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從天臺下來的時候樓道里已經是靜悄悄的了，剛剛才響起來的英語聽力的聲音還在空氣里回蕩。

        余頌和周熙年剛準備拐過樓梯口，就看見滅霸許迎面走過來，一見到他們兩就原地吼了一聲，“站住！”

        余頌后脊背一麻，下意識地停住了腳。他雖然和滅霸許打過不知道多少次交道，卻沒想著要拖周熙年下水。

        看著滅霸許正朝著他們兩走來，余頌小聲地對周熙年說，“等會兒就說是去上廁所剛回來。”

        周熙年聽完卻沒說話，余頌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但是兩個人好歹要對一下口供啊。

        滅霸許皺著眉過來，那皺紋深深的一道印子豎在眉心，仿佛都能把蚊子夾死。

        他雙手背在身后，橫眉豎眼地盯著兩人看，先在周熙年臉上打量兩眼，然后就盯著余頌不放。

        開口就是一頓訓斥，“不聽聽力，出來亂跑什么？啊？給我解釋一下？是不是英語能考滿分了？余頌，要我怎么說你才能長記性？你看看你那慘不忍睹的成績，我都不好意思說你……”

        “說吧，你們兩干什么去了？”

        “上廁所。”

        “上廁所。”

        “上什么廁所呢？這層樓的廁所裝不下你們兩了，還要往樓上跑？別跟我說沒有，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兩下來的。怎么，上面的廁所更好上？周熙年，不是我說你，你好好的和余頌瞎混什么？你可是我們年級的希望，不要做讓老師失望的事情。”

        滅霸許說了周熙年幾句之后，剩下的就全部都是在說余頌，把他先前破簍子的事情都拿出來說一遍。

        余頌微偏著頭，盡量不去聽他到底說了什么。反正他也聽過不少次，可余頌那點過錯還不至于讓他這個學校滾蛋。

        就是，好在周熙年還在旁邊呢，能不能給他留點面子？

        滅霸許罵了半天，余頌就一直點頭，“嗯，您說的對，下回再也不犯了，嗯，聽懂了，知道了”。

        滅霸許一直罵到英語聽力結束才讓他們兩個回去。

        回到班里的一瞬間，余頌長舒一口氣心想幸虧有周熙年在，要不然不知道會罵到什么時候。

        “給你添麻煩了。”

        進門前，余頌對周熙年小聲地道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說了這句話，但又總覺得自己麻煩周熙年太多事情了。

        “沒事，頭一次被罵，還挺新鮮的。”

        嗯？？！！余頌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背影。

        “你還挺會自我排解的。”余頌跟在周熙年身后說。

        “無所謂，反正我成績在那，他下回見了我還得笑瞇瞇地和我說話。”

        余頌對著他的背影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周熙年，你太吊了。”

        少聽一次英語聽力對周熙年來說不算什么，對余頌來說就更不算什么了。

        回到位子上，余頌把外套往頭上一蓋，倒頭就睡。

        直到感覺手臂被枕的麻的不行才悠悠地轉醒過來，余頌一邊伸展著他的胳膊，一邊往周熙年的位置上看去，發現他正對著窗戶睡覺，給他留了一個圓滾滾的后腦勺。

        那后腦勺看起來特別好擼，和貓咖里的貓一樣，余頌不自覺地就咧嘴笑了起來。然后才猛然發現康文好像沒在座位上。

        他拿出手機，對著周熙年后腦勺拍了一張。

        拍完之后自己又恍惚了一秒，最近他老是做一些矛盾的事情，一會兒想要戒除對周熙年信息素的喜歡，一會兒又陷入他的溫情里暈頭轉向。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展成這樣的。

        余頌默默地把手機收起來，起身向外走去。

        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余頌還是下定決心不和周熙年走的太近。越是離他越近，他越是覺得難安。

        ——

        下午第一節課要頂著大太陽上體育課，而余頌最討厭體育課，他寧愿在班里背十首詩，也不愿意出來和這些渾身散發著荷爾蒙氣息的alpha一起運動。

        但是這也不是他不愿意就能不去的事情，因為那體育老師每次上課都點名，來回地盯著學生看，想跑都跑不了。

        哨聲響起，那個皮膚黝黑的體育老師就讓體委帶著他們做熱身運動。

        余頌做的懶散又隨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旁邊樹下陰涼的地方，恨不得現在就跑過去坐著。

        熱身運動完了，又讓他們圍著籃球場男生跑五圈，女生跑三圈。大家敢怒不敢言，個個耷拉著頭心不甘情不愿地圍著籃球場跑。

        “痛苦啊，簡直太痛苦了。”一位男生說。

        “是啊，為什么我覺得體育課一點都不好玩呢，我看別的學校都很有意思啊。”

        “這種天氣就應該去室內的體育館好么？竟然還要在外面跑步。”

