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到陸吾給她的玉玨之后，少曇并沒有著急前往樞陽宮，而是返回了戰神殿。只因臨走之時陸吾告誡她莫要心急，且等他同伯咸長老那廂打了招呼，三日后她再去也不遲。

        少曇覺得陸吾說的有理，因此便安心返回九重天等待。

        其間她曾去過長秋宮一次，只是侍將言鹿卻告訴她，天玦近些時日有要務在身，同天瑟一起出了九重天，因此她只好無功而返。

        轉眼便到了與陸吾約定的日子，少曇早早地起了床，趕往天門處。出乎意料的，她遠遠地便看見鐘未止斜倚在天門處的天柱上，仿佛在提前等她。

        “未止神君？”見狀，少曇立馬落在鐘未止身前。

        鐘未止一看見她，便直起身子迎了上來，面色淡然的很。

        “大人可是要去樞陽宮？”

        “正是。”

        “小神想同大人隨行。”

        聞言，少曇有些不解，鐘未止微微笑了笑，誠懇道：“小神對樞陽宮頗有些了解，說不定能幫到大人些什么？”

        少曇本想留鐘未止在戰神殿替她看顧著，此時轉念一想，覺得鐘未止的建議頗有些道理，他此前畢竟是仙族，有他在，興許能方便些許。

        這樣想著，少曇應道：“神君言之有理，那神君便同我一起前往樞陽宮罷。”

        ……

        樞陽山所在之仙界位于地之最東方，而樞陽山被眾仙山拱衛，位于仙界之最中位。

        仙界與其他五界是有所不同的，最初，天地之間并沒有仙族，神界創立之后，有少數人族羨慕神族長生不死從而歸隱山林潛心修煉，最后其中極少部分人修煉大有所成，可以通過汲取外部能量而延長自身生命。

        而這部分人中，只有頂端那萬分之一的存在，才有可能修煉得道，真正不死不滅，成為可與神族比肩的真仙。

        人們已經忘了世上的第一個真仙叫什么名字，只記得數千年前，他與弟子們于地之最東極，圈五山為界，創立首府樞陽宮。再后來，得道仙人皆脫離塵世，追隨他而來，依傍樞陽創建仙府，久而久之，仙族壯大，仙界自成。

        樞陽宮也因著開創仙族首府之舉以及數年來壯大、守護仙族之功被眾仙奉為仙界圣地。

        樞陽宮宮主則被奉為仙族圣尊，雖不若妖圣、天帝、魔君、冥主那般有統御本族之權，卻擁有仙族最強能力，受眾仙擁護愛戴，具有極高的威望。

        真仙雖不死不滅，仙尊之位卻有更迭，在樞陽宮五千年的歷史中，出現過九位仙尊。

        而現如今，在樞陽宮圣尊之位的索木，乃是樞陽宮的第十任宮主，亦是仙界的第十任仙尊。而少曇此番來樞陽宮，所要尋的，乃是索木仙尊的師叔——陸吾口中的柏咸長老。

        少曇對仙界的了解并不多，因此一路上，鐘未止都在耐心同其講解。進入仙界半個時辰之后，他們便落在樞陽山下正門外。

        樞陽山并非是一座山，而是五山——東山無癡、西山無欲、南山無求、北山無嗔，以及被四山拱衛其中的無我山。

        而山門，則位于西山無欲山腳下，這就意味著要到達索木仙尊所在的無我山，必須先要經過無欲山。

        樞陽宮的山門是很簡陋的，簡陋到什么地步呢，它既沒有拱立于山前的穹門，也沒有寬闊的入山大道，山前只有一方刻著“樞陽宮”三個字的巨石能證明這是樞陽入口，巨石旁只一條逼仄又陡峭的石子路沿山蜿蜒而上，看不到盡頭。

        少曇不禁喃喃道：“沒想到樞陽山口會如此簡陋。”

        鐘未止瞅了他一眼，溫聲道：“樞陽宮乃仙門之首，自然特別。”

