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過如此 1
第二天早上,想到應該在警察局被錄完口供回去辦公室處理完白天剩下的工作再到醫院看望周琦,龔書信都感覺很奇怪,他知道他不愿面對的是誰,但又不得不去面對,但他一直拖到第三天才過去。
周琦說近期事情不多,可準許高堯兩天假,高堯也沒走,留下來陪周琦,同在病房的還有高堯猜測的周琦的現任丈夫。電話是高堯昨晚打過去通知他的,但高堯對他的印象很不好,他聽完周琦出事在醫院后,也只是簡單冷漠地“哦”了一聲也不問高堯到底在哪家醫院,待高堯猶豫半會還是決定告訴他具體的地址,他也還是那樣沒變,最后高堯忐忑問:“那,范先生,你要過來看看周主管嗎?”他才多說一句:“等會,馬上來。”
他應該是整夜沒睡,高堯在他到來的時候就被周琦叫著先回去,當高堯一大早提著粥過來的時候看到他從病床邊緣站起來,伸一下腰就徑直從高堯身邊走過往外走,招呼也不打,很是理所當然的該高堯接班的樣子。
待他洗完臉吃完早餐回來病房,高堯就偷偷打量他,范圍軍給高堯的第一印象是——運動型的肌肉男。他襯衫里的肌肉像是快要繃破而出,平頭的模樣也讓她想著是不是曾經的入伍軍人,然而這些都不是她關注的重點,他的冷漠與平靜讓高堯懷疑他們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甚至想到剛死去的卓成松,至少她能看出卓成松對周琦的感情之深厚——因為愛她,原已絕望到不愿茍活,但還是死撐著,即便是傷遍其他人,主要在有生之年見一面就足夠。而范圍軍見到躺在病床上的剛醒過來的周琦也不過輕聲問一句:“沒事了吧?”這話更像是設問而不是疑問,也沒有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住的院,或許已經問了也不得而知,反正就是惜字如金的摸樣。
最讓高堯疑惑的還是周琦的態度,像是已經習慣了,或是因為卓成松的死令她比往日老了許多,人也變得冷淡。她見范圍軍問也是淡漠回應:“沒什么大事,該說的昨晚都給你說了,就那么回事,曾經也提起過找他,可是沒想到其實可以不用你過來的,你最近不是很忙嗎?過去上班吧。”周琦已經哭不出來了。可是范圍軍嘆口氣坐了下來:“其實不必要的也許這對他來說比較好,彼此折磨終究還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他終于多說了一句,而周琦已不想回答,只安靜地喝著高堯給自己喂的粥。
小同被送去上學了,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單純,他只要見到媽媽還能睜開眼睛跟自己說話,只要不要和卓成松那樣的人在一起,他就能天真無邪地笑著走自己往日的軌跡。
窗外有唧唧咋咋歡快的鳥鳴聲,鳥兒是不會知道自己的歡快會惹到這醫院里幽怨的人群,它們也不管你們人類的喜怒哀樂,正如人聽鳥叫也不過如出一轍的吱吱喳喳,開心時覺得悅耳,不開心就覺得煩躁,如此而已。三個人瞬間陷入沉默,在這件事上高堯覺得自己不過一個多余的插手者,她不過剛好認識龔書信和莫一凡,而周琦也不過剛好是自己的上司而已,況且與周琦也并非很熟悉,所以此刻她也沉默。
直到龔書信小心翼翼推門進來,這悶人的沉默才被捅破。
龔書信一近來就避免與范圍軍對視,就算他知道范圍軍正在打量他,也知道范圍軍肯定是認出了他,可是他還是不能從容對待范圍軍的身份,此刻他想到了司徒匯,他不知道司徒匯現在在哪里,與范圍軍的關系究竟如何,是否知道他已經有“家室”,還有周琦,她到底了解范圍軍多少?范圍軍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等等他都無從知曉。
打破沉默的還是范圍軍,他從攜來的包里拿出一封上面印著劉翔跨欄圖片的快遞:“這是他寫給我的,前幾天收到的,我按照他的意愿——哪天他不在了再給你看,看來他是有心找你的,你的一舉一動他在里面都有描述,只是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把我當做了你真正的丈夫,因此說話顯得小心翼翼,有時也有威脅的幼稚氣味,大致內容是叫我好好待你,好好照顧你們母子,還有他說他愛你們,所以不想打擾你們正常的生活,這一點待他死的時候務必告訴你,還叫你忘了他,當時我看著就幾乎被感動了,關乎我自身的假設通通涌現出來,所以知道他離去,我昨晚也是夜不能寐,今天把這封信拿來給你,隨便你怎么處理。”說完就把信遞給病床上的周琦,周琦接過來,很慢很慢地撫摸著它,像是在撫摸著有氣息有生命的物體,后來也不知道和誰說的話,很低的聲音:“我下午就可以出院了,藏好,把它藏好,不要看,不需要看,再也不需要了。”
高堯心中的千萬種疑問都不敢提,主管和范圍軍說是夫妻,莫不如說是朋友,剛想著這般的朋友——或者說夫妻甚是難得的時候。莫一凡就急急忙忙推門進來大叫:“周云舒不見了。”高堯見他滿頭大汗就叫他坐下慢慢說。
“剛才我打電話過去也是關機,我昨晚給她發信息還給我回,今天去找她的時候房間門都沒鎖,衣柜里面幾乎空了。”
然而當他說完話,最大的反應不是龔書信不是高堯也不是周琦,最大的反應竟然是范圍軍,他像是癲狂的病人一樣跑到莫一凡面前健碩有力的雙手緊緊握住莫一凡的兩臂,眼神里的光亮全部消失,整個人陷入了一種令旁人驚訝的絕望里,看了幾眼后,他的頭不斷地搖擺,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莫一凡竟然長成莫一凡“該有”的樣子。沒待莫一凡反應過來,范圍軍就跑出去了,嘴里不斷叫喊:“不!這不是真的!不是!”
