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耳房里,念春聽見沈書云許久不出來已經(jīng)覺得不對,加上剛才似乎傳來了重重的關(guān)門聲,便起身想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四寶卻立刻起身阻止,對她說:“念春姑娘喝杯茶水,不要著急,F(xiàn)在過去反而不好。”
念春驚恐地看著四寶,沒想到這主仆能無法無天到了這般,居然敢在別人家府上胡作非為,她撇開四寶,想跑出去,卻被四寶直接按住坐下。
四寶一副陰沉的表情道:“你現(xiàn)在出去喊人,才會真的讓大姑娘被人誤會。灑家說沒事,就絕對不會有事!
念春狐疑又擔(dān)憂地看著四寶,心急如焚,最后想來想去還是聽從了他的勸告。
果然沒多久,沈書云就出來了,念春端詳著她的面容,雖說談不上高興,但似乎也沒有什么大的不同。
回去的時候,沈書云一路無言,朱霽突然又強(qiáng)勢的表白讓她無從消化。
她知道自己總歸是要嫁人的,但是這個人絕對不能是朱霽。無論是榮恩公私下里對她透露,還是她憑借自己的察覺,都明白一個事實(shí):安王父子是遲早要舉起造反大旗的亂臣賊子。
祖父一生都是在為先帝恪盡職守,既然先帝指定了繼承人,那么祖父就算自己蒙冤受難,也不改忠心。先帝是他這一生唯一的信仰,哪怕是個錯誤的決定他也會赴湯蹈火。
更何況,家中的雞飛狗跳,已經(jīng)讓她這個只想寄情于丹青的人厭惡不已,她只希望未來的生活能平淡無波,歲月靜好。
那般有野心和權(quán)謀的人,怎么會給她理想的安穩(wěn)日子呢?言而總之,朱霽并非她所認(rèn)為的良配。
回到蓬蓬遠(yuǎn)春,只剩下念春和她主仆二人的時候,念春便忍不住說:“方才,安王世子有沒有對姑娘無禮?奴婢當(dāng)時聽見關(guān)門的響聲,想過去,被四寶那個閹宦攔住了!
“他對我說了些坦露心跡的話,要說無禮,倒也稱不上。”
念春聽完大驚:“原來他真的對姑娘有非分之想!”
看到沈書云愁容不展的樣子,念春眼眸忽然一亮:“姑娘不是過了中秋就要和臨安的蕭公子議親了嗎?若是定下了親事,便不容旁人對姑娘再生肖想。”
沈書云聞言先是一愣,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可以拿蕭唯仁來提親的事情做擋箭牌。
議親的事情是祖父先動了心思,沈書云此時此刻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從未真正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表哥什么時候進(jìn)京,曹管家可收到了信函?”沈書云問念春。
“信函沒有,倒是有蕭家來京采買的家丁前幾日來了咱們府上請安,說是臨安買賣繁榮,蕭公子要秋節(jié)之后十日才能得閑!
“知道了!鄙驎坡爜恚故窍M磥淼姆蚓苊β狄恍,即便商人重利輕離別也尋常,她正好可以得到許多的空閑,在后宅安心作畫。
她甚至可以為了這份清閑,放任他在后宅多納幾房妾室,分去他的心力。
她自幼從未得見父親對早亡的生母有過一絲眷戀,加上何氏與沈崇雖然恩愛,卻并不能讓她覺得夫婦和諧對兩人的有什么滋養(yǎng),因此對婚姻,她實(shí)則是抱著一份悲觀。
能夠自由自在,不受束縛,已經(jīng)是她對未來嫁為人妻最大的期待。
***
安王在薊州厲兵秣馬、枕戈待旦,緊鑼密鼓地準(zhǔn)備著年末的“大業(yè)”。
朱霽作為京中的內(nèi)應(yīng),也已經(jīng)開始收網(wǎng)。他通過王瑾,買通了幾個言官,上書永續(xù)帝,陸陸續(xù)續(xù)陷害了四五個有膽識和魄力的忠臣。
有司禮監(jiān)攪起渾水陷害忠良,很快讓朝堂上下,幾乎再也找不出可堪重用的有識之士。
李泰齊和洪承恩本來也是科舉取士的清流,但為了能夠打壓同儕,獨(dú)領(lǐng)風(fēng)騷,便對這幾個蒙冤的文臣,視而不見作壁上觀。
得知這些消息,安王在薊州十分高興,永續(xù)帝身邊越是圍繞著洪承恩、李泰齊這樣自私短視的人,他未來的造反大計就越會順利暢通。
為此,安王又格外在密函中表達(dá)了對嫡長子朱霽的器重和想念,稱他冒死進(jìn)京,看似自投羅網(wǎng),實(shí)則火中取栗,立下了汗馬功勞,二人稱得上是虎父無犬子,上陣父子兵。
朱霽對父親向來崇拜,看到密函中父親對自己的稱許,更覺得自負(fù)滿懷。
這日,王瑾邀約朱霽再赴風(fēng)月樓密談,兩人聊完了正事,王瑾從袖口中取出來一個小小的紫檀螺鈿木盒,呈送給了朱霽。
朱霽接過來打開,黃橙濃麗的一抹溫潤映入眼簾,正是一枚田黃石刻章。
他迫不及待取出來放在手中端詳,銘文是兩個陽刻的篆字:“萬象”。
朱霽頓時覺得有這上頭的銘文眼熟,他記憶力極好,很快想到當(dāng)初沈書云為先帝獻(xiàn)上的那幅《錦繡江山圖》上,壓腳處就是印了“萬象”字樣的閑章。
“這可是世子要尋找的寶物?”王瑾瞇縫著一雙陰惻惻的眼眸,邪魅笑著,對朱霽邀功。
朱霽心里大喜,面上卻不置可否地對王瑾稱頌:“秉筆大人真是手眼通天,我不過抱著僥幸,你卻真的能找來此等佳品!
