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宋姿言在自己宮殿埋頭苦讀了兩日,轉眼便到了裘家老太太大壽那日。
那日,層層疊疊的烏云遮蔽了陽光,天氣陰沉沉的,倒是沒有要下雨的樣子。往常宋姿言是不會喜歡這樣的天氣的,如今倒是覺得便利省事,帷帽都不用戴了。
她從馬車上下來,裘雪彤與裘清凜便出來相迎。
裘雪彤今日穿了一件紅衣勁裝,披著紅色披風,跑起步來迎風飄揚,更添女俠風范。她一見著她,便飛奔過來,拉住她的手,驚嘆道:“天!殿下今日好美!”
今日的宋姿言著了一身紅色襖裙,外搭白狐貍毛邊紅披風,一張粉雕玉琢的俏臉藏在紅帽兜之下,雪白的狐貍毛在微風下時不時輕撫她潔白如玉的面頰,便有一種令人怦然心動的誘惑。最要命的是色澤鮮亮的紅色綢緞忖得她鳳目流轉間更是明艷卓絕,勾人心弦。
裘雪彤見了嘖嘖贊嘆,往常身著舊衣便覺得她美,如今,錦衣華服,更美了!
說完,她還滿眼促狹地瞟了一眼她的三哥。啊,要不她怎么說她家三哥眼光最好呢?
宋姿言被她打趣得有些耳根子紅,順著她的目光向裘家三哥望去。
裘清凜今日是一身淺藍色窄袖錦袍,玉冠束發,劍眉星目,神采奕奕,大致是近些時日書看得多了,與往常相較,皮膚白了一些,多了一份書卷氣,身姿倒是一如既往的挺拔英武,愈加顯得豐神俊朗。
腰間佩戴著一把名為赤霄的名劍,那支劍柄上的紅色劍穗是她親自制的,劍穗上多掛了一只紅眼睛的可愛小白兔。
去年他生辰時,她親自制的,他屬兔。她兩袖清風,窮酸得很,送不出什么珍貴的禮物,也不想送有其他含義的荷包之類的,便親自制了這個劍穗。她專程拿去云臺山開了光,保佑他安康。
她有很多親兄長,可是那些親兄長只會排擠欺壓她,可裘雪彤的三哥不一樣,溫暖和煦,陽光得很,正義凜然,從不欺凌弱小。
連她送他的這個不值錢的幼稚小禮物,他都珍愛佩戴著。
宋姿言笑盈盈道:“清凜哥哥。”
裘清凜向她作揖:“殿下。”
他耳根后爬上一抹暗紅,今日的殿下著實光彩照人。一聲清凜哥哥,更是令他心頭泛軟。
宋姿言先去賀了壽,老太太今日喜氣洋洋,容光煥發。宋姿言噓寒問暖一番,老太太高興得很,一頓夸七公主貌美如花。宋姿言被她夸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老太太便擺擺手讓他們年輕人自個兒玩去。
起初,裘雪彤是跟著的,宋姿言不過是賞了會池中金魚的功夫,裘雪彤不愧是練過武的,跑路都輕飄飄的,一不留神她就跑沒影了。再轉身的時候,便只有裘家三哥眉眼含笑地注視著她。
此刻,兩人站在池邊的涼亭中,假山環繞,流水潺潺,沁人心脾,氛圍靜溢美好。
裘清凜對她道:“再兩個多月便是會試,殿下且等等我,一定會中的。”
宋姿言想起,前世裘家三哥并未參加科舉,她被賜婚給了武安侯魏澤昊,他也便沒必要再走文官之路。
據裘雪彤所言,前世裘清凜賜婚后那幾日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把全家上下都嚇得不行。
偏偏,圣旨已下,任誰都愛莫能助。
如今,見他神采奕奕,目光炯炯地站在自己眼前,宋姿言心中難免感慨。
裘清凜見她不答,又補充道:“中了。父親便會請求陛下賜婚。”
宋姿言在披風下的玉指暗暗攪在一起,這么應下,難免有些私定終身的嫌疑。
但她的婚事,若是任憑父母做主,那便會不知道將她打發給誰。
她想為自己的下半輩子負責。早晚得嫁,裘家三郎是她最佳的選擇。
于是,她站起身,回視裘清凜,輕輕頷首道:“預祝清凜哥哥高中。”
裘清凜臉上綻放出笑容,好似這陰天中,平白多出奪目的驕陽。
他的目光灼熱得令人耳根發燙,宋姿言避開他的目光落到他的劍穗上,白兔到底還是有些臟了,成了一只小灰兔,便道:“殿試過后,清凜哥哥的生辰也快到了,言言再制一根新的劍穗贈你。”
裘清凜笑容更甚,如日輝灼灼,“定不負殿下厚望!”
