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江亦城已經答應離開，依依已經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事，接下來的，就要由太后親自出面了。
她一邊安撫哭泣的依依，一邊吩咐：“花富，擺駕紫宸殿，本宮要去見皇上�！�
正在一旁不住搓手的花公公連忙答應，下去準備。
依依的哭聲減弱，她抬起淚眼：“去見皇上？”
“是呵，千年保心丹在曄兒那里。”
“為什么要把藥放在皇上那里呢？藥不該都在太醫院的嗎？”她不明白。
太后輕柔的為她拭去眼淚，神情凝重：“千年保心丹剛進貢來的時候有三顆，都是放在太醫院里的，可是二十年前，不知道為什么，無端端減少一顆。先皇大怒，可是又找不到原因，再加上太醫院內都是天下名醫，也不好重懲，所以先皇下令把藥取出，親自保管。而曄兒的體質一直不好，所以先皇駕崩之后，本宮就將藥留在曄兒的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這藥這么貴重，又是皇宮傳世的寶貝，先皇和皇上都舍不得吃……”依依的臉上有一抹焦慮之色。
“放心。”太后笑著，“曄兒和江亦城情同手足，不管有多大的誤會和矛盾，生死關頭，他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說完，行駕已經備好，太后拉著依依的手一起出門。
進了紫宸殿，太后沒有讓依依一起進去，她和向離曄要單獨談談。依依也沒多想，一個人無聊的瞎晃，她的眼睛紅紅的像兔子一樣，大多數的宮女都對她嗤之以鼻，她們以為她是因為不得寵而跑去太后那里哭訴，讓太后來向皇上施壓的，在皇宮里，這樣的伎倆不再少數。
依依不知道她們的眼神為什么這么奇怪，不過沒人上前搭理她，她倒也落得逍遙自在。
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躺下，看著金色的陽光在身上舞動跳躍，她的眼睛又變得沉重——中午沒有睡著，剛才又哭成那樣，現在的她好困好累呀。
剛剛睡下，就被一聲輕笑吵醒了，她氣鼓鼓的歪過頭，站在面前的人是慕楓。
她撅起嘴巴，恨恨的問：“你怎么這么陰魂不散？”
慕楓笑著：“不是我陰魂不散，而是我們正在夢中相會。”
“我在做夢？”依依不相信？伸手在胳膊上扭了一下，很疼啊。
再看過去，慕楓已經笑得直不起腰……知道自己上當，依依一下子跳起來，抓起身邊的小樹枝朝他甩過去。
慕楓側身一讓，避了過去，他依然笑容滿面：“看來賢妃娘娘不僅僅嗜睡，這身手也不錯�！�
挖苦她！依依冷哼著，這個假太監今天肯定有問題，沒事總跑來搭訕。
她瞇起眼睛：“你到底有什么事？來來回回在我眼前晃悠，以前可不見你這么清閑，就是之前那次，只怕也是你偷偷跑到我的寢宮去的吧？不然怎么像個蝙蝠一樣吊那么久�！�
被她看穿，他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怎么把我說的心機那么重？我只是關心一下江亦城而已，好歹大家朋友一場�！彼倚χ�，可是眼里卻沒有一絲笑意——沈依依不是笨人，稍有不慎也許就會被她看穿，進宮這么久了，還沒有人能真正發現他的行蹤，所以，他必須更加謹慎。
低頭走了兩步，他仿佛是不經意的問：“江亦城怎么會在太后殿？我總也想不明白。而且還能一直在那里悄然存在了那么久�！�
“他中毒了，被人發現，所以把他送進宮里來。之前他和小黑的關系那么不好，現在回來自然只能待在太后那邊了。”依依回答。
很明顯，她說的很模糊，她是有意隱瞞。慕楓瞟了她一眼，他不是很甘心：“原來是這樣……不過皇上也派人出去打探他的下落了，可為什么是太后先找到他的�！�
依依歪著腦袋看著他，許久許久，她笑了起來：“我一直都不知道江亦城的身后會有那么多的故事，我以為他和我見到一樣溫暖、單純，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他卻有太多的故事�！彼D了一下，目光依然沒有從慕楓的身上移開，“那你呢？你會不會也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慕楓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發問。突來的問題讓他無法回答，而當他回過神時，依依已經搖啊搖的走遠了。
看背影，她依然是那個簡單的沒有任何心機的丫頭，可是……她怎么會說出那樣的話？
他定定的站在原地，許久不動。
……
江亦城走了，十天的一個黎明到來之前，他趁著夜幕離開。