王瑾笑道:“世子的吩咐,便是刀山火海,屬下在所不辭。先頭被宏庵那妖僧蒙騙,用贗品畫讓我在世子面前丟了人,這番灑家也要找回臉面。”
“此話說的見外。秉筆大人是我安王府的親故,并非三界化外之人可比。不過,秉筆大人莫不要為了我的這點(diǎn)雅好,太過費(fèi)心才好!
朱霽隨口說著籠絡(luò)人心的話,卻把刻章放回木盒,立即放入了衣袖。
王瑾眼神劃過一絲狡猾,對朱霽道:“說起來,倒也巧了,典賣此物的人,正是現(xiàn)如今世子尊駕所在的榮恩公府上的婢女!
朱霽知道王瑾在試探自己,倒也不介意,隨口附和道:“這么巧么?”
“世子難道不知道這枚刻章的來歷?”王瑾神色神秘起來。
“確實(shí)是不甚了解,秉筆大人如果知道,我倒是愿聞其詳!敝祆V坦誠地看著王瑾。
“屬下這幾日命人查過,這枚田黃曾經(jīng)是先帝御用之物,后來榮恩公三征高麗,先帝為表嘉獎,便將此物贈與了榮恩公。想必那婢女正是偷盜了出來典賣!
一切都連得起來了,朱霽微微一笑,對王瑾說:“多謝秉筆大人細(xì)心,連此物的來龍去脈都查的一清二楚!
王瑾微笑頷首,十分得意。
王瑾公務(wù)繁忙,與朱霽的會見本就是秘密,因此說完了以上,他便悄然離開。
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的時辰,風(fēng)月樓漸入佳境,到了迎來送往最熱絡(luò)的時辰。
往常與王瑾密會于此,他們都是從后門避人耳目悄悄離開。
朱霽在薊州時,幾乎每日都要忙于公務(wù)至深夜,今天卻有些心血來潮,突然很想下樓看看這風(fēng)月場是怎樣一番花燈照人的情景。
他和四寶本來都穿著便裝,看上去不過尋常富貴人家的紈绔子弟,從雅間出來,沿著風(fēng)月樓的木樓梯下來,看到正堂中紅燭搖曳,把正堂明得如同白晝,行至其中,更覺得人聲鼎沸,摩肩接踵。
鴇母在其間堆笑,大聲招呼行首和粉頭熱情待客:“姑娘們,都好生侍奉著諸位官爺,今夜紅燭帳暖,不醉不休~!”
粉面含春、濃妝艷抹的女子們做張做致,巧笑嫣然地招攬著生意,好不熱鬧喧囂。
朱霽從她們身邊走過,起初只是好奇,很快就被她們身上艷俗的香氣和矯揉造作的賣笑之聲弄得嫌惡不已,于是只想趕緊離開。
快到正門的時候,鴇母見他一身打扮,猜測他身價豐厚,湊過來熱情籠絡(luò):“這位官爺好生俊秀!咱們這里的姑娘,燕瘦環(huán)肥,哪一款兒都有,官爺想要什么樣的?老身必讓官爺心滿意足!”
他皺著眉頭,后悔自己一時好奇。他徑直前行,無視鴇母的逢迎,只是往外走。四寶挺在他前頭,打發(fā)著糾纏過來的鴇母和粉頭,為朱霽清出一條去路。
快走出去的時候,只見風(fēng)月樓的正門處,卻迎面走進(jìn)來一個穿著紫色直裰的男子,弱冠之年,后面跟著四五個小廝,排場倒是不小。
似乎是秦樓楚館的常客,他聲勢熏灼地往前走,阻斷了朱霽的去路。
那人身量比朱霽矮些,一副驕橫的神情,兩人互不相讓。
最后,到底是朱霽冷著面孔,高貴凜然,讓紫衣的少爺徒然一愣,下意識錯過了身。朱霽便帶著四寶往門口繼續(xù)走。
身后被朱霽撇下的鴇母,就立刻走到紫衣男子的跟前,諂詞令色地大聲奉承:“這不是臨安蕭公子嗎!許久不入京師,真有失遠(yuǎn)迎啊!”
走到近處,鴇母繼續(xù)熱情詢問:“蕭公子這次入京是有什么大買賣嗎?還是單為了到榮恩公府上訪親啊?”
紫衣男人卻神色一暗,拉過鴇母低聲說:“媽媽還請收聲,不要嚷嚷!”
榮恩公的壽辰本來在中秋以后,蕭唯仁提前進(jìn)京,不過是為了騰出空閑在這流鶯遍地的京城多瀟灑一段時日。
幸好榮恩公府家規(guī)森嚴(yán),不準(zhǔn)男丁出入勾欄瓦舍,因此他篤定絕不會有沈家的人知道,他一進(jìn)京就鉆到風(fēng)月樓狎妓快活。
鴇母聞言,立刻警醒了,諂媚笑著:“知道,知道!是老身一時高興,糊涂了。”
聽到鴇母提及“榮恩公府”四個字,朱霽往外走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自從入府以來,他已經(jīng)對榮恩公府在京城的人脈了如指掌,他只記得沈書云的生母祖籍臨安,這個紫衣登徒子難道是她外祖家的人么?
略略思忖,朱霽對身后四寶說:“安排人,打探一下方才這個人,是什么來頭?和榮恩公府又有什么關(guān)系?”
(https://www.dzxsw.cc/book/26257233/3343818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