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書信那天沒有等到高堯，世間的很多事情都很詭秘，像是冥冥之中已經被什么牽引著走，你的每一步都是注定的錯誤，龔書信事后就是這么覺得的，那天他找了很久他所能想到的高堯去過或者會去的地方，但都沒有找到，所以他像是斗敗的戰士般不死心又跑到高堯宿舍敲門，來開門的還是那個女孩，但她的表情已經不像是第一次見到龔書信那樣的驚喜高興，她就像已經調查過或者絞盡腦汁猜測到已經發生了什么事情一樣了如指掌：“高堯電話都關機了，我勸你還是走吧，她要是不想再理你，即使見了面也不會跟你說什么，或者你先讓她一個人安靜一下。到時候她想清楚了自然會去找你的，她絕對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我想你也是做了什么不對的事情了吧？”女子說到最后問得有點小心翼翼。

　　龔書信很失望，也很失態，連再見也不說就兀自轉身走了，垂頭喪氣挪著小步子走下四樓樓梯，濃黑的天幕罩著這遼闊天地，置身其中的龔書信不知何去何從，他不想回家，即使回去也肯定是睡不著的，可是他此時不知道該往哪找，若刻意找，對方也必然躲，無謂，只想奢望她原諒自己回頭找自己，后來，他在小區的木質板凳上做半會就坐最后一班公交回家。

　　事后龔書信才知道自己比高堯回來的時間不過早那么半個小時，一整天都花去了，竟然沒等最后半個小時，這不是注定又是什么？

　　第二天當龔書信頂著惺忪睡眼過去上班的時候，就接到上面通知下午三點出發馬來西亞，一個星期后回來繼續去香港，票已經訂好，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推辭了，再推的話自己的飯碗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所以上午上完班就馬上回到家里收拾簡單的行李趕車去坐飛機。

　　高堯回到宿舍后，聽同學說龔書信過來找過自己，還找了兩次，像是很心急的樣子，乍聽之下，很有沖動給龔書信回電話，可是后來轉念一想，內心平靜一下后就沒有縱容自己的沖動，此時，她是真的想好了，不再找龔書信，她已經死了心，或者說是逼自己死心，即使有多煎熬也不會再去祈求他回來，更不會主動去聯系，即使他還是愛著自己，但是他不夠堅定不夠勇敢，高堯煩透了這種曖昧的搖擺不定，所以當同住的兩個女孩嘰里呱啦地給建議說看得出龔書信內心還是有自己的，要給他一次機會云云，高堯就打斷她們：“你們別提這件事了，我會去處理的，你們放心吧，趕快睡覺，很晚了。”

　　但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直到凌晨三點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不斷做夢，夢里總是有龔書信，無論她多刻意地避開，他還是像陰魂一樣不斷涌現，飄移，直到鬧鐘響了，她才摸索著關掉鬧鈴打開手機，本想繼續睡會，電話聲急促響起。

　　“喂。”高堯沒看來電顯示閉著眼睛懶洋洋地開口。

　　“姐！姐！我在你家樓下，你能出來一下嗎？”是李曉建，聲音里竟然帶著哭腔，把高堯嚇得整個人的細胞都清醒般馬上坐起來。

　　“什么事？你慢慢說。”

　　“你快下來吧，快點！我就在門口，門衛不讓我進去，你別問那么多了，你倒是快點啊。”說到最后李曉建真的哭了。

　　高堯馬上從床上爬起來，穿著睡衣往一樓跑，一邊跑一邊安慰自己：“淡定點，沒事的，沒事的，人在還好，沒事。”

　　高堯走到門口叫門衛開門，那個退休的老警察嘴里不知道唧唧歪歪說著什么，高堯只一直給他道謝，說好聽的話，剛一出去。李曉建就拉著她到小區圍墻的墻角邊，高堯不斷著急地問：“出什么事了？啊？什么事情這么慌張？”

　　李曉建不說話一直哭著手指著高堯腳下墻根，高堯這才注意到有個人蹲在那里，很痛苦的樣子，七厘米左右高的高跟鞋旁有少許鮮紅的血，高堯往她白皙的腿上看，那上面的血分成兩股黏在大腿上直到鞋跟，柯小西在一旁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

　　高堯不由“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姐，快幫幫忙，她會死的，我們打的過來車上還流了很多血，快點救救她。”李曉建一會兒蹲下想把柯小西扶起來一會兒著急拉著高堯求她趕快幫忙。

　　“你傻了是吧，趕快去醫院啊！”高堯才想起剛才太匆忙竟然忘記帶手機下來：“快點手機給我，流那么多血命都沒了，你怎么那么傻啊！”

　　“不要，我不要去醫院，我求你們別送我去醫院。”柯小西虛弱地抬起戴滿各種五顏六色的飾品的右手在空氣中緩慢地搖動，像是要抓住什么又沒抓到，后又弱弱地放下，捂著自己的肚子：“我已經吃過藥了，很快就會好的，曉建你扶我去躺會就好，不要去醫院。”

　　李曉建看了一下高堯，再看看柯小西，很為難也很難過的的樣子：“姐，要不我先送她到你家行嗎？她說不去就不去的，以前她，她說以前也有過一次，后來不用去醫院也是吃過藥就好了。”