服下了千年保心丹的他嘔出了大口大口的黑色鮮血，他感覺到胸膛里有一股熱浪在涌動，而那已經麻木了許久的半邊面頰也逐漸恢復了知覺，只是體內的氣息已經被滯留太久，整整調息了十天的他終于將所有的毒都徹底清除。
他記得太后說的話：“五日之內，你的身體會徹底復原。而在半月之內，你的面頰也會逐漸恢復，只是，這個皇宮里的所有人都不想再看見你的那張臉。”
他明白太后的意思。
于是，他離開了。
夜幕中，他靜靜的立在皇宮內最高的屋頂上，遙望著賢妃殿。
那里和整個夜色一樣的靜謐，沒有一絲光線。
不知道那個人兒是否已經睡著，但是他答應過她，他絕不會打擾她的生活，所以，他只要這樣遠遠的望著就好。
因為今后，他連這樣的遙望都不能夠。
白色的身影逐漸飄離，在從皇宮的一角消失于茫茫夜幕之中……
第二天，花公公送來消息：江亦城已經離開了。
依依正在吃點心，聽了花公公的話，她的手微微一抖，臉上卻不見半點異樣，淡然的應了一聲，她再沒半點反應，花公公看著在心里不住的贊嘆。
其實，她還是難過的。在這十天中，她每天都想再去一次太后殿……今生她和他恐怕再不能相見，所以，就是去陪他說說話也是好的。但是每一次她都忍住了。
唉！就這樣吧，平靜的心弦就不要再去撥動了。
花公公從賢妃殿出來后又去了紫宸殿，把同樣的消息又告訴了向離曄。剛剛下朝的向離曄正在批閱奏折，聽了這話，把折子放在一邊，站起身：“叫上慕楓，和朕一道去賢妃殿�！�
在一邊侍立的安公公嚇了一跳：“皇上……就這樣大張旗鼓的過去？”
“是！”向離曄冷冷的回答。
見皇上的臉色不好，安公公也不再多言，連忙下去準備。
依依正在柳絮的陪伴下在御花園里散步，一聽見皇上駕到，主仆兩人都嚇了一跳——皇帝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到這里來？
還沒等她們兩人醒悟過來，向離曄就直直走來，也不顧旁邊，直接牽著依依的手向著花園更深處走去。
柳絮納罕，剛要跟上，慕楓一伸手攔住了她：“皇上難得有心思陪賢妃娘娘賞花，我們做奴才的舊不要去打擾了吧，你我在這里等著，說說話聊聊天不是很好？”
對這個嬉皮笑臉的小太監，柳絮一直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雖然知道他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但她也不想理他，不過夜沒再跟進去，只是抱著胳膊靜靜的站著，所有所思。
慕楓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總是沒正眼看自己，于是討了沒趣，轉身找個避風的地方打盹去了。
御花園深處，依依被向離曄帶出很遠，回過頭不見一個人跟上來，她越來越奇怪。
“你怎么會大白天來找我？”看著向離曄，她怔怔的說，“你不是說要避人耳目什么的嗎？你這么張揚的跑來，不怕人家的耳目都跟來？”
攬她入懷，他低頭在她的耳邊呵氣：“江亦城走了，我怕你難過，所以來陪陪你�！�
好癢，依依禁不住躲到一邊，抬起頭瞟了他一眼：“你是怕我難過呢？還是來檢查我是不是和他一起失蹤了。”
“小東西�！彼俅巫竭^她，恨恨的在她的嘴上啄了一下，“再惹我，小心我就在這里要了你。”
依依的身子一陣輕顫：“色鬼！”
他笑了，不顧她的抗議，橫抱起她。
御花園里有處小閣樓，他抱著她走進去，腳跟用力帶上了門。
小閣樓暖融融的，吃的用的玩的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張窄小的軟榻。
看清屋中的事物，依依下意識的抱緊他的脖子：“你……你……你不會真的要在這里……”
低下頭，他壞壞的看著她：“在這里干嗎？我不過是怕你在外面呆的久了受凍，所以進來取暖罷了，你以為呢？我要干嗎？”
這樣的挑逗讓依依禁不住漲紅了臉，她不依的扭了一下：“我不跟色鬼說話！”
“哦，是嗎？色鬼也不想和你說話，色鬼只想親你……”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吻住她的唇。
依依簡直要羞死過去了，她掄起拳頭狠狠地砸過去。
他卻不為所動，手臂緊緊地圈著她，任由她抗拒推擋，他都絕不放松……
漸漸的，她的雙手逐漸無力，幾番捶打之后，終于放棄了，手臂情不自禁的攀上他的肩頭，一直抗拒的貝齒也放棄的抵抗，由他長驅直入。
他的面頰上浮出笑容，把她放在窄榻上，整個身體覆了上去，更加用力的所取著。
“唔……”她低喃著，幸福的呻—吟。
他的身體為之一震，手指不由自主的解開她的領口——一陣芳香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讓他渾身的血液為之沸騰，這樣的幽香攝人心魄，讓他加快手上的動作……
