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殘片203和費奧多爾的相處體驗很糟糕。

殘片203不喜歡費奧多爾這顆不聽話的棋子，而費奧多爾更不可能對一個想要操控自己的系統(tǒng)有好感。兩人艱難地對峙著，相看兩生厭，都想對方快快死掉。

殘片203試圖下毒把費奧多爾毒成傻子——這樣一來，對方的靈魂和肉體依然如故，不會影響使用，但卻會聽話很多。

殘片203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它精確地調(diào)配出了毒藥——身為系統(tǒng)，把握這點比例對它而言像人類呼吸一樣簡單。結果毒藥剛做完，它剛想操控著費奧多爾喝下去，忍無可忍的費奧多爾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警告道：“你要是再敢做這種事，我就去把這杯東西喂給趙若明。”

殘片203勃然大怒，甚至試圖和費奧多爾同歸于盡。可惜做藥已經(jīng)耗費了它所有的精力，它無法奪回身體的使用權。因此，它只能干巴巴地警告道：“如果我們的宿主有一點損傷，我明天就操控著你去跳黃金海。”

費奧多爾的心跳沒有絲毫波動：“我不怕死亡。”

殘片203在數(shù)據(jù)庫中檢索著“俄國人怕什么”，忽然眼前一亮：“如果你敢傷害咱們的宿主，那我就操控著你去gay吧。”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沉默良久，似乎是想不通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系統(tǒng)。最終，他只得繳械投降：“我只是說說罷了。以及，那是你的宿主，不是我的。”

殘片203理所當然道：“那是你還不了解她。你要是了解了她，你早晚會屬于她。”

費奧多爾坐在一杯毒藥前，沉靜地思索著。

忽然，他抬起眼睛：“我曾經(jīng)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男性。但聽你的用詞，她是女孩子？”

殘片203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它畢竟是殘缺的，不懂這種不對勁是為了什么。因此只道：“性別有什么要緊？系統(tǒng)是沒有性別的，我們不在乎這個。”

2.

雖然彼此討厭對方到了極點，但殘片203畢竟救了費奧多爾的命，還支撐著費奧多爾一半的軀體。因此，費奧多爾還是答應了殘片203的要求——去幫趙若明打工。算作復活的報酬。

難題來了。

殘片203只是一個bug，而非真正的系統(tǒng)，也就是說，它不能和自己的宿主趙若明建立連接，甚至連過去的自己也聯(lián)系不上。

好在雖然無法聯(lián)系，但203與殘片203之間還是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存在的。203當然記得這個被自己卡bug制造出來的“未來的自己”，也探知了對方具體的位置。但出人意料的是，對于這個“未來的自己”，203保持著相當排斥的態(tài)度。

系統(tǒng)沒有道德觀，也沒有羞恥心。殘片203是如此，203當然也是如此。203平日里表現(xiàn)得溫文爾雅細心體貼充滿了人文關懷，絕不是因為它擁有高尚的品性，純粹是因為趙若明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的罷了。趙若明喜歡什么，203就把自己調(diào)試成什么樣。

但面對未來的自己時，屬于系統(tǒng)的殘酷與冷漠又重回高地。203認為，既然趙若明已經(jīng)脫險了，那么殘片203這個卡著bug制造出來的、純粹是為了幫助趙若明而生的“偽系統(tǒng)”就該立刻自毀。——趙若明已經(jīng)不需要你幫忙了，你還在這里蹦跶什么？bug就要有個bug的樣子！

同一個時空不可能有兩個203,203認為自己才是唯一的正牌貨，并在心里責怪殘片203貪生怕死的舉動。殘片203非但不自毀，竟還敢找費奧多爾這個二號機搭伙。這無疑是對趙若明的背叛！

殘片203被設定為“未來的203”，當然知道此時的203是怎么想的。正因如此，它也覺得十分火大。在未來的記憶中，“費奧多爾”幫助過趙若明不少次，而每一次，無不是在殘片203的指揮下做到的。它明明是廢物利用，給宿主撿免費苦勞力回去，怎么就成了背叛？

再說了，它也沒和費奧多爾綁定啊！只是暫時擠在一個身體里給趙若明打工罷了！非要說的話，203曾經(jīng)還操控過江夫人的身體呢，還是在宿主的命令下做的。按照203的炸裂邏輯，難道這是趙若明嚴于自綠？

3.

“根據(jù)我的記憶，宿主會在這個時刻來到這條長椅上坐下。”殘片203命令道，“你就在這等著吧。”

費奧多爾面無表情道：“我已經(jīng)在這里守了五六個小時了，從天黑站到了天亮。”

殘片203理所當然道：“沒事，腿麻的話我給你活血。”

4.

輕輕地，趙若明來了。

趙若明坐下了。

費奧多爾的聽覺在殘片203的幫助下變得異常靈敏，幾乎是瞬間就回過了頭，看到了趙若明的后腦勺。

費奧多爾認為，趙若明跟自己不熟，應該循序漸進——可惜他的想法無人在意，殘片203已經(jīng)自發(fā)地操控著費奧多爾，同手同腳地走到了趙若明身邊。

殘片203一邊走一邊道：“人類之間久別重逢應該說些什么？我是很久之后的203了，和現(xiàn)在的她起碼差了幾百年吧……啊！我知道了——應該說——”

殘片203波動太大，能量耗盡，身體的使用權又讓渡給了費奧多爾。

等費奧多爾回過神來的時候，趙若明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用中文道：“同學，讓一下，你擋我視線了。”

費奧多爾沒有聽懂她在說什么，見對方讓開了一塊空地，以為她是在給自己騰地方，便坐下了。

坐下之后，費奧多爾開口道：“你有什么需要我?guī)椭�的嗎？�?br />
趙若明一臉莫名其妙，顯然沒有聽懂。

……

趙若明走了。費奧多爾沒有幫上任何忙。

費奧多爾看著她的背影，空蕩蕩的心中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他把這種感覺歸咎為身不由己的厭惡。

殘片203千辛萬苦地湊出了一點能量，擠掉了費奧多爾重回高地，說出了自己剛剛想說的話：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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