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頌笑了笑：“叔叔先吃飯吧，我小時候不懂事，嘴上沒個把門，現在可不會了。”

        周進略帶遺憾地搖搖頭：“還是小時候更可愛。”

        劉青一巴掌拍上去，瞪了周進一眼道：“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我就是開開玩笑，你這人……”周進佯裝怒意，最后卻是自己一笑了之。

        “來，頌頌，陪叔叔喝兩罐啤酒。”

        “你瘋了，小孩子喝什么酒？”劉青連忙制止。

        卻不想余頌竟然自己接了過來。

        周熙年偏過頭看著他，余頌雖然平時看起來不著調了點，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喝酒。

        “你能喝嗎？”

        余頌努努嘴，“不試試怎么知道？”

        周熙年想了想，沒有制止他。

        最后余頌喝了兩罐多就不行了，一張臉上通紅通紅，一只手緊緊拉著周熙年的衣服開始說胡話，對著空氣指手畫腳。

        劉青見余頌喝成這個樣子心里也過意不去，“你怎么把人家孩子喝成這樣？”

        “嘖，這小子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喝酒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心情不好喝酒的確是容易醉。”

        劉青嘆了一口氣，“你這幾天忙，我沒和你說，算了，事已至此，”她回過頭去對這周熙年說道，“今天晚上就讓他和你一起睡吧，看著他點，要是有什么情況就和我說。”

        周熙年點點頭，一把架起余頌就往樓上走。

        兩個人走完，周進才問道：“他們家發生什么事情了？”

        “他爸媽準備要離婚了。”

        “已經決定了？”

        “嗯。”

        “怪不得。”

        身后兩個人說話聲漸漸沒有了，好在吃飯之前洗了澡現在可以省了很多事情，周熙年只是給他擦了擦臉，余頌的臉紅的厲害。

        周熙年把余頌放倒在床上，后者嘴里含糊不清地還在說著話。

        他在床邊坐下，借著頭頂的光看著余頌光滑圓潤的指尖。

        “余頌。”周熙年輕輕地叫他。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輕微的聲音。

        “嗯？”

        “你醉了嗎？”

        余頌動了一下身子，“你猜。”

        周熙年：……

        “應該沒有完全醉吧，才兩罐多啤酒。”

        “哦？那你能喝很多？”

        “不知道，沒喝過。”

        “那你說屁啊！”

        “以后別讓我那么長時間找不到你行嗎？”周熙年又說。

        “哼，”余頌冷笑一聲，“不重要，也輪不到你來管我。”

        周熙年不說話了，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澡去了。

        出來之后，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他看了半天，最后還是睡到了他的旁邊。

        余頌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太陽都已經直戳戳地照在他臉上了。

        他瞇著眼打量了一下周圍，認出這是周熙年的臥室。隨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喝個酒還能把自己睡到他的床上了，真是蠢死了。

        余頌嘴里罵著，翻身下床。剛起身，門就開了。

        “醒了？”周熙年穿著居家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看起來有種不似往常的隨意和慵懶。

        “我怎么睡在這兒？”

        周熙年瞥了他一眼，輕嗤道：“你說呢？就你那點酒量還敢不自量力地和我爸喝？”

        余頌的確是第一次喝酒沒什么經驗，加上心里亂糟糟地就一股腦兒地只想灌酒，沒預料到自己的酒量會這么差。

        余頌自知理虧，也只是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我回去了。”

        “我媽在下面，你和她說一聲就行了。”

        劉青本來想留余頌在這兒吃午飯的，結果后者怎么都不愿意留下來，只好作罷。

        等到余頌走了之后，劉青又和周熙年嘆道：“這孩子，好像和誰都不親了，這樣怎么能行。不行，我得和你盧娜阿姨說說，讓他沒事的時候就來我們家。”

        周熙年一邊聽著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是你親兒子還是我是你親兒子？”

        “你這孩子還吃醋呢，頌頌那孩子長得好看，我看著就喜歡。”

        “哦。”周熙年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應和著。

        “還真可惜了不是我兒子。”身后的劉青又補充道。

        周熙年：……

        —

        余頌回了家，盧娜剛好給他發消息，說自己知道昨天晚上他在周家的事情，還說劉阿姨讓他沒事去他家吃飯的事情。

        盧娜：【這事我隨便你，看你自己意愿。】

        余頌從冰箱里拿出冰水直往嘴里灌。

        余頌：【我知道了。】

        盧娜：【劉阿姨對你那么好，你可千萬別在他們家給我惹是生非。】

        余頌看著對話框冷笑了一聲，敲了敲手指。

        余頌：【我能在他們家惹什么事？】

        盧娜：【誰知道你呢？】

        余頌：【還有事嗎？】

        盧娜：【沒事就不能和你媽多聊兩句？】

        余頌：【你個大忙人還是算了吧。】

        余頌打完這句話就關了手機，盯著熄滅的手機屏幕不自覺地輕笑了一下。然后對著虛無的空氣愣怔地出了會兒神，然后一個人躲到房間里打游戲去了。

        一直到日暮西山，肚子叫了幾聲他才抽離出來，也只是順手拿起旁邊的手機給自己點了一份外賣。

        也沒挑，軟件上第一個，銷量最多的那個。

        大概過了四十多分鐘，門鈴響了，余頌這才從地上坐起來。

        原本以為是送外賣的，結果打開門卻是周熙年。

        “你怎么來了？”

