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武意,在意
魏鳴岐正挨訓的時候,那個將‘厄運’帶過來的女孩正在被禹卿摟著哄。
“和你又沒甚關系你哭個什么,那壞老頭是和我們有怨又不是你引來的,放心,這里沒人會怪你的。”
她聲音溫柔的一塌糊涂,聽得旁邊的施鳳官都不禁側目,感覺這姑娘應該和她關系不淺,因為還和禹卿處在‘戰(zhàn)友體驗期’內(nèi),施鳳官便也抱手過去安慰了一句:
“就是,哭個什么?我們家向來只講究有仇報仇,斷不會遷怒別人的。”
見有人過來,那名叫鈴語的女孩一揉眼眶,從禹卿懷里起身抱拳道:
“這位姐姐,我叫宋鈴語,你們?nèi)フ宜阗~的時候一定要帶我一個,那老頭壞的很,我初見他時還覺著他一個老頭可憐,請他在鎮(zhèn)上吃了頓飯,沒成想竟也藏著壞心思。”
“……”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發(fā)火,實在是這輕浮杵逆之舉絕不像是魏鳴岐所能做出來的。
忽略了背后的不適,謝北伶抬手在他眼角擦拭一下,才跟哄孩子一樣摸摸他的臉輕聲問:
“不舒服?”
沒什么說頭。
“……”
“……”
“……”
“世外有啥好的,都是一群老頭,師父你現(xiàn)在大隱隱于市,已經(jīng)身在世外了。”
一定得是鳳血才行,他要讓謝北伶如今最美的一面永駐。
‘癡’
魏鳴岐不禁心生淡淡的焦慮。
二人就這樣盯著對視一陣——
像洛神,出場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什么勞子靈山,和主角的支線里也是三句話不離這個。
謝北伶回想了當時——
雖然嘴上期待,但她心里實則一垮。
有些凸起,帶著淡淡的粗礪,在她細滑的肌膚上格外違和。
魏鳴岐失神的時候手就下意識的在謝北伶手臂上按揉,一路向上,直到指下的肌膚觸感不同。
魏鳴岐忽地反應過來,言語立馬就有點慌了:
“好——”
謝北伶抬起一腳踢在這孽徒小腿上,打斷了他大逆不道的發(fā)言后才蹙眉道:
“那時候你才多大,能跟現(xiàn)在一樣?”
魏鳴岐不苛夸獎,臉上也多了點笑意:“師父武道更進一步,將來晉身世外都有希望了。”
癡,意。
這倆東西會不會是一個玩意?
想驗證這點,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問謝北伶。
唰——
她下意識說出師父太玄真人當年對此人的評斷:
“……”
“你是不是還沒有發(fā)現(xiàn)。”
謝北伶無語片刻,只覺得這孽徒是恨不得拿根繩把她栓家里,生怕她離家半步。
身前謝北伶的身形突然繃緊,只因那手竟‘大膽’的慢慢探進她脖領之中向著脊背摩挲過去。
那么魏鳴岐就絕不會逼她。
“以后是該去那邊走一遭。”
終是后知后覺的回了神,也明白了愛徒‘孟浪’之舉的由來,不想再把他帶入到五年前那場兵荒馬亂的謝北伶沒有點破,只是輕輕將他的手拿開,眉眼輕笑道:
這小院她住了好幾年,不僅開墾了一塊小小菜地而且還有她的細軟家當,心里早就有了感情,現(xiàn)在蒼良冶居然一言不合就要毀她的家!
女人也想讓他好受點,便輕聲道:“就麻麻的,有點發(fā)燙,我自己都能抬得起來。”
這話她真信。
“真想去的話——”
“我?guī)煾敢郧耙娺^鎮(zhèn)千秋以及一些世外之人,他說過世外的那群人皆占了一個癡字,只是所癡各有不同而已。”
因為孽徒半道被禹娘叫走摸了魚,她就在廚屋一邊燒火一邊做飯,一邊豎起耳朵聽外頭動靜。
也唯有在這種時刻,對方的心意才能被她心安理得的接受。
那份輕柔中透著的小心翼翼,透過肌膚好似能傳遞到心里,謝北伶在這份呵護中背脊不再緊繃,唇角也不知不覺的揚起。
好買好弄就是不折騰。
“什么客人也沒你重要。”
魏鳴岐知她是個什么性子,手斷了估計也能來句‘不疼’,便蹙著眉頭沒有搭理。
至于鎮(zhèn)千秋就簡單了,完全就是個章尾隱藏地圖的boss,進去沒兩句話就亮血條,打輸了傳送出去,打贏了能點亮成就,沒有任何支線劇情任務,質樸的一塌糊涂。
魏鳴岐搓搓手道:“以后等我攆上您了,我?guī)粔K去,咱們師徒聯(lián)手,給鎮(zhèn)千秋一點小小的震撼。”
“好了,師父也是女子,別太讓我難為情了。”
世外武仙們皆看輕了武之一字?這還真是個新奇說法,畢竟此世江湖人的公論是那幫人都是群武瘋子,不然何以晉身武道十境,并在達到武力頂點以后避世而居?