        有幾個身嬌體弱的omega叫喚起來，硬著頭皮一圈一圈的跑著，體育老師正在后面盯著看呢，誰都不想被他抓到小辮子。

        余頌甩動著自己的小細胳膊，跑的有氣無力。額頭上的汗豆順著鬢角流下。

        剛跑完三圈，周熙年就跑到余頌的身邊。

        “還行嗎？”他出聲詢問。

        余頌咬著牙點點頭，不過五圈，這還不至于讓他堅持不下來。雖然這個籃球場足足和足球場一樣大。

        等康文想轉頭找周熙年說話的時候，發現這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沒在他旁邊了。他正納悶人去哪了的時候，就看見他和余頌在一起。

        康文放慢了腳步也到了余頌旁邊。

        “頌哥，還有兩圈，加油哦。”

        余頌不想搭理他，自己這個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太挫了。

        跑完五圈之后，余頌站在一旁扶著腰喘氣，恨不得就往地上一趟。

        “行了，今天天氣熱，等會兒就五個人一組練習運球、傳球和三步上籃就行了。”

        在前七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大家的臉上都懷著期待的神情，以為今天這個體育老師終于大發慈悲要放過他們一馬，可以自由活動時，沒想到卻是省略了其他準備工作，直接進入下一個流程。

        轉喜為悲后，大家無奈地接受了這個指令，拿著球自動分組。

        以往這個時候余頌勢必會借著上衛生間的借口尿遁，但鑒于剛文理分班不久，還是決定小心為上。

        周熙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走到他身邊，“走吧，和我們一組。”

        余頌看了看其他人，他不太熟，而且別人幾乎都組好了小組。

        他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跟上周熙年。

        “頌哥，你來了正好我們就五個人了。”

        康文一見到他就和他熱情地打招呼，畢竟他敬佩余頌是個打游戲的好手，自然要主動聯絡感情。

        余頌沖他點點頭算是做了回答。

        他們幾個人跳過了運球的步驟，五個人站成了一圈在練習傳球。

        “真沒意思，這東西不知道有什么好傳的。”康文說。

        他們幾個應該是經常在一起打籃球，所以對動作很熟悉，不過余頌沒看見過，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水平。他以前接觸過籃球，覺得不喜歡也沒有堅持下去。

        所以幾個人都有點無精打采的那個味道，傳個球也傳得軟綿綿的。

        “你們幾個——”不知道什么時候體育老師轉到了他們這邊，“用點力！中午沒吃飯嗎？！”

        體育老師說完這句話就往旁邊飄走了，其中一個同學被這句話惹得有點煩，傳球的力道就用的大了點，卻不小心一下子砸到了對面的余頌，把他砸的悶哼一聲。

        “你怎么樣？”站在他旁邊的周熙年幾乎一秒就反應過來，連忙追問。

        余頌捂著鼻子擺擺手，心里卻在他想他那么高的鼻梁，那么帥氣的面龐不會就在今天折損于此了吧。

        剛剛那個傳球的同學跑過來一直沖著余頌道歉，余頌也不覺得他是故意針對自己，只是說沒關系，應該沒什么大礙。

        周熙年蹲在他身旁，聞言拿過他捂著鼻子的手，人中之間赫然一道紅線。

        “你鼻子流血了。”周熙年說。

        余頌也沒有從他這個語氣里聽出來幾分著急，心想著不過就是鼻子流血而已。

        他擦了一下鼻子下面溫熱的地方，果然手背上多了紅色的粘稠的液體。

        他一下子站起身，頭還暈眩了片刻，卻被旁邊的人一下子拉住了手腕。

        “別用手，”周熙年說，“我帶你去衛生間洗一下。”說完，又讓康文和老師說一聲，然后拉著余頌朝衛生間走去。

        衛生間還要到前面一棟辦公樓里，進了大樓，沒了懸在頭頂的大太陽，余頌喘過來一口氣，穿堂風都比剛才在外面要涼爽了一點。

        余頌又要仰著頭，又要清洗，對著鏡子搞了半天才清理的差不多。然后接過周熙年給他遞過來的紙，撕下一小塊往鼻孔里塞。

        “再待一會兒吧，外面太熱了。”

        衛生間里濕氣大，陰涼陰涼的，余頌進來就不想走了。

        “行。”周熙年應了一聲，然后和他一起背對著站在洗手臺前。

        窗戶正對著外面的一棵椿樹，寬大的葉莖時不時地拍擊兩下窗欞，遮了點細碎的陽光。

        兩個人相顧無言了一會兒，周熙年才開口。

        “你體質看起來挺虛的。”

        余頌覺得自己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扭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旁邊的人。

        他有一天竟然會被周熙年質疑體虛。

        余頌尬笑了兩聲，“別逗了，我只是不愛運動。”

        周熙年捏了兩下他的胳膊，“太細了。”

        雖然知道周熙年是在說他的胳膊細，但是兩句話連在一起聽，怎么聽余頌都覺得有點奇怪。可又不能當著他的面脫下褲子向他證明自己還不錯，挺可觀的。

        “你也就那樣吧，”余頌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看起來也不像個愛運動的，要不是有alpha激素加持，你說不定還沒有我厲害呢。”

        周熙年輕不可聞地笑了兩聲，那笑聲聽在余頌的耳朵里卻有多幾分較量的意思。然后他又聽見對方說：“余頌，你想試試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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