四周的氛圍多了份郎有情妾有意的旖旎,直到有道涼薄的聲音打破了這氛圍。
“若下官沒記錯的話,七公主殿下好似是下官的未婚妻。”
兩人倏地驚愕轉身。
只見涼亭之下,裴涼卿一身紫色廣袖錦袍,衣襟衣袂皆繡著金絲邊,華貴非常。可他此時眉目間不似尋常般邪魅輕佻,而是冷肅駭人,周身隱隱有股戾氣纏繞,宛如一尊殺神杵在那兒。
宋姿言此時才真正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絲恐懼。
裘清凜見到裴涼卿便下意識地捏住了劍柄,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哪怕他的父親也只能站在裴涼卿的側后方,他也絲毫不退卻。
少年剛毅的星眸狠狠地盯著裴涼卿,冷聲反問道:“陛下尚未賜婚,怎么就是相爺的未婚妻?”
裴涼卿的神色更冷冽。
裴儀臻感受到自家阿兄的怒氣,心道:自個兒求個圣旨慢手慢腳地,這會人家七公主殿下物色別的如意郎君了,又急了眼。好不容易裘姐姐因為她贈了二十箱寶物,才邀請她來參加壽宴,阿兄別把人家的場子給砸了。她會沒朋友的!
她扯扯自己阿兄的廣袖。
裴涼卿淡聲道:“賜婚圣旨擇日便下,七公主就是本相的未婚妻,還請裘三郎好自為之。”
圣旨擇日便下?
宋姿言聞言心頭一跳。她真的要嫁給裴涼卿?披風下的小拳暗暗拽緊,小臉在冷風中漸漸發白。
沒有裘清凜這樣肉眼可見的如意郎君也就罷了,可眼見著他好,卻注定要錯失,她的人生又要被推向另一條未知的分岔路,前面是黑暗森森,是迷霧重重,這令她顫栗惶恐。
裴涼卿見她神色慘淡,臉色白如紙片,心中更燒起一股怒火。
就這么喜歡裘家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強行壓下那股火氣,淡聲道:“裘將軍,今日壽也賀好了,裴某這便送殿下回宮,不多叨擾了。”
裘清凜未等他父親回答,便長腿一跨,擋在宋姿言身前,不讓她走,揚聲道:“擇日便下,就是未下!要送殿下回宮自有裘府女眷,不該由相爺代勞!”
裴涼卿不怒反笑,對裘將軍道:“裘將軍養的好兒子。這份血氣方剛不屈不撓用在沙場上正合適,若是做文官,豈不可惜?”
他明著贊揚,暗含警告。
裘清凜也聽出了裴涼卿的意思,眼前這人,只手遮天,朝堂之事,多數他說了算,包括殿試。陛下所有重要決策都靠著裴涼卿。
裴涼卿這是要濫用職權?
裘清凜氣得發抖,文武雙全的世家少年哪受過這等屈辱?一個健步,就要沖上去與裴涼卿決一勝負!
“三郎!”裘將軍見狀立刻呵斥。他就這么個捧在手心的嫡子,文韜武略,天賦卓絕,寵愛得不得了。此刻也不禁覺得,當真是被他與夫人寵壞了!
“三哥!”裘雪彤此刻也趕了回來。
宋姿言眼疾手快地緊緊拽住裘清凜的手腕,“清凜哥哥!不要!”
清凜哥哥?好得很吶。
裴涼卿冰涼的目光向宋姿言掃去,帶著一抹譏諷。
宋姿言頭皮一麻,手心中溢出些汗,她哪里還會不明白,再這般僵持下去,裘清凜往后的仕途會因為她徹底毀了!裴涼卿這是不打算放過她,她若反抗以他不折手段的性格,裘清凜以后休想出頭。裘家是鮮少對她好的人,她不想連累他們。
“我跟你回去!”宋姿言唇畔微顫,說出這話時,委屈不甘中帶著一份決絕。
裘清凜一回頭,見宋姿言眼眶都紅了,鳳眸濕漉漉的,臉色白如紙片,似被強迫的,少年心中火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殿下莫怕!”裘清凜今日與裴涼卿杠上了,他本就聽聞裴涼卿調戲無依無靠的七公主,心中憋著滿腔怒火,今日是裴涼卿撞上了槍口,在他面前強搶七公主,他斷沒有忍氣吞聲的道理,“我這便去宮門口跪著!求陛下將七公主賜婚給我!”
裴涼卿卻渾不在意,輕拍廣袖上的灰塵,氣定神閑地道:“去吧。也剛好讓陛下早些下旨。”
裘清凜見他那副仗勢欺人的狗樣便怒發沖冠,他冷哼一聲,當真卷著怒火風馳電掣地往外走。
裘將軍怒斥道:“混蛋!你給我回來!”
這臭小子,為了一個女子,連整個家族都要舍棄了?還有沒有世家子弟該有的擔當?這裴涼卿哪是好惹的,搶他的未婚妻?
裘清凜置若罔聞,沒跑幾步,前方簇擁而來一群人,為首的是魏老太君,那根先帝御賜的金蛇頭拐杖一錘地,錘出幾分女將氣吞山河的氣勢,怒道:“強娶公主?老身聞所未聞!”
裴涼卿目光淡漠地瞟向跟在魏老太君身邊的魏澤昊,語調平淡涼薄地反問道:“陛下賜婚,何來強娶一說?魏大人是要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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