        話語間，已有一個年輕的白衣仙人順著蜿蜒山道御劍乘風而來，落在他們身前。剛一落地，他腳下的仙劍便化為一縷白色游絲，匯入他的掌心里去了。

        他走上前，望著少曇，微笑道：“閣下可是少曇上神？”

        這白衣仙君面容和善秀氣，眼里眉梢都帶著柔和的笑意，加之他的聲音如淙淙流水清朗純凈，似是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魔力，因此，少曇忙迎上去笑道：“正是。”

        白衣仙君笑道：“師叔祖和二師叔閉關，因此由小仙代為招待二位，還望二位見諒。”

        話語間，他便微微轉身，各向少曇他們三個頷首微笑，以示歉意。

        他轉身之時，白色長袖微動，不經意露出他腰間所掛白玉簫的一角，鐘未止瞥見，于是抬眸再看向那仙君時，面上已帶著了然的笑意：“攬華君言重了。我們貿然來此擾了諸君修行，才是覺得過意不去。如今攬華君親自相迎，我等道謝都來不及，又說什么見諒。”

        白衣仙君聞言，微微一愣，似是對鐘未止知道自己的名號覺得有些驚訝，不過這樣的停頓只是片刻，片刻之后他就已微笑著點頭，揚手朝向山門，道：“二位請隨我來。”

        山上雖有石階，但他們并非凡人，自然不會真去爬樓梯。于是，白衣仙人御劍在前帶路，霆霓駕云緊隨其后，少曇與鐘未止跟在最后面。

        少曇一邊駕云，一邊低頭看著腳下遍開紅花的層疊山巒。

        她來前特地有看過樞陽典記，書上說樞陽五山植滿鳳凰樹，開遍火色如羽鳳凰花，她當時還在好奇那是怎樣的盛景。

        現在她從樞陽山上方駕云而過，只覺得自己是在一片沸騰的火海上方穿行。漫山火紅熱烈又絢麗，不似楓葉那般帶著宛若夕陽的垂垂暮色，而是張揚著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讓人心底里的某處地方克制不住地燃燒起來。

        少曇正沉浸在這種莫名狂熱的情緒之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低聲開口問道：“你此前見過攬華君？”

        “沒有。”鐘未止側頭看向少曇，答道，見少曇面上帶疑問之色，他想了想，解釋道，“他方才說師叔祖與二師叔閉關。他口中的師叔祖定然是伯咸長老，二師叔定然是索木仙尊，那他的師父只能是索木仙尊的師兄——行滄仙長。而行滄仙長這么多年來只收了一個徒弟，叫虞有期，世人都稱他為攬華君。”

        鐘未止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其實以上都是我的猜測，我是看見他腰間別的白玉簫才確定他身份的。書上說，攬華君善音律，法器是一支畫梁簫。”

        他說罷，才發現少曇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因此下意識問道：“大人怎么這么看我？”

        “沒什么。”少曇搖了搖頭，面色如常，正視前方。過了一會兒，像是忍不住要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鐘未止輕咳一聲，道，“只是覺得你與我初見之時，有些不同。”

        畢竟，初見鐘未止之時，他還是一個狼狽又孱弱的少年，這短短的時日里，鐘未止就好似突然成長起來了。

        說罷，少曇抬頭掃了前面的攬華君一眼，低聲道：“而且，我猜測，柏咸長老應是收了徒弟。”

        鐘未止：“何以見得？”

        他們都知道，行滄與索木都是上一任仙尊凌伽的徒弟，卻沒聽說，凌伽的師兄伯咸長老收過徒弟。”

        少曇道：“因為攬華君方才說的是‘二師叔閉關’，而不是‘師叔閉關’。”

        鐘未止疑問道：“有何區別？”

        少曇笑道：“要是他只有索木仙尊一個師叔，何必多加那一個字，所以他至少還有另一個師叔。但凌伽仙尊早在一千年前就……”

        她頓了一下，才道：“因此，他另一個師叔肯定不會是凌伽仙尊的徒弟，而是柏咸長老的徒弟。”

        鐘未止好像對少曇的這一發現并不感興趣，也對她這不牢靠的推測并不信服，因此他只是淡淡一笑，將目光收回前方，沒有接話。

        少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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