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寒獄中的天澤
入目,皆是血色。
這血色來自于上方赤紅色的天空與腳下血色的寒冰,觸地生寒,一進寒獄,少曇渾身泛起冷意。
說是寒獄,這里卻是與門外極為相似的孤島,與之不同的是,自遙遠的蒼穹之中落下四條腕粗的玄鐵鎖鏈,鎖鏈的盡頭處鎖著那位已在神界銷聲匿跡五百年的天澤。
如今,這位堂堂的神界二皇子再無曾經的囂張模樣,他一身素白的衣袍,手與腳皆被鎖鏈困住,此時,正盤腿坐在地上,安安靜靜地翻看著手中的一本書冊。
不知為何,在這樣蝕骨的寒冷與孤寂之中,他卻有種歲月靜好的模樣。
少曇輕咳了一聲,不自在道:“天澤殿下,別來無恙。”
聞聲,天澤并未抬頭,只是艱難地將手中的書冊翻了個頁,淡淡道:“別來無恙啊。”
他的語氣過于平靜,絲毫沒有在寒獄之中受苦的落魄姿態,也無見到少曇的訝異,仿佛在此地看到少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少曇驚詫于他的平和,卻在這時,天澤緩緩抬眸,他上下打量了少曇一番,才低低笑道:“如今我該叫你什么?少曇上神?戰神大人?還是蚩尤轉世?再或者——”
“未來的天地共主?”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少曇,嘴角輕勾。
“你怎么知道?”少曇心中兀地升起一股恐慌。
她心里認定了,關押在寒獄中的天澤應該對外界的一切都不知道才是,可是,相反的,天澤清楚所有的事情。
天澤將手冊放下,艱難地起身,帶動著手腳上的鎖鏈嘩嘩作響,他湊近少曇,輕聲道:“五百年了,你還是這么不經嚇啊。”
寒意籠罩著少曇,時隔多年,她以為她已經淡忘了對天澤的恐懼,而是現在她才發現,她對天澤的害怕不增反減。
其實,天玦他們三兄弟長相上是有些相似的,只是天玦看起來更為冷厲,天澤看起來更為隨性,而天澤卻是熱情又爽朗的。只是,在他的熱情之后,卻藏著不知何時會冒出頭的陰暗與冷鷙。
“你很怕我?”天澤挑眉笑了笑,而后退后一步,抖抖手上的鎖鏈,向少曇展示道,“如今我是階下囚,你是風頭無兩的戰神大人,應該是我怕你才是啊。”
他雖是這么說,面上卻帶著挑釁的無懼的笑意,因為他深知,少曇根本動他不得。
見少曇沉默不語,天澤才回答起少曇方才的那個問題,他的目光越過少曇,落在她身后的門上,他低聲道:“我知道這些,自然是我那偉大的天帝父親告訴我的。”
“陛下。”少曇皺起眉頭,她這才發覺天帝遠比她想象的更為相信百澤歡那個口中的預言。
“所以說,你就不要再做什么嫁給天玦的美夢了,因著那個天地共主的預言,他根本不敢娶你。因為娶你,就等于是告訴我帝父,他覬覦天帝之位。”天澤復又看向失措的少曇,得意開口,“而我這位哥哥,一向孝順,斷不可能為了你惹我帝父生疑。”
少曇從來未想過這一層關聯,如今被天澤點醒,她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興許是跟天玦在一起久了的緣故,她從來未想過這樁事,可是天澤的話,卻點出了他們都忽略掉的這一問題。
她可以不嫁,可是天玦呢,身為神界大皇子,他總有一日是要娶親的。
聯想到天玦日后迎娶其他神女的畫面,少曇心頭一滯,有些呼吸不上來。
“那又如何?”少曇強裝鎮定道,他不想讓天澤看穿自己的失落與不安。
天澤懷疑地瞧著少曇,毫不留情地拆穿少曇的偽裝:“真是嘴硬。”
一而再地被戳破心事,少曇有些惱羞成怒,她退后一步,冷冷道:“這是我和他的事,與你何干?”
