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意閣
楚言和綠娥換了一件衣服,輾轉來到了客棧,昨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惡夢一般纏繞著楚言。家里面火光沖天,親人們的哀鳴聲音,不絕于耳。楚言只是一夜之間,覺得自己失聰了一般,只聽到那些慘叫的聲音。其余的一切,她的反應都有些遲緩。
綠娥哭著端來一碗粥,小心翼翼地說:“小姐,你吃點東西吧!已經二天了,你什么都沒有吃。我擔心你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老爺就是在的話,也不愿意看到你這個樣子。”
楚言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街道上的人潮涌動。她不能出去,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在這樣一個風聲鶴唳的時刻,有關于楚家的一切,都是非常敏感的。皇上已經下了命令,一定要捉拿兇手。可是,這個兇手會不會和皇家有關系呢?這一切,楚言都不得而知。她只能去找三位師兄。這三個人,是父親生前最信任的三個徒弟。只要找到他們,事情才可以由一個頭緒。
楚言換了一件非常普通的衣服,輾轉來到了如意閣。這里果真是天下第一飯莊。
如意閣,少掌柜羅逸楓,風度翩翩,待人接物都非常有自己的原則。因為師出名門,所以在江湖上也頗有威望。并且,他對師傅的感情非常深厚,這幾天,他剛好去外地辦事,沒有在京城。所以經常發生的事情,他完全不清楚。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整個如意閣都在議論楚家被面門的事情。
平日里,羅逸楓非常沉穩,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以后,還是打翻了手中的茶杯。大家沒有想到,羅逸楓已經出師這么多年,居然對師門中的事情還是這樣傷心。不由得稱贊,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羅逸楓已經派人手去查,到底是為著什么。那些人是甚么來頭。但是,他的身份非常特殊,絕對不可以親自露面。而且那時候師傅說過,如果不是發生巨大的事情,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可以獨子去楚家露面。
羅逸楓在傳說中,只是在楚岳門下學習過長拳,并沒有太深的交情,其實不然,羅逸楓是楚岳的內家二弟子。楚岳的所有的武功真傳,他都有學到。并且,楚岳待他向父親一般照顧。如今,楚岳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心急如焚呢?
一個人在羅逸楓的耳邊說了一句話,羅逸楓立刻來了精神。向著周圍的人笑著說:“我還有事,改天我們再聊。”
這個如意閣,無非是京城的輿論喉舌,在這里,可以打探到所有人的消息。無論是皇家的,還是江湖上的。如果想要找一個人,就可以來到這里,散發出消息,沒有幾天,一定會找到。無論是死是活。這里就是這樣神奇。而且各路人馬都聚集在這里,打探消息。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楚家當然是這里的看客茶余飯后最大的話題。
羅逸楓似乎是小跑著上了樓,看到一個大眼的女子,弱不禁風。經歷了這場變故以后,她怎么可能還像從前一樣,撒嬌耍賴?
她瘦了,而且有些脫相了。小時候的她,粉粉嫩嫩的,總是追在他的后面喊哥哥,然后羅逸楓就帶她去集市上面買糖葫蘆,這樣的景象,歷歷在目。仿佛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可是,斗轉星移以后,她已經出挑成為一個大姑娘了。
前些日子,羅逸楓聽到了她的婚訊,一下子失落起來。畢竟是不屬于自己的小師妹,就是想,也不要想。
可是如今,她這樣落魄的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的憤怒,心疼,想要保護她底所有的感情都交織在一起。讓羅逸楓攥緊了拳頭。他對那些仇家,更加恨之入骨了。
“言兒!”羅逸楓一把抱住了楚言。
楚言覺得這個人身上傳來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味道,讓她有少許的安慰。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以后,她什么都可以接受。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看著眼前這個人。并沒有說話。
“你吃東西了嗎?怎么這樣虛弱?”羅逸楓關切地問。
“二少爺,我們小姐已經二天沒有吃過東西的。真是……嗚嗚嗚……我真是不想活了……嗚嗚嗚……全家人都死了……涼姨也沒了……”綠娥總算見到了親人,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這么多天,她憋著,就是害怕小姐更加傷心,不然的話,綠娥早就嚎啕大哭了。
管家安慰著綠娥,給她倒了一杯水。
此時的楚言,放佛覺得自己安全了,終于身體一清,重重的摔在了羅逸楓的懷里……
羅家大宅。
羅家的下人都知道,他們這里來了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而且還是少爺親自給抱回來的。這么年少爺身邊都沒有個女子,可是今天不同,這個女子是少爺抱回來的第一個女人。而且少爺的眼神這樣關切,大家都明白,這個女人在少爺的心中,到底是怎樣的位置。
一批有一批的郎中進來看病,用的是最好的藥,最好的設施。可是楚言就是一直在發燒,沒有退燒的跡象。
這樣羅逸楓非常不解。
“少爺,這個姑娘是急火攻心,而且,郁結過重,不打開心結,恐怕以后要落下病根的。況且,她之前似乎是溺水過,身體并沒有完全恢復,要恢復,恐怕要些時日的。”一位郎中有些擔心的說。
“退燒,怎么能退燒,這樣燒下去,人就完了。你說個方法,我只要能做到,就行。”羅逸楓有些擔心的說。
“少爺,這個,恐怕不行,這個姑娘還沒婚配,我怕……”郎中有些為難。
“說,什么辦法!”老岳父有些不耐煩地說。
老郎中在羅逸楓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有些為難的看著羅逸楓。
此時的羅逸楓只有一個信念,就是讓小師妹馬上好起來,不但是為了師傅,也是為了自己,他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師妹就這樣死去。他們羅家,就生下她一個人了,這個人如果再沒了,師傅的大仇誰來報?
