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銳眼睛瞪得老圓了。這是賀靈川還是方燦然的臉面值錢？“我能不能借？”
    他研究妖傀也需要經(jīng)費啊，從前只能靠打家劫舍。可自從跟賀靈川搭伙之后，連這項自由都沒有了。
    他也需要錢啊，三瓜兩棗兒的哪里夠花？
    方燦然保持微笑的風(fēng)度：“可以，利息一厘，算你單利就好。”
    董銳不滿：“喂，我在靈虛城也參加了你們的行動！”
    “所以才是一厘，否則要收取至少一厘半以上的復(fù)利。”
    賀靈川并不驚訝，他知道自己的豐功偉績在靈山那里掙得了好名聲。畢竟嶸山宗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借了幾百萬兩給鳶國打仗。
    當(dāng)然，鳶國也拿出了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當(dāng)作抵押品，嶸山怎么算都不虧。
    但他考慮再三，還是婉拒了方燦然的提議：“到我山窮水盡時，再找靈山幫忙吧。”
    他和靈山交集太少，不想欠這神秘組織偌大一個人情——有時候你以為自己只欠人情，但在對方那里，已經(jīng)視同賣身。
    為了這有數(shù)兒的三五百萬，誰知道他以后得付出什么代價？長遠(yuǎn)看，不值當(dāng)。
    還是保持平等交流、互惠互利最好。
    方燦然也不勉強(qiáng)：“你來牟國東邊定居，靈山必定歡喜。我替你引見引見？”
    “那是最好不過！”這也是賀靈川前來鉑金島的目的之一，結(jié)果被方燦然主動提起。
    這真是個人精。
    方燦然要事先征得他同意：“但是，我得把你的豐功偉績報出去，人家才肯理你。”
    賀靈川毫不猶豫：“只要你信得過他。”
    他想和靈山接觸、想獲得對方的重視與拉攏，這秘密肯定藏不住，還不如自己主動拋出來作為籌碼。
    一百多年前，他的祖先鹿洵曾經(jīng)代表靈山，與盤龍城、與鐘勝光建立聯(lián)絡(luò)；他大鬧天宮逃跑途中，也聽到問道樹的千樹萬葉對他說出了“靈山”兩個字。
    對于靈山，賀靈川有天然的好奇和親近，當(dāng)然想進(jìn)一步接觸和了解。
    “那是當(dāng)然。”
    “牟國也有靈山中人吧？”
    “有，太有了！”方燦然頓了頓才道，“靈山的秘密無窮盡，我只略知一丁點皮毛：其實，牟國始立，就是靈山一手主導(dǎo)。”
    連牟國建國都有靈山的功勞？董銳插話：“可類比天宮之于貝迦？”
    天宮與貝迦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但誰都知道貝迦侍奉天神，因而天宮居于主導(dǎo)地位，能影響貝迦的國策。
    這大兄弟問話咋這么直接呢？賀靈川瞅他一眼，問得好！
    靈山和牟國的關(guān)系，他到現(xiàn)在也沒搞清楚。
    沒辦法，能問的對象太少了。
    “沒那么緊密，更算不上從屬關(guān)系。”方燦然斟酌一下字句，“至今，靈山在牟國也是地位超然。”
    這話一出，賀靈川就知道牟國的獨立性和自主性要強(qiáng)于貝迦。
…。。

    但方燦然下一句就接上了：
    “至今，牟國多數(shù)官員和平民，都不知道靈山的存在。多數(shù)人聽見靈山之名，只以為是飄渺傳說，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有接觸它的機(jī)會。”
    靈山隱秘飄渺，常人根本無法感知。賀靈川在靈虛城暗中籌劃那么久，快離開時才偶然聽說“靈山”兩個字。
    董銳抓主要矛盾：“反正，靈山在牟國很有影響力？”
    “那是當(dāng)然。牟國高官和名將基本都出自道門，而有些道門又在靈山之下。我聽說靈山的長老出關(guān)下山，牟國國君親自趕去山腳迎接。”
    “方先生可認(rèn)得牟國的玉田將軍夏沛？”
    “從前有過幾面之緣。夏太保出自洪山門下，而洪門與我太行宗是多年友邦。”方燦然問他，“賀兄弟與他有舊？”
    賀靈川輕描淡寫：“隨口一問罷了，八竿子打不著邊兒。”
    董銳馬上在邊上補(bǔ)充：
    “這小子就是從夏沛的親家手里，買走了仰善群島。”
    “夏太保的親家？”
    “夏沛的女兒夏梨裳，嫁給了百列鹿家的次子鹿慶林。鹿家對這個親家極盡討好之能事。”董銳飛快道，“鹿家作價八萬就把仰善群島賣了，還以為自己占了便宜，現(xiàn)在腸子都悔青了，搞不好什么時候就要硬搶回來。”
    有些話賀靈川不便講，就由他來說。
    “八萬……一整片群島么？”方燦然也被這個數(shù)字驚到了，愣了一下神才道，“鹿家人當(dāng)時喝醉了？”
    “當(dāng)時群島被陰煞籠罩，人類靠不近的。”董銳一指賀靈川，“只有這非人的小子，把陰煞硬生生給驅(qū)掉了。”
    賀靈川低頭啜酒。
    方燦然恍然：“原來如此！”
    他才來鉑金島幾個月，對周邊不甚了解。
    “他懊惱又能怎樣？一手交錢一手交島，你們雙方總有契約吧？”
