當今的寧王殿下,如今有如一條瀕死的魚兒只能在泥坑里蹦跳了,漁夫隨時可以舉起刀來將他一刀斃命。
他把刀對準了蘇遲,譏笑道:“倘若你能舔干凈我的鞋子,或許我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尸。”
蘇遲倒于地上,一身都是泥水,他勉力起身,靠在一棵大樹上,即便生死只有一線之隔,他也不改風姿,甚至還有些慘淡的美意。
男人輕輕彈了彈胸膛,笑道:“我也給你一個機會,倘若你像當初一樣在我面前磕三個響頭,我也可以給你留個全尸。”
三個響頭……哈哈哈,江長年今日給人磕頭了,你們快來看啊……江長年,聽說誰能打敗你你就給誰磕頭,快來和小爺我打一場……
江長年捏緊了大刀,想起了過往受到的嘲諷,他再也忍不住了,只把刀高高舉到頭頂,要把這個恥辱的印記抹去。
可惜,他終究慢了一步,一只利箭穿心而過,高高舉起的刀依舊懸在上空,男人緩緩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心上那只箭。
接著又是一只箭插在了胸口處,像是生怕方才那箭沒有射在心上,又補上一次。
他撐著力氣朝后慢慢轉身,只見一個女子跪在車廂里,正搭著弓箭對準自己,那小弓上還有另一只箭,蓄勢待發。
他的力量如空氣一樣慢慢蒸發,從身上一點一點流走,原本能在手上輕松揮舞的大刀此刻如千斤重的鐵一樣,壓得他直不起身。
高山塌落,再也起不來了。
江長年死時眼睛是睜著的,現在跪坐在地上的是他了。
蘇遲借著大樹的力起來,看到任熙放下手里的弓箭,眼神空洞地看著他。
沒有了畏懼,沒有了驚慌,也沒有了昔日的靈動和嬌俏,她像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一樣,連眼睛也不會眨了。
見首領已死,黑衣人士氣大減,蘇遲的手下立即將他們拿下。
雨越下越大,泥水血水全部混在一起,一個腳窩下去,再抬起腳來就是一坑的臟水。幸好風也大,才能把山林間的血腥味沖走些,可畢竟是死了數十人的地方,腥風血雨過后,一時的寂靜更令人心生悵意。
蘇遲一手提劍,一手捂著胸上的傷口,一步一步走到任熙面前。
他身上全是泥水,早已看不出衣服的顏色了,更不用說現在早已被淋個透頂了。
凌亂的發絲,臟濕的衣服,他的狼狽都讓她看見了。
女人依舊跪在車廂前,直到蘇遲站在她面前,她才動了動身子,把手貼在他捂著左胸的手上,沒有十指交握,可兩只手卻都觸摸著一個地方,那就是他的心口。
“你又受傷了……”任熙哭著說道,再也藏不住心里的懼意,她一抖一抖的哭了起來,可右手還拿著那只弓箭,好像還在防御著敵人。
一人跪坐在車里,一個站在馬車下,雨點兒襲來,卻無人在意。
蘇遲猛地扣住了任熙的后腦,重重壓了上去,亂得沒有章法的吻能把人的唇舌磕破,唇齒交接處有鐵銹一樣的腥味。
他們就在大雨下旁若無人地吻著,好像現在就是人間盡頭,任熙放下弓箭,與他相擁,雨聲、風聲全都聽不到,唯有彼此那呼吸聲,孱弱而分明。
馬車是坐不成了,蘇遲把任熙帶到一個大石坑處,讓她先在哪里避雨,他現在要去詢問清楚這事。
女人蹲在石坑里瑟瑟發抖,見他要走,趕緊拉住了下擺,不叫他離開。
她只說了一句我怕,蘇遲就心里一疼,連鼻子也酸了,即便拉著人和自己吃苦,可也沒想過要把她嚇成這樣。
男人蹲下身去,朝她唇上輕輕一碰。
“我不走,你就在這里看著我,數到一百,我就回來,嗯?”
任熙這才依依不舍松開來,放他離開。
侍從來報,此番兇手共來了二十人,只有三人活了下來,可惜這三人只知是跟著江長年做事,并不知是誰要江長年來刺殺的。
男人不意外,只問道:“與你們來的都是哪里的人?”
刺客看了他一眼,抖聲道:“我們都是庸野城的!”
庸野來的?男人冷笑,朝那三人揚揚下巴,侍從得了令,一刀抹頸,了結了他們的性命。
“六十二……六十三……”任熙眼睛不眨地看著蘇遲,男人處理好了事情,在她數到八十的時候來到了她的面前。
任熙抱了上去,對他說道:“從今天我宣布,八十是我命里的好數字。”
蘇遲贊同地嗯了一聲:“也是我命里的好數字。”
一行人現在林中避雨,風雨小些時,有馬蹄聲響起。
任熙原本在蘇遲懷中要睡著了,可以聽到那馬蹄聲,立馬緊張地坐了起來,拉著男人的胸襟,害怕道:“是不是他們又來了!”
她被嚇成了這樣,蘇遲只摸著人兒的頭,一遍又一遍說著不怕。
馬蹄聲越來越近,女人的身子也越來越抖,在接近這地時,聲音終于停下了,能聽得出有人下馬朝這里跑來。
一個侍從疾步走來,稟報道:“殿下,徐大人來了。”
“帶他過來。”
不多時,一個男人跑來,跪在蘇遲面前:“屬下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原來是自己人,任熙終于放下心來,松下來之后就是腦子一沉,一頭睡去,意識消散時只能聽到蘇遲一聲一聲喊著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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