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明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
  為了以防萬一，她在去審判法庭的那一刻，把帝萬書隨手丟回了浴缸，又把自己的皮子切回了段鴻跡。
  這里畢竟是帝家，付冬樹的身份還是有些扎眼。
  當時時間緊迫，趙若明隨便找了個沙發就坐下了，偽裝成段鴻跡在假寐的樣子。怎么醒來之后，反而躺在了床上？
  趙若明心下疑惑，坐起身來，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帝寒天？”
  帝寒天坐在沙發上，正在緩緩地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聽到這道聲音之后，睜開眼睛，望向了段鴻跡。
  帝寒天籠絡完那些賓客了？
  “你醒了。”帝寒天聲音低沉。
  趙若明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只得“嗯”了一聲。
  她還以為一睜眼會看見帝萬書呢——話說，帝萬書哪兒去了？再不撈出來就泡成巨人觀了吧！
  帝寒天審視著段鴻跡的臉色，低聲道：“你和我叔叔，是怎么回事？”
  趙若明：“……”
  還能怎么回事？不死不休和拔X無情，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帝寒天見段鴻跡沒有回答，臉色微微沉了沉：“我去找我叔叔問一些事情……結果在沙發上看到了你，卻在浴室看到了他。”
  段鴻跡坐在沙發上睡覺，帝萬書泡在浴缸里，頭露在外面。這場面簡直堪比鬼片。也就是帝寒天心理素質過硬，才沒有當場叫出聲來。
  帝寒天先試了試帝萬書的鼻息，確定對方沒有死，才松了口氣。
  這場宴會上的鬧劇已經足夠多了。
  說實話，帝寒天在當時，有那么一個瞬間，想過把帝萬書溺死在浴缸里，然后把罪名推給段鴻跡。
  他為自己那一刻的陰暗和卑劣感到心驚，連忙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帝萬書總不能在浴缸里一直泡著，可是叫別人進來把帝萬書端走，看到沙發上的段鴻跡，該怎么解釋？
  不得已，帝寒天只得先走到沙發上的段鴻跡面前，試圖叫醒對方。
  段鴻跡睡得很沉，帝寒天叫了幾聲，都沒有回應。
  帝寒天看著段鴻跡猶帶倦色的睡顏，忽然將一雙手掐在了段鴻跡的脖子上！
  他當然沒有下手。他的手指只是虛虛地攏著段鴻跡的脖頸，模仿著一個要把段鴻跡掐死的姿勢。
  這樣的姿勢維持了漫長的數秒，帝寒天收回了手，將段鴻跡抱到了床上。
  做完這件事后，帝寒天又叫來傭人，叫傭人們把帝萬書端到了另一間房間中。隨后便坐了下來，守在了段鴻跡身邊。
  他覺得很奇怪。照理說，他更應該守在他那位叔叔身邊的。時時刻刻監視著帝萬書，才不會叫那個半人半鬼的家伙有機可乘。
  可是，他卻莫名地不想離開段鴻跡。只想這樣注視著對方，直到……
  直到什么，他也說不清楚。
  段鴻跡聽到帝寒天的問題，神色微微冷了冷，隨后敷衍道：“我來找帝先生談些事情，但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竟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帝寒天便知道對方這是懶得回答了。那件事之后，帝寒天成長了不少，按理說，他已經不該打聽這些自討沒趣的問題。可是看著段鴻跡淡漠的臉，他竟然忍不住張口道：“你有什么事情要找他談？”
  趙若明頓了一下，這位大侄子，不覺得自己話太多了嗎？
  帝寒天見狀，神色變得更為執拗：“明明我才是帝家的家主，你為什么要去找我的叔叔？”
  趙若明：“……”這事兒怎么和你談？你是抖M嗎？
  帝寒天見狀，頓時更加篤定——段鴻跡已經知道了他被架空的事情！
  他張了張口，想分辯些什么。就在這時，房門卻無風自動，“嘭”的一聲被打開了！
  帝寒天愕然回頭，只見帝萬書正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地杵在門口。
  “出去。”
  帝寒天反應了一秒，才意識到帝萬書這句話是對他自己說的。
  那一刻，一股憤怒油然升騰而起，帝寒天冷聲道：“叔叔泡了半天冷水澡，難道不該休養一番嗎？”
