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兒推推翠兒，翠兒咳嗽一聲，只得進行今天的第一十八次勸說，“姑娘，今天是除夕，晚上還得吃團圓飯，你這老霸占著廚房團圓飯要來不及做了。”

　　“很快就好了。”秦妍拿著菜刀望著案板上的魚，猶豫著第一刀要怎么下手。“我這魚湯也是晚飯要喝的。”

　　但未必有人想喝你這湯啊！

　　翠兒心里嘀咕，嘴上卻只得繼續(xù)勸道，“姑娘，你看這條魚已經(jīng)看了一個半時辰了，這魚現(xiàn)在也不新鮮了，你這魚湯要不先擱擱，讓莫嬸和紅兒先把晚飯做了？”

　　“這……”秦妍轉(zhuǎn)頭看一眼旁邊堆著的一大堆新鮮蔬果和雞鴨魚肉，再看一眼案板上那條已經(jīng)脫水死上些時辰的魚，心里雖然不情愿，但也只得點頭，“好吧！”

　　翠兒大大舒了口氣。

　　紅兒，則是已經(jīng)眼淚汪汪。

　　好不容易將秦妍勸出廚房，翠兒自然不敢再任秦妍按自己的想法亂來，怕她又越幫越忙，只得尋了個買年貨的借口將秦妍拖出陸府，陸九大概也對秦妍一下午在廚房的豐功偉績略有耳聞，不但想也不想就批準了兩人的外出，竟還大方的撥了些銀子給她們，雖和陸季霖當初那一百兩零用錢沒得比，但兩個女孩子吃吃玩玩已經(jīng)綽綽有余。

　　秦妍起初雖表現(xiàn)得忿忿不平，但好在并沒持續(xù)多久，然而翠兒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惜雨姑娘竟然將那個賣糖葫蘆的小攤的糖葫蘆全買了下來。

　　“姑娘，這么多你吃的下？”翠兒抱著插滿糖葫蘆的稻草樁子，苦著臉問秦研。

　　秦妍卻搖頭，“吃不下。”

　　“那還買那么多？”翠兒瞪眼。

　　秦妍想了想，“你家公子，還有你，蘭兒、紅兒、芍兒、陸管家他們都可以吃的。”

　　“……”

　　翠兒嘴角抽搐，決定不管今天秦妍再做什么她都不過問了。

　　惜雨姑娘今天實在反常的不著邊際，已經(jīng)超過她能夠糾結(jié)的范圍。

　　無論是秦妍有多反常，還是翠兒有多糾結(jié)，終于，還是到了除夕晚飯的時間。

　　一桌美味佳肴，秦妍卻看著完全沒有胃口。

　　陸季霖真的沒有出現(xiàn)，聽紅兒說，他是真的打算在房間里將這個年過完，想起她曾跟他說過只在這住到年后，看來他是打算直到她離開都不再見她一面。

　　若陸季霖不出現(xiàn)，待會的最后一道雷要誰來替她受？惜雨的情劫又該如何收場？還有她和白清諾的命運，又該怎么辦？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小心翼翼，結(jié)果一切卻還是脫離了既定的軌道。

　　或許本就是她將一切想的太簡單，她以為自己算得很好，卻終究算不中陸季霖的心思。

　　不止陸季霖，她連自己的心思也完全搞不清楚了。

　　她到底沒辦法冷血到對陸季霖的死無動于衷，然而，她也不想白清諾死，若現(xiàn)在這偏離也是命中注定，她是否還是要選擇默默接受？

　　秦妍發(fā)覺，她現(xiàn)在有點明白惜雨當時的心情了。

　　如果要眼睜睜看著悲劇發(fā)生，那還不如盡自己的努力做些反抗，哪怕一切依舊無法改變，哪怕結(jié)果慘重。

　　“惜雨姑娘，你怎么什么都不吃？”

　　蘭兒的手在秦妍面前晃了晃，打斷了她原本的思緒。

　　秦妍回過神，怕蘭兒多想，便夾了一筷子魚，正要放入口中，卻聽到一聲巨響。秦妍嚇一跳。

　　這雷居然比原本的那次來得早。秦妍顧不得多想，連忙看向外面。干凈明亮的星空已經(jīng)開始烏云密布，電閃雷鳴。記憶中的場景終于再現(xiàn)，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怎么好好的突然變天了。”不遠處，還是誰這么說了一句。

　　似乎什么都一樣，然而，最重要的主角明明不在。

　　秦妍覺得自己的腦子此刻在嗡嗡作響，她想去想些什么，卻又沒有任何頭緒。

　　然而，一個聲音已經(jīng)先替她想好了對策。

　　“你只管去外面受著，放心，我不會讓它們打到你身上的。”

　　秦妍認得這個聲音，是執(zhí)明。秦妍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這聲音，然而，她并沒有選擇。她因為這個聲音來到這，如今，也只有相信下去。

　　秦妍站起身，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下，沖出大廳。

　　迎接她的，自然是劈頭蓋臉而來的天雷。

　　一道接著一道，一次比一次快。

　　好在執(zhí)明并沒騙她，那些天雷眼看快要打到她身上，卻每次都正好與她擦肩而過，直到第十道從天而降。秦妍此時背對著那道雷，眼看，這次必定要被劈到了。

　　前廳的屋檐下，已經(jīng)先先后后想起各種尖叫聲。

　　秦妍閉上眼。若她真被劈死，那就是她命中注定，她唯一遺憾的，便是最終還是沒救得那人。秦妍正為心里整理自己的遺言，沒想到會突然被一個懷抱緊緊擁住，隨之而來的，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比剛剛更來得夸張。

　　秦妍知道，她還是成功了。

　　她隨著他一起跌坐在地，聽到他在她耳邊輕輕說，“糖葫蘆很好吃。”

　　秦妍此刻終于不得不承認，她是個膽小鬼。就如她當初不敢看白清諾一般，此刻，她依然不敢回頭去看陸季霖。

　　屋子里的人都跑了出來，身后早已經(jīng)亂作了一鍋粥，她背對著他坐在地上，直到他閉上眼，她都沒回頭。秦妍望著前方，視線卻沒有焦點。陸季霖是不是會怪她冷血？應(yīng)該怪的吧！只是。他若怪她，為何還要對她說那些話。

　　“對不起，小可終究還是辜負了姑娘。”

　　苦笑。

　　他辜負了她什么？她又有什么資格被他辜負？他這留給她的最后的話，于她，便是一輩子再也消不去的魔咒。惜雨，你是不是已經(jīng)蘇醒？你知不知道你的這顆心，現(xiàn)在好痛。

　　閉上眼。她終究還是沒再看他最后一眼。

　　“執(zhí)明，我若是惜雨，必定也會恨你，窮極此生。”

　　“我知道。”

　　陽春三月，乍暖還寒，趁著午后的陽光還算暖和，秦妍坐在花園里的秋千上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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