        周熙年晃了晃手上的保溫盒，“我媽下午在家弄了豆腐卷，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嗎，她叫我給你送過來的。”

        余頌聽完之后才側身讓出了空間讓他進來。

        家里果然不出周熙年所料，只有余頌一個人。哪里都干干凈凈的。

        “中午沒吃飯？”

        是沒吃，余頌打游戲忘了。

        見余頌不說話，周熙年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輕聲嘆了一口氣。

        “你可真是一點都不為自己身體著想。”

        “有用嗎？”余頌回他的話。

        周熙年回過身來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什么有用沒用？”

        余頌懶得和他解釋，“沒什么，聽不懂拉到。”

        話音剛落，門鈴第二遍響了。

        這次是外賣到了。

        看著外賣盒子，周熙年皺了皺眉。

        “你中午沒吃飯，現在就吃這個？”他指著炸雞盒子說。

        余頌也沒想到點的是炸雞，他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能吃就行。

        他拎著外賣坐到餐桌邊，抬起頭來看著站在一旁的人，“有問題？”

        “一天沒吃飯了還是不要吃這種油炸的吧，我媽給你盛了粥，先喝那個吧。”

        余頌自然不會不領劉青的好意，自己動手擰開盒子開始喝粥。

        旁邊的周熙年還站在原地沒動。

        余頌又抬起頭來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明天沒事吧？”

        “你又怎么了？”怎么一天天的還糾纏的沒完沒了。

        “我知道你沒事，班里同學趁這次五一辦了一個野營活動，和我一起去吧。”

        “不去！”余頌回答地斬釘截鐵。

        “我媽已經做了兩人餐了。”

        “那你帶去分給別的同學。”

        “她親自開車送我們去。”

        余頌抬起頭，滿眼不可置信。

        就在這兒套路我是吧？

        第二天，果然劉青已經開著車等在樓下了。

        余頌穿了一身運動服，戴著一個鴨舌帽見了劉青笑瞇瞇地叫了一聲“阿姨早上好。”

        “好好好，”劉青也回笑，“和熙年一起坐后面吧。”

        周熙年原本是想坐后面的，但是上車之前看到余頌給他發的消息就腳步一轉坐到副駕駛上了。

        “咦？怎么不和頌頌一起坐后面？”

        “坐哪兒都一樣。”

        坐在后面的余頌面無表情地聽著對話，手機倒扣在皮座上。

        一分鐘前：

        余頌：【你坐前面吧，我想一個人坐后面。】

        周熙年很快給他回復了一個【嗯】。

        一路上劉青和他們兩說說笑笑，一會兒說商場又開了什么新的烤肉店，等有時間帶著他們過去嘗嘗，一會兒又說了一些學習上的事情。

        不過周熙年的成績向來不需要別人操心，劉青的話語明顯是輕快的。她只是想借此多鼓勵鼓勵余頌，沒什么事情比把學習學好更重要。

        “知識是自己的啊。”

        余頌看著窗外，青木林立的街道上已經開始有了堵車的趨勢。

        連閃而過的幾個路人的面孔上都微微帶著笑意，就如那在東邊剛出生不久的朝陽一樣帶著蓬勃向上的喜悅。

        喜悅家人常伴，喜悅朋友交談，喜悅似乎一切都是希望滿滿。

        可是，他們喜悅的通通與他無關。

        周熙年瞥了一眼后視鏡，后面坐的人只露出一個側臉。只是那臉上多了幾分寂寥與孤苦。

        他明明就坐在那兒，但好像周圍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周熙年想起昨天余頌和他說的那句話——“有用嗎？”，他現在應該隱隱約約地知道他這話是想表達什么意思了。

        周熙年打斷了劉青繼續往下說話的勢頭，“他那么聰明。”

        余頌回過頭。

        周熙年繼續說道：“他一定可以學好。”

        余頌又轉過頭去看著窗外，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上次月考班里倒數第三還是他呢。

        —

        此次目的地，班長和團支書選在了望城的西山，是個海拔不過五百多米的山丘。好在游樂項目和環境都很好，因為預定了位置，也不怕五一出行高峰沒得玩。

        余頌幫著周熙年和劉青一起把后備箱里的東西搬出來，大部分都是這次野營需要的食材和基礎用品，整整一個大收納箱。

        周熙年和余頌一人提著一端。

        “開心點玩，錢不夠了和我說。”

        劉青拍了拍周熙年的肩，又摸了摸余頌的頭頂。

        “知道了。”

        “謝謝阿姨。”

        兩人異口同聲地開口。

        由于昨天周熙年已經和班長說過余頌也會來，所以大家見到多出來的余頌也沒有那么吃驚。但也還有人驚訝這個幾乎不怎么參加班里活動的人竟然也來了。

        康文笑嘻嘻地走到余頌的旁邊連聲道：“我來吧我來吧。”

        余頌也不和他客氣，松了手就往旁邊一站。

        又幾個人上來幫忙。

        康文和周熙年貼在一起竊竊私語，“他還真來了？”

        “還能是假人？”

        康文回過頭去覷了一眼，余頌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忙活，自己半天也沒動一下。

        “真是請了一個菩薩來。”

        “少貧嘴，”周熙年手插口袋往營地走，“等會兒千萬不要在他面前說這種話。”

        “我知道，我又不傻，出來玩還能給自己找不痛快？”

        周熙年笑了一下，隨即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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