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皇上駕臨奉天殿。

        殿下，文武大臣分列兩排，三呼萬歲。

        殿門外，更是站滿了黑壓壓的官員。

        “皇上，周遇吉又發(fā)來緊急公文，請求朝廷出兵增援寧武關(guān)！”兵部尚書馮元飆說道。

        “那還有兵可派嗎？”皇上問道。

        “回皇上，昨年京師天災(zāi),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戶丁盡絕。京軍三大營的軍隊也因天災(zāi)死亡過半，京軍近三萬匹戰(zhàn)馬，僅剩一千匹可以騎乘，守城部隊徹底失去作戰(zhàn)能力。京城內(nèi)外城墻十五萬個垛口，只有五萬名羸弱士兵據(jù)守。如果非要增援，最多能派出兩千人！”馮元飆一臉苦澀的說道。

        “那兩千兵馬何時能出發(fā)？”

        “最快也要明天！”

        “那什么時候能抵達(dá)寧武關(guān)？”

        “回皇上，因為馬匹不夠，至少也要五天時間！”

        “五天？周遇吉能堅守五天嗎？”

        “怕是不行！周總兵說，他們糧草已經(jīng)快用完了，守關(guān)士兵更是不到萬余，可他們面對的大順軍有五十萬之眾！”

        “那說了半天，遠(yuǎn)水救不了近渴�。　�

        皇上皺起眉頭，想了想，“那大同，宣武，居庸關(guān)的兵馬呢？他們離寧武不是更近？”

        “皇上，這三處的兵馬尚不能自保，如何能分出兵馬增援？”

        “那豈不是說了半天廢話？”皇上的臉沉了下來。

        內(nèi)閣首輔魏藻德又站了出來，“皇上，雖然寧武、大同、宣武各處的兵馬不多，但是，他們都據(jù)守著險關(guān)，可以一當(dāng)十。如果大順軍要攻破這些關(guān)隘，必定損失慘重，要是他們真能打到京城來，那也是強(qiáng)弩之末。我京師守軍雖然元氣大傷，但是，以逸待勞，定能全殲大順軍于城下！”

        “那愛卿的意思是，我們什么都不用做，就等著李自成自投羅網(wǎng)？”

        “皇上，老臣的意思就是一動不如一靜，等賊寇主力喪失，就是我們一網(wǎng)打盡的時候！”

        皇上冷笑兩聲，“那率領(lǐng)大順軍左營，渡過黃河的劉芳亮呢？在他的前方可有天險可守？是不是你覺得，他們打到京城來也是強(qiáng)弩之末？”

        “這——”魏藻德一時語塞。

        這時，另一人站出來，卻是東閣大學(xué)士兼工部尚書范景文。

        “皇上，賊寇兩路夾擊，合圍京師，形勢已經(jīng)非常緊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F(xiàn)在趁運河還沒有被封堵，還請皇上移駕金陵，脫離險地。”

        結(jié)果，魏藻德說道：“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是祖訓(xùn)，作為皇上，怎么能棄城而逃？難道，范大人是想讓皇上給先祖丟臉嗎？你居心何在？

        再者，崇禎二年，皇太極率領(lǐng)八旗大軍避開關(guān)寧錦防線，繞道南元，打到了京城下，結(jié)果如何?皇太極最后還不是退走了？

        就算李賊打到京城底下，又何足懼哉？皇上，老臣愿與皇上一起，死守京城！”

        “哈哈！”

        皇上一陣大笑，“魏愛卿忠君報國，一片赤誠，真是日月可鑒啊！”

        “食君?，擔(dān)君之憂，是臣的本份！”魏藻德一臉得瑟。

        崇楨大手一揮，“好了，南遷之事不必說了。諸位愛卿，昨晚，朕夢見一個仙人，倒是給朕指點了一二。說是，按照他所說的，定能拯救大明！”

        范景文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讀書人，素來不相信鬼神之說，于是，拱手道：“皇上，這夢中都是一些光怪陸離之事，怎可輕信？”

        那魏藻德為了拍馬屁，正色道：“范大人此言差矣�；噬媳緛砭褪钦纨�?zhí)熳酉路�，這世上肯定是有神仙啊！這肯定是神仙給皇上托夢呢！皇上，你趕緊給臣等說說，那神仙都說了些什么？”

        說完，他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

        范景文搖了搖頭，這皇上怕是病急亂投醫(yī)了。

        不過，他也沒法反駁魏藻德的話。

        皇上清了清嗓子，說道：“神仙說，讓朕把‘三餉’給免了，還免征全國農(nóng)稅三年！另外，山西、陜西兩地的土地重新分配，人均十畝地！”

        眾人一聽，都驚呆了！

        ‘三餉’是明末臭名昭著的‘遼餉’、‘練餉’和‘剿餉’的總稱，是壓垮明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魏藻德馬上說道：“皇上，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皇上問道：“為什么不可，難道你不相信神仙說的？”

        “皇上，現(xiàn)在朝廷已經(jīng)入不敷出，連俸祿都發(fā)不出來了，要是把這些都免了，不用李賊打來，我們都自亂陣腳了！”

        兵部尚書馮元飆也說道：“皇上，現(xiàn)在軍餉不能足額發(fā)放，士兵已經(jīng)多有怨言，要是停止收稅，這局面難以收拾��！”

        “皇上，干系重大，三思啊！”

