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奉天殿。

        早朝。

        這是衛明離開皇宮第七天。

        前六天，崇楨沒有開早朝。

        這是他執政以來破天荒的連續數天沒有開早朝。

        因為，他要讓王承恩帶著東廠處理那些貪污受賄的官員。

        百官三呼‘萬歲’之后，皇上坐在了龍椅上。

        他明顯感覺大臣們的呼聲弱了不少，完全沒了以前的氣勢。

        當他坐下來，俯瞰下去，才明白怎么回事。

        大殿上，以前站滿了文武群臣。

        現在，站在那里的人連一半都沒有！

        估計三分之一都不到！

        稀稀拉拉的，很是單薄。

        特別是原來內閣和尚書的位置，幾乎都空了！

        內閣那里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文淵閣大學士陳洪謐；另一個是東閣大學士東建泰，他實際上也是吏部右侍郎。

        六個尚書的位置也站了兩個人，工部尚書范景文。實際上，他還是東閣大學士。

        另外就是戶部尚書倪元璐。

        這四個人目前是品級最高的。

        剩余的還有左都御史李邦華；兵部右侍郎王家彥；御史陳純德；御史王章；副都御史施邦昭；禮部給事中郭符甲；兵部給事中王命岳等人。

        平常上早朝的殿上有三四十人，現在就十幾人。

        再看大殿外，以前密密麻麻站滿了人，現在也是差不多少了一半人！

        而且，不論殿上的人，還是殿外的人，每個人都是誠惶誠恐的表情。

        因為他們都明白，為什么少了這么多人！

        這幾天，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

        整個京城的官員都是度日如年！

        他們不知道，自己今天還能來早朝，明天會不會就淪為階下囚。

        這次，東廠的行動，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直接先封鎖了京城的各個城門，嚴禁京官出城，隨后，各路東廠人馬如餓狼撲食一般，就開始進入京官家中，挨戶挨戶的抓人！

        這次大規模的抓捕京官，連內閣成員，六部尚書都不能幸免，規格之高，人數之多，整個明朝都沒有發生過！

        時至李自成進逼京城，大明岌岌可危之際，皇上卻對京官大動干戈，讓人覺得皇上是不是瘋了？

        直到昨晚，皇上通知明天上朝，幸存下來的官員才膽戰心驚的來了，雖有滿肚子的困惑，但個個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皇上一向喜怒無常，在位以來，死在他手上的兵部尚書都有七人啊！

        自從魏忠賢死后，東廠似乎收斂了不少。

        尤其是王承恩接管東廠后，東廠的存在感都很低。

        但這次東廠出手，雷厲風行，讓大臣們又一次體會到了東廠的恐怖！

        其實，他們不知道，今天能夠站在這里的官員，絕大多數都是申甲國難殉節的忠貞之士，那些投降變節的官員全部上了衛明的黑名單。

        衛明的這波操作，不僅讓皇上撈到錢，也替皇上鏟除了以東林黨為首的文官集團，為后面施政掃清了障礙。

        半晌，皇上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各位愛卿，這幾天，大家沒有上早朝，可能有些事，你們不知道。朕現在就給你們說說。”

        眾人發現，皇上倒是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

        “朕數日前已經命金陵兵部尚書史可法集南直隸和各路勤王兵馬，阻擊劉芳亮的大順軍左營。現在，史可法已經把賊軍阻擋在衛輝、彰德二府，令賊寇寸步難行！

        另外，山西總兵官周遇吉死守寧武關，重挫李自成的大軍，其大將劉宗敏已經被格殺，李賊士氣低落，損失慘重！”

        “李賊分兵兩路，合圍京城的企圖已經落空！眾愛卿，這是不是大喜訊啊？”

        范景文忍不住說道：“皇上，李自成主力于本月十六就開始進攻寧武，號稱五十萬大軍，寧武守軍不過萬余，三番兩次求援，周遇吉如何抵御李賊這么久？”