　　“你！你們是不是傻的啊？！你們怎么這么不懂事啊？我不管你之前怎么樣，反正要去醫院，別再拖了，電話給我！”高堯伸手問李曉建拿手機，李曉建本來也是想送柯小西到醫院的，但柯小西一直不同意，他只好把她送過來以為高堯是女孩子應該會懂得怎么處理，想不到高堯還是堅持說去醫院，心里就知道很嚴重了。

　　“你要是送我到醫院我就死給你們看！”柯小西作勢要把頭撞向圍墻，李曉建立馬抱住她，帶著哭腔說：“好，我們不去醫院，不去，去姐姐家，姐姐會救你的。”說完就抱起她問高堯：“姐，幾樓？”

　　“四樓，快點上去，我請小區隔壁的醫生過來。”但高堯望向對面，門診部的門還沒開，只好跟在后面扶著柯小西，血好像是不流了，黏黏的兩小股凝結在柯小西的腿上。

　　“高堯！？你怎么會在這里？”周云舒拎著購物袋驚訝地問穿著睡衣披頭散發扶著嘴唇發白的柯小西的高堯。

　　“云舒？是你？我住這里，現在沒空跟你講，有點急事。”高堯也很驚奇怎會在這里碰到周云舒，可是她已經無暇顧及了，李曉建更是急著往上走。

　　“發生什么事了？怎么流血了？你們要去哪里？干嘛不去醫院？要回房間嗎？快點先到我這里吧，我就在二樓轉角這里。”周云舒幫忙扶上樓梯，趕快開門，高堯和李曉建也跟著周云舒進去，把柯小西抱到周云舒的床上躺著。周云舒在一旁找葡萄糖液并沖開水遞過去叫李曉建給柯小西喝下去，李曉建手忙腳亂遞到柯小西嘴邊還差點灑了，高堯見狀接過手來抱起柯小西的頭喂她喝下去，周云舒又忙著檢查柯小西是不是還在流血，后來發現只是凝固的血液，就打來熱水幫柯小西擦干凈。

　　喝了點葡萄糖水后，柯小西的臉上終于有點精神，可整張臉還是很蒼白。

　　“怎么不去醫院？”周云舒已經猜出大概，但不好問。

　　“唉，”高堯嘆口氣：“現在的小孩子，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你，李曉建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你沒點常識你怎么就，你不知道這對女孩子有多大傷害啊？你簡直不是人。”高堯不斷指責見柯小西好了點整個人也放松下來在一旁垂頭喪氣的李曉建。

　　李曉建剛要說什么，另一個房間的門走出了兩個人，周云舒笑著說：“沒事的，是我朋友，你們先坐著，我問她們有沒有合適的睡衣給她換上，牛仔褲穿得不舒服，還會著涼的，她現在不能受風。”周云舒說著就出去了，高堯在一旁不斷地叫柯小西喝多點水，不停地給她擦汗，眼神還不忘指責一旁站著手足無措幫不上忙的李曉建。

　　幾分鐘后，周云舒進來了，同住的倆女孩也一前一后跟著進來，一人手里拿著一套睡衣跟著周云舒走近床前。

　　柯靜見到柯小西先是很驚訝地睜大眼睛，后來就叫出她名字。

　　“小西！？”柯靜細細打量柯小西很久后才認出是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叫了一聲，柯小西也驚訝抬眼看了看柯靜，剛開始眼神里是充滿驚喜的光亮，后來不知道想到什么后就把頭埋在高堯懷里閉上眼睛。

　　“小西？真的是你嗎？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姐，小靜姐啊！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柯靜沖動上前想靠近問柯小西，周云舒看柯靜的表情大概知道了柯靜是找到了她所說的離家出走三年的妹妹，可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柯小西需要休息，所以周云舒拉著她：“先別吵她，有什么事等會她好點再說，我等會去買點菜回來，煲點湯給她補補身子，今天就叫她在這里休息哪里都別去了。我先走了，等會菜市場就關門了，高堯你先在這里看著，柯靜你也留下照顧照顧你妹妹，但先什么都別問，你可以先請假也可以上班，我先走了，等會沒菜買了。”周云舒說完就趕快走，儼然一個成熟的家庭主婦。

　　“可是。”柯靜剛見到妹妹竟是在此種情況之下，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周云舒走后，張宣茗也跟著去上班了，她叫張宣茗幫自己請假，站在一旁看著柯小西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高堯：“這位姐姐，你好，我能問問出什么事了嗎？我是小西的姐，親姐姐。”柯靜不確定高堯與柯小西的關系，但見柯小西像是比較信任高堯，所以就直問高堯。

　　“我的事關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誰啊？”柯小西睜開雙眼，惡氣滿盈說了這句話后又閉上眼睛：“你們都出去吧，我要睡覺。”

　　他們聽后，一時無語，高堯張嘴想說什么還是沒出聲，柯靜更像是被什么生生噎住一樣。

　　高堯放她躺下，示意李曉建和柯靜出去，柯靜沒轍，只能跟著出去，輕輕帶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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