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北方的冬天總是特別的漫長。這個冬季里斷斷續續的大雪隔三差五的下一回,西西郡主的整個冬天都是在一片雪白中度過。
只不過貴為郡主的她,生活得真是相當的愜意,身邊侍女成群輪流伺候她不說,還有武功高強的阿凌伴隨在她的左右,一來保護她的人身安危,二來又可以當她的老師,教她武功。
那些個大家閨秀,士族小姐的各種規矩禮儀她統統不學,也沒人敢說她半句。而且還在郴祁國的康都城封了一個極為奢侈的府地給她做郡主府。蕭然那小子當了皇帝以后,依然對她是相當的親切呀!有時候睡著了做夢都會笑醒,沒想到我林西西死后重生,竟然會這么好的運氣。
一覺睡到自然醒,外面的積雪還未融化,侍女丫環早已經將燒得火紅的炭爐移到床邊,免得在侍候她穿衣的過程中,凍著了她。
只是此刻的西西郡主依然還是拉長著臉。時常在她夢里出現的那一身白衣飄飄究竟是誰?還有那張流血的臉又是誰?搞得她睡了一個晚上像是被人給毒打了一頓,渾身酸痛。
通常只要是做了惡夢,早上起來她都不太有胃口吃東西,今天也不例外,隨便吃了點東西以后,就來到院子里。阿凌教她的輕功,她昨天練著練著,已經能夠跳上房頂了。再加把勁,說不定就可以像一個真正的大俠一樣,飛檐走壁!
為了這一偉大的夢想能夠早日實現,特地每天都勤學苦練,今天更是比平常提前了一個多時辰。阿凌算準了天氣這么冷她不會這么早起來,此時還沒有過來。她便一個人在院子里練習,嚇得侍女們都躲到屋子里,唯恐她搞出點什么來,怏及她們的性命。
這也不能怪這些侍女們膽小。前些日子她們的主子西西郡主練劍的時候,練著練著,手里的劍突然脫離了手心飛出,從剛巧路過的侍女鼻尖上擦過,嚇得那位侍女白眼一翻,當場暈過去。還有一回命人特地制作了一個什么雙節棍,一個人耍得不亦樂乎,邊耍還要邊呦嗬:“哼哼哈兮”直把一旁看呆了的阿凌頭上打了個大血皰!
有了這些慘痛的教訓以后,每次她一開始練習,這些侍女們都自覺地躲得遠遠的。
抬頭看了看那高高的屋檐,少說也有三米多高,上面的積雪都已經凝結變硬,在清晨的陽光下,呈現一種半透明狀,散發著微光。先蹦三蹦熱熱身,然后深吸一口氣,氣運丹田,雙腳使勁一蹬,衣袂呼呼啦啦劃空之聲中,她已經輕飄飄地飛起,稍顯有些不穩地落在了屋頂上。
心里頭好不得意,“哈哈!”大笑兩聲,轉回頭朝下一望,竟然沒有一個觀眾,有點郁悶!不過,憑著自己的力量站在這樣的高處,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種成就感,自豪感讓她得意不已。
突然,腳下一滑,身體在不容她反應的時候,已經往后一仰,雙手徒勞地在空氣中劃了幾劃,終于從屋頂上跌落。媽媽呀,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是斷胳膊斷腳了。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讓滿屋子的侍女差點集體暈倒。
這時,一道水藍色的身影如閃電一般在空中劃過,在她即將落地之前,將她穩穩地接住,抱在懷里。
西西郡主緊閉的又眼悄悄睜開一看,失聲叫道:“蕭然……不,皇上!呵呵!”
侍女們都松了一口氣,全部都跪下給皇上行禮。
蕭然雖然當了皇帝,卻依然不大喜歡穿龍袍,平時的著裝還是如同他以前一樣隨意且清爽。一身藍白相間的衣袍也讓他在別人的眼中倍感親切。
此時臉色稍顯有些慍怒地說道:“我說過了,你再惹事生非,就挑斷你的手筋腳筋,讓你什么也干不成!”