所謂鎮(zhèn)千秋,也不過是一群武瘋子里天賦最好的那個罷了。
“做不好就將就吃,反正也沒人會嫌棄。”
魏鳴岐回神過來放眼過去,心緒立時有些翻涌不定。
看著青年翻箱倒柜的找紅花油,謝北伶繃緊身子緊摟著肩上錦披,輕聲道:“我沒事,你出去招呼客人,我自己抹抹就行了。”
“……嗯?”
“……”
在意,
“……”
就像謝北伶的那一劍就已經(jīng)超出了短兵的理解范疇,哪怕?lián)Q成禹卿上去都是脆敗。
魏鳴岐聽她講的漸漸入了神。
魏鳴岐捫心自問了下,他對錢財不感興趣,平時夠用就行,也對俗世的權勢無感,只因享受這些權勢的同時也要背負起相應責任。
如果能立定腳跟,說謝北伶是這家里的最強一人也不為過。
正當謝北伶在心里淡淡遺憾的時候,將錦披輕蓋在她肩上的魏鳴岐卻覺得自身發(fā)生了莫大變化。
能把心敞給他看就好了。
這說法倒和禹卿那天所說的在某種意義上重合了。
說完魏鳴岐轉身到她身邊,看她跟社恐似的不禁‘嗐’了聲,不耐煩道:
“您緊張個什么?師徒之間還講究這個?就手臂而已,小時候我連你大白背都——”
“有什么不一樣的?”
“……”
然后火焰就變成了深深殺意。
這番介紹磊落中透著點可愛,極對施鳳官的胃口,后者便放下抱著的手正色了幾分,道:
“好說,我叫施鳳官,是禹娘的朋友,你平時喚我聲姐就好,有事只管吭聲。”
不好意思說不想家里瓶瓶罐罐被打碎的謝北伶也不想找理由誤導他,便只能含糊道:
“看你平時在意什么吧,越在意的東西便越接近你的意,至于怎么掌控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這世上沒人能完全說得清。”
疑惑兼僵硬的抬起臉,她看到魏鳴岐眼中的失神與閃爍,這種目光她還是第一次在魏鳴岐身上見到,心神一時都被牽引過去。
只要她恪守底線,劃明界限,魏鳴岐就不會有任何機會,說到底,主動權始終在她手上。
“師父,你的武道立意是基于什么?”
“……”
她的后背失去了光滑,入手盡是粗礪的質感,但撫過那道道疤痕,魏鳴岐的心竟也跟著顫抖起來,只能呆呆看著還沒反應過來,目光卻溫切包容的謝北伶。
他的事跡倒不用過多介紹,論壇人稱‘純愛頂流’‘戀愛腦仙人’‘寵妻狂魔’,由此便可見一斑。
“……”
之所以能這么有信心也是因為她相信,只要她不想。
謝北伶也好,禹娘也好,鳳官也罷,甚至萬仞山、武桐桐,都是他心中在意的人。
“不疼的。”
“那你讓你施姨進來給我抹藥,你去做飯,她就會些手工活,飯做不好的。”
“住口!”
謝北伶靜靜的和他對視。
她難道就一點不在意嗎?
魏鳴岐凝視她的丹鳳眼,卻從里看不出一點黯淡,有的只是和五年前截然不同的溫和柔軟。
心里頭一直被她傷勢堵著的魏鳴岐動作輕了輕。
魏鳴岐最終率先開口道:“以后我一定給你找個鳳血。”
意。
不過在謝北伶口中這事兒卻又是另一番模樣了,粗聽有些荒誕,但和游戲里的人物支線劇情一對照,好像也不是無跡可尋的。
“怎么了。”
這種意,到底怎么才能在武道上面體現(xiàn)呢?