天澤一笑,回到方才的位置,盤腿坐定,好整以暇地看著少曇:“這自然與我無甚干系,但只要天玦他過的不自在,我就自在。同樣是得不到你,他可遠比我慘的多,因為他愛你,而我么,只想利用你。”
這場談話以少曇的落荒而逃而結束,一出寒獄之門,少曇就立馬撫著心口,長長地舒了口氣。待她平復心緒,抬頭看去,卻見瓜前子正盤腿在桃花樹下專心致志地下棋。
他同自己對下,太過專注,以至于少曇走到他對面他還未察覺。少曇于是在瓜前子的對面坐下,輕聲道:“瓜老。”
聞聲,瓜前子抬頭瞅她。
“哦?小曇啊,你出來了,如何,咱們這位二皇子沒給你好臉色吧。”瓜前子又掃了一眼那扇門,了然道。
少曇不語,默認了。她嘆了口氣,即使過了五百年,她在這位二皇子面前還是只有被拿捏的份兒,她怪自己懦弱,也怪自己不爭氣。
瓜前子笑了,安慰她道:“小曇啊,莫將此事放在心上,陛下來的時候,也沒少受這位二殿下的冷眼吶。”
聞言,少曇立馬問道:“陛下經常來此嗎?”
瓜前子停下手里的動作,闔目想了想,半晌才睜眼回道:“也不經常來,陛下來與不來,要看他有無心事。若有,便來,若無,便不來。”
“陛下也有心事?”在少曇眼里,這位神界至尊應當無欲無求才是,竟也會有心事。
“陛下在修成天人成為天帝之前,也是□□凡胎,自然也會有心事。”瓜前子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繼續道,“說起來,咱們這位天帝也怪可憐的,身為九五至尊,有了心事,卻只能來這寒獄,講給不待見他的兒子聽。”
說著,瓜前子抬頭問少曇:“小曇啊,你可知,咱們天帝陛下如今最大的心事是什么?”
少曇想了想,低頭不安道:“興許是九黎劍復蘇之事吧。”
如今,神界安泰,最近發生的大事也就只有她喚醒了九黎劍,被百澤歡污蔑成未來天地共主這一件事情罷了。
“非也。”瓜前子否定了她的答案。
“那是何事?”少曇不解。
聞言,瓜前子并不回答,只是問了少曇一個不著邊的問題。
“小曇啊,你可知,咱們三位皇子封號的由來?”
“不知。”少曇只知道天玦為何從瑯改封號為玦,可真要說這三位皇子的封號由來,恐怕都要去問那位天帝陛下才是。
瓜前子于是捋著自己花白的胡須,不慌不忙答道:“天玦,也就是以前的天瑯,是在天帝登上帝位不久之后出生,那時正值神界創立之初,天帝為了不辜負五位帝君的厚望,于是立志潔身自省成為眾神之楷模,君子比德與玉焉,因此他便給自己大兒子取名為瑯。”
“而二皇子天澤出生之時,神界已秩序井然,凡人們皆信奉天神以求庇佑。天帝給二兒子取澤字,實為福澤眾生之意。”
“到了三皇子天瑟出生之時,六界安定祥和,神界亦是一番歌舞升平的好景象。君子以鐘鼓道志,以琴瑟樂心。因此天帝給自己的小兒子取名為瑟,意為和美安樂。”
“原來如此。”這是少曇聽一次聽說他們名字的由來,有種豁然開朗之感,可疑問也隨之而來。
按瓜前子的描述,天帝賜給兒子們的名號皆有寓意,從其中可知,神界在天帝的掌管之下欣欣向榮,那天帝的心事又是什么呢。
因此,少曇問道:“瓜老你說起這個,莫非這與天帝的心事有關?”
“小曇你可聽過奏瑟之聲?”瓜前子再次答非所問道。
“聽過。”少曇想起了那晚天瑟在戰神殿奏瑟的情景,她仿佛還能回想起那瑟音之中的哀愁與悲切。
瓜前子從棋笥中取出一枚白棋,不慌不忙地落在棋盤上,而后道:“瑟聲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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