“呵呵,這不是意外嗎?”暗自慶幸他的及時相救,同時也為了岔開話題便說道:“你今天一大早跑我這兒來干嘛來的?”
“云姨要去參加一個廟會,讓我帶你一同去看看!”
“是嗎?”感覺有些無聊,她對那些和尚尼姑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不是整日里老覺得無聊不好玩嗎?趁此機會出去走走看看也是不錯!”
嘁!就算是無聊,也總好過到廟里去拜神!不過,她只是心里頭想想,嘴上可沒敢說出來。他都親自來接她了,她能說不嗎?想想便有些無奈的說道:“你說讓去,那就去唄!”
其實蕭然不過是天醫門的門規里規定,每年的正月都要去廟里朝拜,雖然現在自己當了皇帝,但二十年來的習慣無法改變。天醫門以殺人為禁忌,不是萬不得已,不能枉開殺戒。帶纖月過去,也是為了在神佛面前祈求寬恕。這是云姨的要求。
說來也奇怪,蕭然當了皇帝,云姨依舊還是住在那個平凡的小院子里,每日吃齋念佛,不問世事。
因為曾經聽說過云姨想要殺她,纖月也一直再未去過那個院子看過她。這一次回去,她倒還是像往日一樣,慈祥和善。蕭然也如同往常一樣,喊她阿娘。
一行人從馬車上下來,來到一處法元寺。雖然是微服出巡,不過他們身上華貴的衣物和蕭然俊美的長相還是相當的惹眼,纖月感覺到那些個遁入空門的和尚都在朝他行注目禮。
纖月并不太信神佛這一套,只是看到云姨和蕭然都無比的虔誠和嚴肅,她再怎么不耐,也不敢在這里造次。
香霧繚繞的佛堂里悶得讓人透不過氣,纖月找了個借口說是內急,跑了出去。
寺院里頭各種佛堂錯綜復雜,纖月施展了一下她剛剛學會的蹩腳的輕功跳來跳去,專門躲避寺里的小和尚,一個人倒也并不覺得無聊。只是跳著跳著,就好像迷了路,回不去了。
“阿彌陀佛!佛門清凈之地,施主休要再在此胡鬧了!”
纖月臉一紅,回頭一看,是一個青年和尚,一身有些舊的月白色僧袍看起來倒還是蠻干凈,英俊的面容平靜而詳和,讓人驚詫的同時,也給人一種超凡脫俗的清俊空靈。腦子突然閃過一個想法,這個和尚在哪里見過?
左思右想,想不起來。
那和尚又朝她微微一笑,轉動手里的念珠,行了一禮,便就轉身離開。曳地的僧袍在地上未化的積雪上擦過,一塵不染。
纖月的腦子還在回轉,可是任憑她怎么想,都想不起來。反而落得頭痛異常。郁悶!難道是中邪了?
在小和尚的帶領下,終于又回到了前面的佛堂里。此時,頭痛已經好了不少,她也趕緊跪在佛前,求……求姻緣吧!呵呵!斜瞄了蕭然一眼,心中默默念著:“佛祖啊,就把這小子賜給我吧!”心中另一個聲音又響起來:“人家是皇帝,你也忒貪心了吧你!”
汗!求求佛不可以啊?不行就拉倒唄,誰缺了誰不過日子啊?
從法元寺回到云姨的小院子里,蕭然就被早已經等候在那里的宦官接走了。身為皇帝,身系整個國家,身上的任務繁重了不少。
纖月因為沿途有些疲累,決定休息一下再回去。云姨則回到了房間里,沒再出來。
她曾經在這里住過兩三個月,可以說對這里非常的熟悉,只是院子西邊那間小屋子,她總也覺得有些奇怪。這里的每間屋子都有它的用途,唯獨那間屋子,除了一扇門,連個窗戶也沒有。
仗著自己目前“身懷絕技”決定過那間屋子里去控個密。
看著各人都在忙各人的事情,她身體一躥,神不知鬼不覺地躥進了那間屋子里。黑烏抹漆的,什么也沒有!四處摸了一圈,也沒什么發現。無聊!剛準備出去,卻見從門縫里射進來的光線剛好照到了墻上凸起的一塊磚頭上!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機關吧!纖月的手帶著一絲顫動,極其不安地往那塊磚上用力一按,接著便聽到轟地一聲悶響,那塊墻壁陡然打開一個比門稍微矮一些的洞口。
密室?里面藏的什么?武功密笈?還是金銀珠寶?