龔書信探詢周琦要不要過去追,周琦搖頭阻止:“沒事的,由他去吧,我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很像的身形,可這個世界上相似的身形千千萬萬,他不自知,可就不是那個人,就不是啊。”周琦概嘆。
而周琦的話沒人能明白,包括莫一凡。
“云舒怕是決意要離開你了,不要找,一個人要是不想讓你找到,你是絕不會找到的,唯一的辦法只有等待,可是有些人會等到美好,而有些人等到的卻是悲劇,你們還不會明白,即使我說得多么痛切心扉。”周琦看著莫一凡說。
怎會不明白呢?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卓成松有生之年,找不到,等不到,最后的偶然或說必然的相見竟是生死兩茫茫。所以眾人均沉默,一切都不便問。“然而也會覺得,一切也不過如此,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任憑你如何哭喊如何后悔都不會回來了,我們能做的只有珍惜當下,現在要怪就怪當初不珍惜吧,也沒什么,成長的必要過程,而我現在說這些話的作用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我不是你們,我的經歷也不可復制。好吧,不說大道理了,等會要是范圍軍回來,我就出院,辦辦喪事。你們先走吧,我想休息休息。”周琦說完就躺下了,沉重地閉上雙眼。
他們也就不再說什么,莫一凡此刻是聽不進周琦的話的,他對龔書信說:“我先去找找,周琦姐需要什么幫忙的你就跟我說吧。”說完就匆忙轉身,可是門口堵著一個人,定睛一看,是司徒匯,莫一凡看了他一眼就往外跑。
司徒匯的眼神簡直是和范圍軍的如出一轍,龔書信大概是比較清楚整個關系的人,也還是不明白司徒匯此舉為何,怎么就跑到醫院來了?難道是范圍軍叫他過來的,還是?還沒想完所有的假設,司徒匯就徑直往周琦的床邊走:“他叫我今天接你回家然后去學校接小同,你什么時候走?”
周琦張開雙眼,沉痛的眼眸里有淺淺的迷惑。
“他竟然沒對你提過我。”司徒匯嘴角揚起一抹蒼涼的笑,“也罷,正確來說我是他的性伙伴,而你是他的婚姻伙伴,他告訴我你清楚他的事情,想來我在他心目中也不過如此,就連他口中的‘周琦知道我所有的事’那些事情中也沒我的身影,說吧,什么時候出院?”語氣從凄涼變作泄氣。
周琦想了片刻像是知道了他是誰。
“或許你該從另一個角度去考慮,他比較看重的是你,所以就把他所有的現狀與周圍瑣事講給你聽,你看,今天他不知道為什么跑出去把我們母子交給你就是好的說明,人世間有些事情不能過多奢求,我們該做的是活在當下,與活著的人一起,能見面便已足夠。而據我所知,他也是有過往事的人,可能那往事里的過客不是你罷了,我也不便說太多,我并不比你幸福,我們的婚姻我們的家庭是畸形的,只為博得周遭人群安心,別為我瞎折騰我便安心,昨晚我一夜未眠,甚至在想要不要隨他去,可是深覺不必,不止因患了輕微自閉癥的小同,還有這些年來我早已改變的心態,我不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是我會在時候有理智的思考,說這么多也許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也難以明白我的叨叨絮絮,此刻我是不想說話的,只為告訴你,年輕人,好好活,珍惜當下,珍惜與愛人共度的每一刻。”周琦誠摯地看著司徒匯。
而司徒匯像是真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轉頭看龔書信詢問,龔書信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沒直說發生了什么事,只告訴他:“馬上就可以收拾東西出院了。”司徒匯一副不說就算了的表情。
當周琦掙扎著收拾東西出院,司徒匯送她上車遠去后,龔書信才解開高堯的困惑:“我所知道的就像你猜的,范圍軍和司徒匯大概是戀人,而周琦是范圍軍的妻子,可是至于范圍軍為什么要逃我也不是很清楚。走吧,這幾天你也累了,像是消瘦了,對不起啊,把你卷進來。”龔書信抬起右手本來輕柔撫摸一下高堯的臉,最終還是沒有。
高堯抬頭看看頭上的樹葉,陽光透過縫隙灑下來。
“沒有,我愿意這樣,走了。”高堯內心其實有點失望,對于龔書信退縮的右手。
龔書信看著高堯的背影,其實很想送她回家,可不知自己為何就是沒叫高堯停下,只好逆向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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