也沒必要想。
“行,那我就叫你鳳官姐了。”
想也沒想的,她手一招,為武入手,然后腳一點,身子輕快的躍上了半空,一切都自然而然,所用的也是平日里的劍招,使出卻大有不同。
待到這二女通完名熟絡些,禹卿才斂起幾分笑容道:“你妹妹呢?怎么沒跟伱一塊過來,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兒?”
禹娘鳳官兒吵得厲害的時候,她有想過出去制止一下,但魏鳴岐應對這種局面向來有招,她就等了會,前者也沒讓她失望。
但這孽徒吧,他也就嘴上叫師父叫的勤,心里怎么個回事她都不敢去想。
武道宗師之上所需的武道立意,立意達到了那一境體現(xiàn)在自身上面便是再無長短兵之分,對決也不好預料。
這話聽得謝北伶神色略微有些復雜。
“嗯……嗯?”
再次細細咀嚼這個字眼,魏鳴岐咀嚼出了一些意味。
“但和大多數(shù)世人想的不同的是,這些人晉身世外后皆看輕了武之一字,全身心撲于自己的癡上,唯有鎮(zhèn)千秋,此人自踏上武道那一刻就只癡了一個武字,其人其志之堅,可謂人如其名千古無二,生來便是要武道鎮(zhèn)千秋的。”
“……”
在意的東西。
別說,想起那一劍還真有些東西,隱隱已經(jīng)超出了武道宗師的范疇。
“世外……”
將錦披從女主人的輕拽挽留中掙開,望見那發(fā)紅腫脹的整根手臂,魏鳴岐的眼神冷下幾分,隨即按捺著淡淡殺意,將紅花油均勻的倒在掌心當中揉勻揉熱。
謝北伶聞言更緊張了,嘴唇稍稍抿緊片刻又忍不住道:
“是厲害。”
往后夜里就不到院里搗亂了。
鎮(zhèn)千秋——
謝北伶沉思片刻,點點頭道:
類似的還有一劍仙。
“……”
另邊的魏鳴岐找出一個瓷瓶,扒開塞子聞了聞藥性,頭也不抬的回她道:
謝北伶連忙囫圇吞下這大餅言語鼓勵:
“為師就等著你的孝心了。”
一些疤痕瑕疵而已,又不影響走路吃喝,像她這種日子人真的不在意,非要說在意,也只是怕他以后自責憂心。
外邊交流的時候,魏鳴岐已經(jīng)將施鳳闕打發(fā)去了廚屋,自己則將謝北伶硬拽進屋里給她雙臂上藥。
那是從肩膀的破碎袖口中蜿蜒出一些的道道疤痕,像蜈蚣一樣虬結在她的臂膀上,猩紅丑陋,望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禹娘在旁笑眼看著也未插話,心里卻覺得鳳官兒這丫頭還是有幾分懂事的。
她對那個名字本能的心里冒火,就在心中騰起火焰的瞬間,感官好像來到了另一個維度,敏銳察覺到了高空中的不同。
“嗯——”
“……”
拋開事與物,唯獨人他割舍不下。
可惜換不得。
“……”
“……”
不讓魏鳴岐折騰對她可太有吸引力了。
“……”
“鈴語。”
“……”
本來就是孽徒挨頓打,圍觀群眾喜聞樂見的劇情,誰知道又冒出個小女孩的聲音,還在其中提到了蒼良冶——
比起所謂鳳血,謝北伶更想要根糖葫蘆,雖然她不愛吃,但那玩意好買啊,出了巷子左拐兩文錢就能買一根。
這孽徒賊心是有,但有歸有,不代表不尊重著她,若非如此,早在他回來那會謝北伶就將他逐出師門了,也不可能留到現(xiàn)在。
他說的話每一步都能踩在謝北伶無語的點上。
“……”
“嗯……”
魏鳴岐被踢了也面色不變,耐心的按著她的肩將她轉過去道:
“哪怕我有天七老八十,手里拄拐棍了,在您跟前我也得叫您聲師父。”
“你揮出那一劍的時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謝北伶這會的心情反倒越來越好,看著他眉眼都出現(xiàn)了淡淡笑意,道:
“我現(xiàn)在還蠻厲害的。”
從前禹娘讓他走無敵路,他隨心所欲至今未嘗一敗,同境界也沒遇到過一個能讓他提起十分小心的對手,但所謂的意還是虛無縹緲如觸云煙。
但此時此刻,禹娘口中的意和謝北伶口中的意,他好像能切身理解,做到知行合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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