哈哈,什么都好!按耐著雀躍的心情,一步一步朝里面走進去。
結果,冰凍美女?
有沒有搞錯?死人放這里凍著干嘛?身上升騰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惡寒,太恐怖了吧!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密道里沖出來,趕緊離開這里先!
本想和云姨打聲招呼再走,可是一想到密室里的冰凍美女,感覺她就像是一個恐怖的巫婆,還是偷偷溜走為妙!
阿凌那傻小子等得晚上,自己就曉得回郡主府,先就不帶他了,自己逛逛再回去。
康都城的集市上熱鬧非凡。馬上就到了一年一度的上元節,許多小商小販,都可以趁機小賺上一筆。纖月獨自一人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在走在熱鬧的集市上東摸摸西瞧瞧地,才沒一會兒功夫,手上就抱了一大抱東西。突然又后悔沒把阿凌叫來當搬運工!
“哎喲!”突然身體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手上的東西撒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撞到她的那個女人一邊道歉一邊幫她撿起了地上的東西。
這女人怎么這么眼熟?在哪里見過?
郁悶!自己這腦袋究意是怎么了?怎么碰見誰都覺得見過?甩了甩頭,準備離去,突然又折了回來。她想起來了!這個女人就是那天晚上在雪地里給她磕頭救蕭然的那個女人!跟著她看看再說。
顧不得手里花了錢買的東西,全送給了路邊的乞丐。一路追隨下去,竟在不知不覺地出了康都城,那女人七彎八拐的拐進了一間破屋子里。
本著好奇的心態躥上了那破屋頂,卻見院子里,蕭然正裹著一件破舊的黑色棉衣立在院子里。天哪!不會是眼花了吧?
“誰?誰在哪里?”一聲怒吼把纖月給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從屋頂上直直往下墜落。
一雙有力的手將她的身體接住的瞬間,一只手爪已經按在了她的脖子上,怒視著她問道:“你是誰派來的?”
纖月被他掐得兩眼直冒金星,手舞足蹈地示意他放開手,有話好說。這時,那女人也沖上前來說道:“公子,她不是壞人,你先放開她吧!”
經那女人這么一說,“蕭然”這才又將手放開!纖月不停地喘著氣,瞪大了一雙眼睛,已經基本能夠確定,他不是蕭然。
他的臉還有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幾乎與蕭然是一模一樣。但纖月看得出,那雙眼睛明顯不一樣。他的眼睛明亮清澈,蕭然比他更多了一分深沉與憂郁。
“阿雪,你認識她?”
那個叫阿雪的女人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嗯,她就是那天晚上救過你的女俠!”
纖月還在觀察著他,真是太像了!只見他這時已經和顏悅色了不少,朝著她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女俠救命之恩,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女俠勿要見怪!”
纖月擺了擺手,表示不必介意,好奇地問道:“你是誰啊?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會受那么重的傷呢?”
這人一愣,這些問題現在都關乎到他的性命,謹慎地看著她,“女俠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機會,一定報答,至于我是誰,女俠就不要多問了!”
纖月感覺事情古怪!他居然與當今的皇帝長得一模一樣。而且那天在馬車里看到他身上穿的金線繡的衣袍絕對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于是試探地問了句:“那你認識一個叫蕭然的人嗎?”
那人一驚,再度跨步上前,一把掐住她兇狠地問道:“你認識他?”
纖月被他掐得直翻白眼,艱難地說道:“有、有話、好、說呀!”