        “皇上，這是自取滅亡啊，三思！”

        “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殿上，大臣們齊聲說道。

        皇上冷笑道：“你們反對朕這樣做，無非就是認(rèn)為，朝廷本來就沒錢了，再免征三餉和農(nóng)稅，就更沒錢了，對吧？”

        “皇上，臣等也是為皇上著想�。　�

        魏藻德說道，“要是沒了錢，莫說朝廷官員的俸祿沒有著落，軍餉沒有著落，就連皇上的內(nèi)帑也沒著落！大家怎么活？”

        皇上輕笑道：“要是，我有辦法籌得一筆錢呢？”

        “皇上，你上哪兒籌錢去？”

        “皇上，沒了稅收，哪里還有錢？”

        “行了，過不了多久，你們就知道了�！�

        “皇上，君無戲言��！”

        “皇上，慎重啊！”

        “行了，不用再說了！”

        皇上沉下臉來，“你們知道為什么這些反賊越打越多嗎？你們知道他們?yōu)槭裁丛旆磫�？�?

        大臣們個個默不作聲。

        其實，他們心里清楚得很，但凡農(nóng)民有口飯吃，也不會冒著砍頭的危險造反。

        半晌，范景文沉痛的說道：“皇上，就算這樣做，是不是太晚了？賊寇勢眾，恐怕這樣做也阻止不了他們前來京城的腳步啊！”

        皇上說道：“這樣做，一來可以穩(wěn)定其它地方的民心，免得他們效仿李賊，連成一片！二來，動搖李賊軍隊的團(tuán)結(jié)，降低他們的士氣。畢竟，不用交稅，又可以得到十畝地，何必再拿性命對抗朝廷？

        就算阻止不了李賊軍隊的腳步，他們的戰(zhàn)斗力肯定會降低，可以為我們爭取寶貴的時間�！�

        停頓了一下，皇上又說道：“我會同時再發(fā)布圣旨，只要農(nóng)民軍自愿放下武器，無論是官是兵，朝廷一律不追究，都可以分得田地。如此，對他們的士氣又是一個打擊！

        李自成不愿意，他手下的大將不愿意，但是那成千上萬的小兵呢？有罪可免，有田可種，誰還愿意給他們當(dāng)炮灰？

        正所謂，人心難齊嘛！誰沒有一點小心思？

        另外，我會責(zé)成南直隸的兵部尚書史可法集結(jié)軍隊，渡過長江，阻擋劉芳亮，打破他們合圍京師的企圖！”

        說完，皇上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王承恩。

        “王大伴！”

        “在！”

        “稍后就按朕的意思擬旨，詔告天下！”

        “喏！”

        “皇上，三思�。　�

        “皇上，慎重啊！”

        “不必多言，朕決心已定！”

        皇上大手一揮，“退朝！”

        說完，他起身就走！

        但是，他心里卻很慌！

        我都是按衛(wèi)明的建議做的。

        這樣真的有用嗎？

        沒了稅收，這錢從哪里來？

        我得趕緊回去問問衛(wèi)明，否則，朕就下不了臺了。

        剛走了兩步，他又想起一件事，一拍腦門，趕緊轉(zhuǎn)身，叫道：“慢著！”

        王承恩一聽，趕緊大叫一聲：“慢著！”

        群臣正要退朝離去，一聽這話，又趕緊回來，歸了原位。

        皇上又重新坐上龍椅，說道：“朕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差點忘了。這件事也是夢中那神仙指點朕的。

        神仙說了，去年開始爆發(fā)的那場天災(zāi)，并不是老天對大明的懲罰。而是老鼠傳播的一種疾病，叫‘鼠疫’。”

        群臣一聽，都小聲議論起來。

        范景文就問道：“那神仙可說了破解鼠疫之法？”

        皇上點點頭，說道：“要破解鼠疫，要做到以下幾點，大家給我聽清楚了，這可都是保命的法子�！�

        群臣趕緊豎起耳朵。

        去年爆發(fā)的天災(zāi)使得京師人口銳減四成，家家戶戶都有人死亡，有些是滿門被滅。京師的駐軍也遭到毀滅性打擊。

        而宮內(nèi)每天也有人死亡，弄得人心惶惶。

        之前，馮元飆也說了這事兒。

        皇上說道：“凡天災(zāi)出現(xiàn)的地區(qū)，軍民都要大力消滅老鼠，然后，把鼠尸燒掉；第二，凡出現(xiàn)癥狀的軍民一律隔離處置，家人送飯也要保持距離，病人用過的餐具要用沸水消毒；第三，死亡的人員一律灑上生石灰，再深埋；第四，日常生活中，要勤洗手，勤洗澡，除掉身上的跳蚤——”

        皇上一氣說了不少。

        魏藻德一拱手，“皇上，這內(nèi)容有點多，臣等記不住，也有點理解不了。”

        皇上說道：“理解不了就先照著做，記不住的話，我稍后讓人寫出來。范愛卿！”

        “臣在！”范景文一拱手。

        “這件事情就交給工部處理，要及時昭告，嚴(yán)格執(zhí)行朕說的內(nèi)容，不得有誤！”

        “喏��！”

        “這下大家有救了！”

        眾人個個面露喜色。

        其實大家不知道，這場天災(zāi)將會在李自成進(jìn)入京城之前數(shù)日就會結(jié)束，也便宜了后金攻入京師，這也活該大明遭此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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