“管家,弄一缸涼水來。”羅逸楓大吼一聲。
家里的丫鬟婆子都站了滿屋子,也不敢說話,也不知道羅逸楓到底要干什么。
羅逸楓開始脫衣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衫,脫了靴子,整個人浸在了冰冷的水里。
這讓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議。隨身的丫鬟居然站在一旁,開始掉眼淚。
羅逸楓覺得自己的身體要被凍僵了的時候,換上干凈的衣服,走到楚言的房間內,抱著高燒不退的楚言。他再給她降溫!而且,是用自己的身體!
家里的下人都不說話了,少爺真是個至情至性的男人,如果是女子,當他的妻子,鑰匙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就這樣來來回回,大概兩個時辰,羅逸楓就把自己浸在冷水里,然后換上衣服給楚言降溫,幾次下來,楚言的體溫居然神奇般的降了下來。她終于退燒了。
陽光,滿眼的陽光。
似乎是很久以后,楚言才覺得自己醒來了,而且,她全身酸痛,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有父親和藹的臉龐。她笑的是那么的開心。可是,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身邊的男人趴在床邊,拉著她的手,似乎是害怕他一松手,楚言就跑掉了一樣。
楚言動了動干裂的嘴唇,艱難地說出一句話:“水……”
男子睡眼惺忪,有些疲憊,但是看到楚言醒來,著實非常高興。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小時候,給你買過糖葫蘆,我是羅逸楓。你的二師兄。”羅逸楓關切地問。
楚言只是點點頭。有些累。她至今還不能相信,楚家被滅門的事情是真的。
“師傅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好好養病,到時候,我聯系大師兄,看他怎么說。”羅逸楓小心翼翼的說。
“好。”楚言難得說了一句話。雖然只有一個字,但是讓羅逸楓覺得,他的小師妹總算是活過來了。真是謝天謝地。
“我,怎么了?”楚言又接著問道。
“哦,只是發燒,沒什么問題。退燒了,吃點好的東西,就會恢復了。你想吃什么,我讓人給你做。”羅逸楓溫柔的說。
“什么都行,讓綠娥過來,我有事情告訴她。”楚言仍舊情緒不高。
羅逸楓雖然心里很緊張,但是小師妹這樣說了,他就只能吩咐綠娥過來,可能在她的心中,如今最相信的人就是綠娥了。有她在楚言的身邊也好。
主仆二人坐在一起,楚言沒有哭,只是靜靜地看著綠娥:“綠娥,我們倆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無論我闖禍還是惹父親生氣,你都幫我背黑鍋,所以,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下人看待。你是我的妹妹。但是楚家已經僅是不同往日了,已經被滅門了,我們都要接受這個事實。而且,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可能會非常的危險,到時候,我根本沒有辦法保護你。我師兄是個好的人,你這些天也應該看到了。我雖然是昏迷的,但是我知道這些天大概發生了什么事情。你跟著他,會安全的。我走了以后,你就跟著他。”楚言安靜的說。
“小姐,你要干什么啊?我們的仇人沒找到呢,你要趕我走嗎?”綠娥有些激動地說。
“你不是我們楚家的人,我們的事情已經讓很多人受到連累了,我不能再連累你。”楚言有些激動。
“我不怕。老爺養了我這么大,就像是小姐一樣的養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怕我冷了,怕我渴了。哪個家的老爺對一個使喚丫頭這樣好?只有我們老爺,所以,如果不是老爺買了我,我當初就得餓死,就得賣到妓院。所以老爺是我的恩人,小姐是我的恩人。無論將來發生什么事情,我都跟著小姐,不后悔。”綠娥堅定地說。
羅逸楓吩咐人端上飯菜。主仆二人看著桌上的美食,那盤桂花糕是涼姨生前最拿手的食物,也是楚岳最愛吃的東西。一下勾起了倆個人傷心的往事。
屋子中兩個女人默默流淚,可是羅逸楓卻無能為力。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徹底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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