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濱中操, 今年57歲,是個犯罪顧問。
就像他認為自己是當代的莫里亞蒂教授,平時在事務所也總是穿著西裝馬甲一樣, 濱中是西式派。
相應的,喝酒是去酒吧而不是居酒屋的那類。
有一家酒吧他去的次數最多,今日也不例外。
然而在濱中走到吧臺前,準備讓調酒師把他之前存的酒取出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通常坐的那個位置上已經有人了。
一般來說這也沒什么,但——
這明顯是個未成年人吧!
盡管工作內容是替別人策劃犯罪, 但濱中覺得酒保放未成年人進酒吧不太合適。
而且這小子可是坐在吧臺前啊,調酒師也視而不見嗎?
在濱中往前一步準備說些什么之前,坐在那里的人正好轉過身來看向他。
“如果你是想問為什么酒保會讓我進來,那是因為我告訴他我不是日本人, 而法國是16歲就能合法飲酒的。”
對著濱中說話的人是一個看起來絕沒有到18歲的少年,而少年的手上拿著一本封面寫著法文的書。
“le visible et l’visible,可見的與不可見的嗎?梅洛龐蒂看起來不像你這個年紀的人會喜歡的書。”
其實少年跳躍性的開口多少有些沒禮貌, 而且通常來說濱中對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也沒有什么交談的興趣, 但不知為何, 在看到略昏暗的燈光下對方藍色的眸子后,濱中很自然地念出對方手上書的書名予以回應。
甚至于最大的槽點——對方在酒吧, 而且是這種燈光下都沒有進入濱中的大腦。
在聽到濱中用法語念出書名之后,少年眼中幾不可查地閃過一絲流光。
“在我這個年紀有點陷入存在主義危機也很正常吧。”他微笑著說道。
“那我只能說這個國家的年輕人會去讀《斜陽》。”
少年像是被逗樂了一樣干脆笑出了聲,左手的食指同時輕輕地敲著書脊,過了一會兒才停下。
“我叫荷見敬人。”這就是準備交個朋友的意思了。
“濱中操。”
濱中說出了名字, 然后在荷見旁邊落座。他有預感今晚會非常有意思。
“所以你其實不是法國人?”
“嗯哼, 美國, 合法飲酒年限比日本還高。不過,我也沒點酒精飲料就是了。”
荷見說著,端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那里面其實是蘇打水。
而吧臺內側的調酒師在把濱中點的酒推過來后,只能無奈地裝作沒聽見。
作為未成年特地到酒吧來,但只點一杯蘇打水,濱中從荷見的行為中能體會到一種幽默感。
“你本來打算就在這里讀讀書嗎?”他問道。
“不完全是這樣。酒吧是個很好的做觀察練習的地方。”
“觀察練習?”
“嗯……因為我算是,高中生偵探?按照你們這里的話說。”荷見的語氣中帶著點不確定的猶疑,仿佛是對自己的水平不太自信。
聽到‘偵探’一詞從荷見口中說出時,濱中的微笑變淡了一秒。
“哦?那其實我們很有緣分,我是個寫推理小說的作家。”濱中啜飲了一口威士忌,慢悠悠地說道。
‘犯罪小說’和推理小說,差的也不是很遠嘛。
“推理小說嗎?”荷見沉吟了片刻,“濱中先生,其實在我看來,推理小說的作者是站在偵探的對面的。”
很難描述濱中操聽到這句話時的心情。
他像是被斧子從顱頂劈開了。同時又覺得難言的干渴。
濱中又喝了一大口酒。
“因為推理作家才是真正創造案件的那個人,是這樣嗎?”他若無其事地接口。
“沒錯。一邊是構建者,另一邊是解明者。不過,對面并不是對立,因為我覺得偵探的存在是使謎題完整的一部分。戲劇需要評論家——”荷見說到一半,似乎是覺得自己講的有點過頭了又補充,“當然,這里指的是推理小說中的情況,不是指現實。”
“相當古典的解讀方式。莫里亞蒂和福爾摩斯對位反映著柯南·道爾和福爾摩斯的對位嗎?”
濱中并不是完全自愿地這么回應,但話已經從舌尖溜出來了。
果然,荷見并不會錯過其中隱藏的意味。
“這個比方……看來濱中先生對自己的作品相當自信。不知我有沒有機會拜讀呢?”
當然沒有。因為濱中操的所有‘作品’都從沒有發表過,也不適合‘讀者’閱讀。
但或許是他今天喝了酒的緣故,又或許是別的什么原因,濱中并不想對著少年說不。
在他沒有回答的時間延長到荷見的表情轉向‘我是不是太失禮了’的時候,濱中操終于想出了一個絕妙的回答方式。
“說起來你是個偵探啊,要不要我來為你創造一篇新的推理小說呢?”他說道。
不出濱中所料,荷見的注意力立刻從之前的‘拜讀作品’上移開了。
“由你創造一個謎題,由我作為偵探解開,是這個意思嗎?”
