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思緒被清脆的叫喚聲打斷，秦妍猛然回過神，“什么事？”

　　“翠兒真的不是有意針對姑娘的，還望姑娘繞她這一回。”蘭兒又替翠兒道歉了一遍，話語之中已經帶了絲懇求。

　　剛剛秦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吭聲，她便以為她不愿意原諒翠兒。

　　“我雖然說會去告狀，但對你們來說其實無所謂的吧？就算你家公子有交代過你們要好好照顧我，但我畢竟也只是他碰巧救下的一個路人甲，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算你們真刁難我，他也沒有理由為一個外人懲戒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你們。”她明明記得，那個夢里，陸季霖起初對惜雨沒有絲毫的另眼相看，后來會留下惜雨也是惜雨自己提出的，倘若惜雨提出離開，陸季霖估計也不會做任何挽留，甚至直到最后，她也沒看明白陸季霖對惜雨的感情。是喜歡？還是只是憐惜？亦或者，只是想用自己茍延殘喘的命救一次人？

　　蘭兒愣住，沒料想公子救回的這個姑娘會突然說這些，她雖比起府里同齡的其他丫鬟說話處事要穩重甚至圓滑的多，但這么難捉摸的姑娘她還是第一次碰上。

　　她該怎么回答？其實她也不知道倘若這個姑娘真跑到公子面前去告她們的狀，公子會有怎樣的反應，或許連陸管家也不知道，因為這是公子第一次救人，也是公子第一次特意囑咐她們好好照顧一個人，偏偏這個讓公子特別對待的又是一個外表美麗的年輕女子，任誰都會忍不住猜測這背后的意義的吧？

　　“聽說當初發現姑娘時陸總管本來是不同意帶姑娘回府的，覺得送去醫館便可，是公子執意要帶姑娘回來，并為此還責備了陸總管。公子向來很少拿身份命令下人，然而此次居然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外人用主子的身份命令了陸總管，姑娘覺得我們對于您這個特殊的外人，能不小心翼翼嘛？”一大串話朝著秦妍劈頭蓋臉而來，卻是翠兒忍不住替蘭兒回答了她。

　　翠兒估計以為她是故意在找她們碴吧？

　　秦妍心里好氣又好笑，但也懶得去解釋，就讓她們以為她脾氣古怪也好。

　　剛剛是一時沖動將心里的話問出來，如今卻是弄得有些不好收場，秦妍有些后悔，畢竟自己現在在人家的地盤，正頭痛要說些什么化解這個尷尬，卻聽到一聲敲門聲。

　　“誰？”最快做出反應的又是翠兒。“是我。”

　　門外，響起的是個冷清的聲音。

　　說話之人話音剛落，翠兒已經快步到門口將門打了開來，“公子？”

　　曾經只在夢鏡里出現的人如今真真切切出現在自己眼前，秦妍不知道別人會是什么感覺，她卻突然覺得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夢中，他和惜雨的那些點點滴滴如電影片段一般在她腦中不斷回放。

　　秦妍直愣愣地看著陸季霖朝翠兒點了下頭，然后跨過門檻一步步朝床這邊走來，那張蒼白的臉沒有任何表情，無喜無悲，只是淡淡的看著她，然后告訴她，“小可陸季霖。”

　　這她自然知道。

　　本來差點脫口而出的“我知道”三個字好在在嘴邊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下意識地，秦妍回想起當初惜雨看到陸季霖時說的第一句話，不知不覺，脫口而出。

　　“是不是覺得我的眼睛很古怪？”

　　陸季霖愣了愣，搖頭，“灰色是很美麗的顏色。”

　　“小妍，以前都沒發現，原來你的眼珠有帶著淺淺的灰色。”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當然不是，灰色是很美麗的顏色。”

　　灰色是很美麗的顏色……

　　記憶中，連上夢里那次，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聽到這句話。其實現在想想，當初她會對白清諾那句話有所觸動，應該就是受了靈魂里惜雨殘留的那些記憶的影響。

　　這句話，或許對惜雨來說真的很重要，所以才會歷經三世，依然記憶在靈魂深處。

　　或許，當陸季霖對惜雨說出這句話時，已經注定了他們羈絆的開始。

　　“謝謝。”秦妍學著記憶里惜雨笑起來的樣子。

　　倘若她真要代替惜雨重新經歷這次情劫，那就讓她多少保留些惜雨和陸季霖之間的點滴，那些對惜雨來說如此重要的回憶，不該就這么輕易抹去。

　　“沒什么！”陸季霖的反應和預料的一樣，就如他給人的感覺，冷淡得徹底。

　　秦妍撇撇嘴，雖說她有心替惜雨保留些回憶，但說起來是一回事，做起來是另一回事，碰到這么個不知“風情”兩字怎么寫的，實在太容易打擊人積極性了。

　　四個人均不說話，房間里一時陷入尷尬。另外三人都不說話，她便也不說話，秦妍無所事事，索性眨巴著眼睛盯著陸季霖看。

　　當然，這看，她是代替惜雨看的。

　　“姑娘如今尚很虛弱，還需要好好靜養，小可先告辭了。有什么需要姑娘直接吩咐翠兒和蘭兒就可以了。”平淡的幾乎沒有語調的聲音，自然是來自于陸季霖。

　　秦妍有點意外，沒想到先打破沉默的會是這人，她還以為倘若別人不主動找話題于他，他便會一直當啞巴和雕塑下去。

　　陸季霖其實說完就直接往外面去了，壓根也沒管秦妍的反應。

　　秦妍看著那個消瘦的背影迎著夕陽余暉消失在視線里，忍不住撇嘴問不遠處同樣在當雕塑的蘭兒，“你確定你們公子真的有交代你們好好照顧我？不是你們產生了幻覺？”

　　突然又被問到奇怪的問題，蘭兒只得求助般看向翠兒。

　　“姑娘，你那藥到底喝不喝？”翠兒鎖眉，臉上已隱隱表現出不耐煩，“姑娘不是剛剛也聽到公子交代了要您好好靜養，讓您有需要直接告訴我和翠兒。”

　　“那不一樣，”秦妍搖頭，看一眼蘭兒手上的藥，“把藥端出去吧！”

　　對于秦妍這莫名奇妙的反應，蘭兒張嘴還想再勸些話，卻被翠兒拉住了。

　　“那我們先出去了，姑娘有吩咐叫一聲就行。”翠兒邊說邊拉著蘭兒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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