  帝萬書顯然沒有耐心和自己這位侄子廢話，一揮手，帝寒天便如同被抽了骨頭一般，跪在了地上！
  帝寒天不可置信地看著帝萬書，視線逐漸模糊，眼球上最后的畫面，是帝萬書那只蒼白的手。
  趙若明看著暈倒在地的帝寒天，挑了挑眉：“你這是演都不演了？”
  “醒來之后，他不會記得任何事情。”
  帝萬書簡短地回答完趙若明，便將輪椅搖進了屋內，房門在他身后自動關上了。
  趙若明心情不錯，看到帝萬書如此破防之后，更是愉快了許多：“帝先生，你來找我做什么？”
  “我有事要問你。”
  倏忽之間，帝萬書已經搖到了趙若明床前：“你是什么時候準備好這一切的？”
  帝萬書一向是個沒什么好奇心的人，如今竟能屈尊降貴地問出自己的疑問，也算難得。可惜被提問者顯然興致缺缺。

  趙若明打了個哈欠：“嗯……沒有準備，機遇就這么悄然降臨。”
  笑話，要是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就算是在帝萬書面前實錘了趙若明和大監察組織有勾連。趙若明還沒那么蠢。
  帝萬書瞇了瞇眼睛，換了個問法：“你為什么要準備這一切？”
  趙若明不知道穿書部歧視地球人的慣例，更不知道自己無法進入總部這件事。既然如此，她怎能未卜先知，提前聯絡上大監察組織，讓它們調走584呢？
  趙若明有些奇怪地望了帝萬書一眼。她發現這些自詡高等文明的種族，都傲慢得近乎愚蠢，連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在趙若明的故鄉，連七歲小孩都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穿書部是帝萬書的老巢，她趙若明又不是腦子進水了，怎么可能選擇把自己和自己辛辛苦苦卡bug卡出來的材料交給穿書部？
  先搭進去一個584，再把自己也一波送走？咋，原湯化原食啊？
  “如果你的問題都是這些蠢東西，那你還是請回吧。”趙若明準備躺下睡一覺。明天，哦不，現在已經是今天了，她還要和段野去看電影呢。
  帝萬書傾身上前，一把扯住了趙若明的被角：“你叫203偽裝成我，給999那個蠢貨回了消息？”
  趙若明裝傻道：“999是什么？感冒靈嗎？”
  趙若明的計劃非常簡單，只不過是提前聯絡大監察組織，讓它們撈走584；而她自己這邊，則去找帝萬書拖延時間，免得帝萬書提前回穿書部，發現584被撈走的事情，再作出什么幺蛾子。
  兩人處于同一空間之內，穿書部的信號傳來不可能逃過203的眼睛。在999發來通知之后，趙若明叫203截胡了它的消息，移花接木倒反天罡地替帝萬書回了一句“知道了。”——那個時候，帝萬書正被鞭子勒得險些變成吊死鬼，精神力難免渙散，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消息被截走了。
  這事兒當然也是不能說出口的。
  趙若明絲毫不擔心帝萬書因為這事兒算賬。
  你要查我們家203是吧？203頂替穿書部部長假傳圣旨，這事兒在部里算不明白，只能去更高一級的組織調查。可是到底是什么案子，才能讓系統做出假冒部長這樣嚴重的事情來？——哎呀，在調查假傳圣旨案之前，我們先討論討論皮包小說的問題吧？
  說白了，這個案子本來就是一筆算不清的爛賬。在穿書部內部進行審判的時候，還可以官官相護，替帝萬書兜一兜屎。現在扯上了大監察組織，真要追根究底……
  謝謝，那就只好大家一起自掛東南枝嘍。
  喜報！穿書部上到部長下到編外員工，全員落馬！
  帝萬書抿了抿嘴，望著趙若明不耐煩的樣子，忽然又道：“你來找我，真的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說到這個趙若明可就不困了。
  趙若明伸出手，挑起了帝萬書的下巴。“當然不是。”
  帝萬書握住了趙若明的手指，啞聲道：“那是為了什么？”
  趙若明不耐煩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指，拍了拍帝萬書的臉。
  “當然是為了名正言順地揍你一頓了。蠢貨。”
  望著帝萬書怔愣的表情，趙若明笑嘻嘻地補充道：“這種隨便打你還不用負責的機會實在太少啦~順帶一提，部長先生，你一邊挨揍一邊拼命修復自己的樣子，很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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