少年的臉上帶著點不可置信的驚訝。
“沒錯。而且類型可以由你來挑,密室殺人,或者……”因為轉到了自己熟悉的領域,濱中下意識地要滔滔不絕起來。
結果被荷見從中打斷“這個就不用了。在案件發生前,偵探可不應該事先得知情報。”
——那就由我來決定。
有那么一秒鐘濱中想過自己可以不把這場對話當回事——他根本沒有正兒八經地寫過推理小說,但這個念頭幾乎是一瞬間就消失無形了。
創造案件,不,創造謎題的人確實需要一個偵探。
這個想法仿佛從前就存在于他的大腦里一樣自然。
作為犯罪顧問的時候,考慮到客戶的需求,偵探最好還是不要出現,但是此刻——
推理小說家‘濱中操’想要一個偵探,這不會有任何問題。
‘濱中操的反應,說實話讓我對他有所改觀。’
在和濱中聊了一個多小時經典詭計和推理之后,荷見不得不承認這個犯罪顧問的水平并沒有那么低。甚至如果真的把他當成一個推理小說家看待,他的作品可能還挺優秀的,只是現實中的犯罪畢竟不需要那么多詭計,就‘完美犯罪’這個概念來說,紙面和現實中的情況幾乎完全相反。
嗯,考慮這是名偵探柯南的世界,姑且承認濱中的那種風格也足以完成可行性較高的犯罪計劃。
只不過……濱中突然說要給‘荷見敬人’寫一篇小說的時候,荷見是真的很驚訝。
所謂的‘拜讀作品’只是荷見想看看濱中之前策劃的犯罪計劃的一種借口,并不是真的想看什么小說,但濱中既然主動開口了,荷見也不介意對方寫。
為此,他還和濱中操交換了一個郵箱地址,并在幾天后真的收到文章的開頭之后,認真地寫了‘荷見敬人’作為偵探的想法。
另一邊的長野縣,同樣和荷見見面后產生了微妙的變化的秋山信介在回到警局之后被要求最近不要離開警局,如果要離開,也要和同事一起行動。
“發生了什么?”他一臉無辜地問道。
“……鹿野失蹤了。”大和敢助深深地看了秋山一眼,說道。
大和敢助和諸伏高明到達鹿野晶次家的時候,門好好的鎖著,但并沒有人出來應門。
強行破門之后,里面果然沒有人在。
沒有急急忙忙收拾過東西的跡象,也沒有發生過襲擊或者打斗的跡象。
而鹿野書房里那些他的案件記錄也都在原處,并沒有缺失或者異常移位。
“怎么可能?鹿野警官不是回家去查資料了嗎?”秋山問道。
由于鹿野晶次有自己在家里放一份案件記錄的習慣,所以‘要查點東西’又沒回警局的他之前是被默認回家了。
“他應該回過家,但是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
沿街的舊公寓,沒有監控,又是在工作時間。無人目擊也沒辦法——但究竟是帶走鹿野的人善于避開視線,還是自己離開的鹿野刻意避開了視線?
又或者鹿野其實根本沒有回去過?
眼下可以確定的是竹田繁之死必然有問題。
只不過這一點,就不必對秋山信介說了。
大和敢助和諸伏高明對視一眼,靠著幼馴染的默契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在搜查鹿野晶次之余,大概沒有比釣魚更好的辦法了。
秋山信介并沒有因為被限制行動而改變想法。
事實上,由于秋山的第三個目標三枝守也在縣警局,他還因此獲得了很多機會,只要他做好殺完人就會被抓的心理準備就行。
而這種機會大約在鹿野晶次的尸體被發現之前都會一直很寬裕。
沒有尸體,沒有案件——這句話雖然用在這里不是原意,但很貼切。
秋山在黑田兵衛要求毛利小五郎留下來的時候就猜測他這位之前空降的頂頭上司是不是對啄木鳥會的事略知一二,好在事實證明對方明顯不知道整個竹田班都是成員,不然就絕不會讓他們三個去詢問有沒有目擊證人。
鹿野會‘想回去查點東西’實際上不是準備查案件記錄,而是查賬簿——那把槍的序列號沒有磨掉,一查就能查到是曾經被他繳獲的——鹿野要檢查這把槍是在應該在‘倉庫’還是已經被出售了。
而賬簿的位置是在竹田繁的家里,所以其實去竹田家的是秋山和鹿野兩個人,只是秋山在和轄區報備的時候沒說罷了。
當鹿野晶次急急忙忙地從竹田繁的抽屜夾層里取出賬簿時,秋山從他的身后用繩子絞住了鹿野的脖子開始用力。
幾分鐘之后,他把新鮮的尸體放進預先放在樓下的行李箱里帶走。事實上,當大和敢助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才剛剛澆完一條水泥柱。
秋山覺得鹿野的尸體是大概不會有機會在他殺掉三枝守之前暴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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