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墨抿唇。

        穗歲的狀況看起來糟糕至極，她還能站起來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這種情況應該躺著不動，否則會加劇傷口。

        可是

        他看著手中的劍，奪目的寶石似在嘲笑他的愚蠢，竟然真的會相信惡鬼的話，從而害死了一條生命。

        但若不照做，他又能怎么辦。

        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憤怒，也絕對明白穗歲的殺心，哪怕是豁出這條命，也要為慘死的同胞報仇。

        不死不休

        一墨劍刃一翻，正想劈開穗歲手腕上的繩子，觸手便掀起了地板，將數個玻璃瓶拋到了半空中。

        惡鬼獰笑一聲，在兩人手忙腳亂之時，爬上墻壁，朝著屋頂上的洞快速前進。

        林沛趕緊爬下屋頂，捂住自己的嘴巴，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攻擊的劍招硬生生化為柔和的力量，扭得一墨的手腕骨骼咔得一聲，刺痛難忍。

        【穗歲！十點鐘方向！快躲開！】系統提醒。

        連人還瓶的重量不小，它似乎能想象到穗歲被砸中后的樣子。

        可是少女不避不退，雙腳甚至微微分開，儼然是做好了接招的準備。

        它不禁為穗歲捏了把冷汗。

        她看不見，雙手又被束縛，能夠自保已經是萬幸了，救人簡直是異想天開。

        然而少女神情冷艷。

        “不可能讓你得逞。”蒼白的嘴唇小幅度地開合，“從現在開始不允許你再傷害任何人。”

        她屏氣凝神，小溪般稀薄的神靈力在她精準的操控下結成了綿密的網，比頭發絲還要細上幾分，任何人一戳就會破，可是它龐大無比，入目所及都覆蓋著她的神靈力。

        此時的穗歲不再需要系統充當眼睛，她總算明白了長瀛為何總是漫不經心，卻能將一切盡收眼底，因為滂沱的神靈力就是他的眼睛，一花一草一木，微小到灰塵，都無法逃離。

        即便被黑布蒙住眼睛，所有一切無所遁形。

        她全部看見了。

        玻璃瓶、孩子驚恐的表情、甚至是瓶身上的裂縫。

        神靈力所制作的網一瞬間全部收了回來，在空中勾勒成一個陣法的圖案，畫筆停，陣法成，溫和的氣流盤旋成一個漩渦，形成一股溫柔而強大的托力，將原本狠狠砸下來的玻璃瓶穩穩接住，輕緩地放在地上。

        系統內心震撼。

        她竟然一瞬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

        除去長瀛，活了兩世，它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脫離媒介，直接使用神靈力虛空畫陣。

        她越來越強大了，像個真正的陣法師了。

        穗歲一個回旋踢，將瓶口踹碎，里面的孩子連忙爬了出來。

        “快跑。”

        她堅定地站在孩子身后，隔開他與惡鬼。

        惡鬼爬上屋頂，只離大洞幾步之遙，此時一道凌厲剛猛的劍氣朝它甩了過來，它狼狽躲開，心驚肉跳地對上少年充滿殺意的雙眼。

        穗歲正要上去幫忙，突然覺得身體僵硬。

        又來了，這種感覺又來了。

        身體變得十分沉重，哪怕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共生惡鬼，既然如此，那么有兩個能力也不意外，除去可以重現過去的影像，還有一個能力就是定身，時間差不多有兩秒。

        不要說抬手指，哪怕是眨眼睛都做不動。

        一墨一把將穗歲推出戰場，橫過劍身。

        定身對他人而言有用，但是對一墨而言卻全然無用。

        因為他的靈德是預知。

        在少年漸猛的攻勢下，惡鬼退意徒生，想要再一次抓住人質的時候，少年的劍鋒先至，兇狠地砍掉了它的觸手，連帶著他原本的手臂。

        喉嚨深處傳來壓抑的喘息，“哪怕是我這種人，也一定會叫你償命！”

        慌亂之中，他退縮到了角落，面部開始不斷地變化。

        一會兒是長瀛，一會是訂承和白雪，甚至是遍地凌傷的穗歲苦苦哀求他不要傷害自己。

        一墨只是冷漠地舉起自己的劍。

        直到惡鬼變換成一個與他有幾分相似的青年男子，他的表情十分怪異，兩條眉毛皺起，以至于那張原本英俊的臉，看起來十分的陰郁。

        穗歲對他影響深刻，在長瀛請任考核官的那天，她在白洲辦公室外見過他，這男人甚至和她說過話，但并不是什么好話。

        他問她是否已經準備好赴死，死的方式又是何種。

        如今兩人面對面，穗歲才竟然發覺，他們的面容極為相似，而且腰間都掛著價值不菲的寶刀。

        聞人千硯緩緩抬起眼，“你又害死了別人對么？死亡常伴你身，可憐蟲一般的弟弟，合該墮下阿鼻地獄。”

        一墨渾身顫抖，瞪大眼睛，淚水順著臉頰留了下來，“我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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