        “范愛卿是不是不相信？”

        “微臣不敢，只是心里有疑問而已。”

        “哈哈！”

        皇上笑了幾聲，“事在人為，這是天佑大明啊！”

        范景文說道：“皇上，微臣還是覺得，要派人核查清楚，免得有人誤傳軍情，蒙蔽皇上！前面可有周延儒的例子，不得不防啊！”

        周延儒，前內閣首輔，崇禎十六年四月，后金第六次入塞劫掠，還打到了京城附近。周延儒自告奮勇去前線。

        可這周延儒實在是個草包，在看到后金的兇猛之后，嚇得躲在了通州，不敢再前進半步，然后整天和幕僚們飲酒作樂。

        可在他打給崇禎的報告里，卻說自己連戰連捷。被騙得暈頭轉向的崇禎，不但褒獎了周延儒，還加封他為太師。

        后來，周延儒被錦衣衛老大駱養性舉報，皇上怒不可遏，下令周延儒自盡。

        皇上說道：“朕豈能再被人蒙蔽？四天前，朕就派了三千錦衣衛，由李若璉帶著，增援了寧武。難道周遇吉和李若璉合謀騙朕？”

        “這——”

        范景文一時無言以答。

        他對李若璉比較熟悉，此人身為錦衣衛指揮同知，一向正直不阿，很有骨氣。

        皇上并沒有提衛明，因為衛明現在就是司禮監一小太監，向眾人解釋起來很麻煩。

        他知道周遇吉的報告上，是衛明殺了劉宗敏，是衛明在指揮寧武作戰。

        半仙出手，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響！

        正在這時，有官員小跑著來到殿上，“報——寧武大捷！寧武大捷！”

        那家伙雙膝跪上，雙手呈遞公文，“皇上，寧武大捷！”

        皇上面露喜色，“快說，情況如何？”

        “回皇上，前日，山西總兵官周遇吉在寧武關與李自成的大軍展開決戰，周總兵大敗李自成，大順軍傷亡二十五萬余人，投降十三萬余人，李自成帶著數萬殘軍逃往代州，周總兵正率軍追擊！”

        眾人一聽，個個愕然！

        剛才，他們還不相信周遇吉能守住寧武關這么久，可沒想到，他居然還大敗了李自成！

        大順軍傷亡二十五萬！

        投降十三萬！

        天啊！

        這數字怎么聽起來如此之假？

        感覺是天方夜譚？

        寧武守軍總共才一萬余人，加上李若璉的三千錦衣衛才多少？

        能守住寧武這么久，已經是奇跡了，還如此大敗大順軍？

        怎么聽都覺得假！

        太假了！

        皇上都驚呆了！

        這戰績也太悚人了吧？

        他對衛明的‘死亡收割機’寄以厚望，可也沒想到，這結果太出人意料了！

        實際上，‘死亡收割機’是工部得到圖紙后，做出來的，但是范景文的精力用于對付天災了，對這個事知之甚少，都忘記了。

        他更不知道死亡收割機最后去了哪里，反正是被錦衣衛接收了。

        “快，把戰報給朕！”

        于是，有內侍把戰報遞給了皇上。

        皇上展開細看，但是戰報上也沒有說得多么詳細。

        半晌，他說道：“陳純德！”

        “臣在！”

        “王章！”

        “臣在！”

        “你們二人趕緊去寧武，最快的速度去，把事情核查清楚！”

        “臣遵旨！”

        “另外，讓衛明趕緊回來！”

        “皇上，衛明是誰？”

        “他是朕前幾天派去寧武宣旨的司禮監小太監，也是督軍太監。”

        “臣遵旨！”

        兩人都是御史，負有監察之責，于是施禮之后，就一起離開了。

        然后，皇上話音一轉，“各位，現在朕和大家說說，朕之前承諾各位的事情。”

        眾人一聽，好像皇上那天宣布廢除‘三餉’時，的確說過，他有辦法搞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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