看著她被掐得漲紅的臉,想了想,還是將手松開,改擒住她的手臂,冷聲問道:“你怎么認識他的?和他什么關系?”
纖月發現提到蕭然,他這么大動靜,兩人肯定就仇敵,也不敢說和他關系有多深,于是哄騙他說道:“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只不過見過一兩次而已!覺得你們長得很像,才多嘴問了一句!”
“是嗎?”那人顯然不太相信。
“是啊,我還差點把你錯看成他了!”纖月目光真摯,一定要讓他相信。
那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被她真摯的目光打動,將她徹底放開。只聽得他又繼續說道:“那你可知道他現在已經是皇帝?”
“啊?不可能吧?這是真的嗎?”纖月故作驚訝,但愿自己的樣子看起來沒有那么假。
“他膽大包天,謀殺當朝太子,竊奪皇位,大逆不道,必然不會有好結果的!”他憤憤地說道。
“啊?”這一回,纖月是真的驚訝!這話如果換作一個不相干的人說出來,她可能會認為是誣蔑,可是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說出來,感覺就不一樣了。而且從他的話里面,她也基本上猜出來了,真正的太子,肯定就是她面前的某人了。
感覺到自己說的話已經有些過了,那人臉上明顯起了殺意,纖月發現自己又闖下了禍端,什么叫禍從口出,她現在這樣就算是!連忙后退說道:“我、我今天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真的,我發誓!”
但這些話并不能讓人信服,而且人一旦為了活命,通常是不會顧及什么情義道德。纖月靈機一動,一把抓住一旁呆愣的阿雪,抽出腰上時刻帶著的短刀抵在她脖子上說道:“你別殺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會說的,而且我還救過你,我也不想傷害她,只要你放了我就行!”
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通,卻見他眼里的殺氣已經隱去,冷冷地說道:“好!我不殺你,你放了阿雪,馬上離開!我也不怕你知道什么,今天我們馬上就會離開這里!”
“好好好!你們趕快走!”纖月把阿雪往他身上用一推,自己也施展開她的半調子輕功撒腳又是跑又是飛!
回到郡主府,天色已經全黑!卻見侍女們都一個個噤若寒蟬,屋子里頭黑乎乎地連燈都沒有點,這是什么狀況?
“你回來了?”
蕭然的聲音適時響起。聽不出是喜是怒。
纖月一怔,馬上笑道:“呃!是啊,今天回來的路上突然一下子迷路了!”
黑暗中,感覺蕭然正半倚在她那張柔軟的大床上,一雙晶亮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他想干什么?
這黑抹抹的感覺怪怪的,纖月小碎步移到床邊的桌子旁,準備將桌上的燈點亮。突然,一雙大手將她攔腰一抱,嚇得她差點驚呼!
“你……想逃走?”蕭然的聲音很輕,隱含著一絲怒意。
他怎么這么快就知道了?這個想法不過才剛剛在她腦袋里出現,他就能知道?這個家伙太恐怖了!假扮皇帝不說,密室的冰凍美人也一定是他干的!不跑還留下等死啊?只是嘴上還不能這么說,馬上笑容可掬地說道:“逃?我干嘛要逃啊?呵呵!”
蕭然扳過她的臉,黑亮的眼睛對上她左右亂轉的一對大眼,明顯很是心虛。他今天聽說她不見了以后,在密室里發現了她的腳印,猜想著她要不是想起了什么,或者就是發現了什么,派出了不少人追趕,卻仍未發現她的蹤跡,還以為她真的逃走了。
還有半年,半年以后,他就可以救活小喬。他怎么可以再讓她逃了?也許讓她變得癡傻或者瘋狂,會來更穩妥!想到此,便拿起桌上那早已經準備好的茶水遞給她說道:“把它喝了吧!”
纖月感覺他的聲音有一僵硬,難道是茶水有毒藥?扯著嘴角笑了笑,靠在他懷里,硬是不敢伸手去接,而且心里頭又酸又澀的難受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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