    “契約不重要，關(guān)鍵是實力。”賀靈川平靜道，“百列租給慶國的刀鋒港，十幾年前協(xié)議就已經(jīng)到期，可至今都收不回來。”
    “說得是。”方燦然沉吟，“夏太保性格霸道護(hù)短，牟國又把百列視為從屬。可說到底，你買走一塊地只是小事，堂堂夏家要是為此出手也太掉價了，何況也不在牟國國內(nèi)。再看過去這么多年，百列賣出去不少領(lǐng)地，也沒見他們再討要回去。”
    賀靈川輕描淡寫：“我敢買島，就不怕他們弄回去。”
    董銳來了個“但是”：“他們背地里可沒少搞動作，我們買東西，他們聯(lián)合商家大漲價；我們賣東西，他們還要百般阻撓。”
    方燦然點頭：“鹿家作為百列之主，多少有些手段。”
    賀靈川又有意無意問起：“對了，鹿家總說自己是仙人后裔。那么，百列和靈山到底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
    方燦然笑道：“如果有呢？”
    “如果有關(guān)聯(lián)，它得罪我的時候，我就揍它揍輕點兒。”在盤龍世界，鹿洵遠(yuǎn)渡重洋，代表靈山給鐘勝光傳話。
…。。

    這至少說明，鹿家先祖與靈山關(guān)系匪淺，靈山很信任鹿洵。
    可是世事難料。這一重關(guān)系，有沒有延續(xù)至今呢？
    賀靈川的話雖然囂張，但向靈山示好之意，方燦然還是聽出來了：“抱歉，我也不清楚。”
    正如方才所言，他對靈山也知之甚少。
    方燦然又道：“不過從現(xiàn)實來看，我想即便這雙方有關(guān)聯(lián)，也緊密不到哪里去。”
    賀靈川點頭：“我想也是。”
    其實看周邊國家對待百列的態(tài)度，他心頭也明白了七八分。如果百列當(dāng)真背靠靈山這棵大樹，何至于又被侵略又賠款，連領(lǐng)地都被割走一大片？
    鹿氏父子又何至于努力巴結(jié)和討好牟國的玉田將軍，動輒給牟國捐錢損捐糧，把寶貝兒子都派去西部前線？
    就是這么一個微妙的處境。
    方燦然轉(zhuǎn)了個話頭，“賀兄弟，你現(xiàn)在賣什么東西？”
    賀靈川抿了口酒：“仰善群島的物產(chǎn)。這個季節(jié)主要是棕櫚油。”
    方燦然“哦”了一聲：“你們那里產(chǎn)的棕櫚油真是好東西，我們這兒的酒樓和做點心的鋪子都在用。”
    “我們島上的東西當(dāng)然好，我們自己都在用。”董銳嗑瓜子，“只可恨百列老挖我們墻角，談好的客戶總被他找人壓低價搶過去。這幫犢子為了傷我們一千，寧可自損八百。”
    方燦然笑道：“成大事，賀兄弟是一把好手；做生意嘛……來來回回，更多的是糾纏。”
    面對這成功的大商人，賀靈川老老實實道：“我要學(xué)的地方還多得很，這都得拿錢買教訓(xùn)。”
    三人敬了一杯酒。
    方燦然又道：“對了，過幾天有牟國的貴客要來鉑金島，我引薦給你，或有幫助。”
    賀靈川欣然應(yīng)了聲好。
    方燦然站起來道：“事兒談完了，我?guī)�你們吃飯去。鉑金島的香烤海鮮可是一絕！晚上的鬼市也好玩得很，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董銳聽得精神一振：“正要去瞅瞅。”
    賀靈川也道：“我需要批購一千多套武器，刀、槍、盾；另外還要七百套中甲和外甲。”
    有些東西正常途徑買不著，只得走非常規(guī)渠道，比如通過鉑金島的鬼市購入。
    方燦然的回答十分干脆：“只要價格合理。”就不在話下。
    董銳則拿出一張紙條：“這是我的購物清單，能不能搞來？”
    方燦然接過，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賀靈川湊過去一看，上頭羅列得密密麻麻。
    方燦然沉吟：“這都是不常見的材料。”
    “對啊，所以要找你買。我做實驗用的。”
    賀靈川忍不住插話：“喂，這得多少錢？”
    方燦然隨口估了個價：“至少八萬銀子。”
    賀靈川瞠目：“多少？！”
    董銳同時指著賀靈川：“他付錢！”
    “唔，不對。”方燦然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剛才沒看全。你單子上的東西，我基本都能搞得七七八八，唯有這三種材料——”
    他指給兩人看：“——一直是有價無市。我去找人問問，你們在此稍候。”
    說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賀靈川瞪著董銳：“到底干什么用的？”
    “做妖傀啊。”董銳一臉的理直氣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妖傀師不研究妖傀還能研究什么，菜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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