他的依依現在越來越香、越來越甜了。
挑開盤扣，白色的中衣露了出來。
感覺突來的寒意，依依禁不住瑟縮了一下。
這樣細微的舉動讓他意識到自己的不妥，戀戀不舍的放開她的唇，看著她微微顫栗的睫毛，他啞著嗓音：“你冷嗎？”
“嗯�！彼裏o力的點點頭，依然緊閉雙眸。
他笑了，重新把她摟在懷里：“好，那我就放過你，不過晚上我可要加倍，你可不許逆我。”
她的臉更紅，小腦袋深深的扎進他的胸口——色鬼！色鬼！她在心里忿忿的罵著。
羞澀的她是這樣的動人，他一邊笑一邊安撫，許久之后，他挑起她的下巴：“依依……”
“嗯？”習慣了他每次說話前都要喊一聲自己的名字。
“我不會讓你孤單的，江亦城走了，你還有我。過去一直是他在保護你，而今后，你的身邊有我，我會讓你不受一點點傷害。”
“你真的可以嗎？”她笑著看他：“不要忘了，你是皇帝。就算你不做聲，都會有無數人想方設法給你下套的，而我則是她們的最大的障礙�！�
他有些黯然：“我知道，不過我會守住諾言，我不會讓你受傷�！�
依依笑了，沒有說話。
這樣的笑容讓他有些不安，他緊緊抱著她：“你不相信？”
“怎么會？”她昂起小臉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個吻，“我既然選擇了你，就說明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只希望……無論發生什么，或者無論你有多為難，你我都要坦誠相待�！�
他點頭，重新吻住她。
纏綿的熱吻就這樣繼續下去，不斷的延伸……
天色漸晚，依依躺在向離曄的胸口畫著圈圈，最近她的手法越來越好，圈圈的形狀也越來越規則了。
而他則一直笑吟吟的看著她，無論她的什么動作，都會讓自己更加愛她——他從來沒有如此認真的愛過一個人，而對她的愛，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在很遠很遠，他抿著嘴慢慢的回憶。
見他這么沉默，依依抬起頭：“你在想什么呢？這么晚了，還不回去嗎？”
他的思緒被打斷，于是笑著點了一下她的鼻頭：“怎么？你餓了？”
“沒有……”依依撅起嘴，“不要把我說的像只豬一樣。”
他笑了，抱著她一起從榻上下來，然后輕輕的把她從懷里放出來，正色道：“你要是不餓的話，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依依好奇的看著他：“去見誰？要叫上柳絮和慕楓嗎？”
“見到她你就知道了�！彼ǘǖ目粗�，“不用叫別人，只要我們兩個就好，因為她對我對你，有一樣有意義�！�
依依似懂非懂的看著他，不再多問。
拉開門，狂風卷了起來，帶著星星點點的白色，依依大叫：“下雪了！”
“嗯，是呀。這可能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場雪了……”向離曄淡淡的回答，轉過身把閣樓里所有吃的東西都帶在身上。然后像來時一樣，拉著依依的手走進紛飛的大雪之中。
雪片飄在臉上涼颼颼的，前方的路顯得尤為漫長。
走出御花園，宮人們都在匆匆忙忙的找地方避寒，沒有注意到突然出現在夜幕中的這兩個人，而向離曄沒有走大路，順著一條人眼稀少的小路，帶著依依繞過太后殿。
這是……“去冷宮？”依依低呼。
向離曄不答，牽著她的手直向前去，不過，現在依依的心里已經沒有什么疑惑了，因為她已經遙遙的看見冷宮的大門。
跨過石檻，立即有兩個小太監迎了上來，一見皇上，他們全都跪下。
“起來吧�！毕螂x曄吩咐完，放開依依的手，在她的耳邊小聲叮嚀，“跟緊我，不要亂跑。”
見識過這里的機關陷阱，依依乖巧的點頭。
一路上，不斷的有小太監上來請安，向離曄都是一樣的吩咐：“朕隨便走走，你們不必跟來�！�
就這樣，一直到了如妃的小院外面。
“熟悉這里吧？”他轉過頭，笑著看她。
依依點頭，她怎么可能不熟悉？以前在冷宮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要來一次。
向離曄圈住她的腰：“那時候我很奇怪，太后那么恨如妃，你又怎么會天天跑來照顧她，所以，我總以為你是在想辦法害她……”
“哼！”依依用鼻子出氣，“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成了小人，她到成了君子？他笑著——普天下能和皇帝這樣說話的女人，恐怕也就只有她一個吧？
不過，這樣的女人才會讓皇帝忘記自己的身份，過一過尋常人的生活。
推開院門，他帶著依依走了進去。
隱隱的，能聽見如妃那凄涼的聲音：“寶兒啊……娘的寶兒……娘和寶兒生生世世在一起……”
她的語調含混不清，向離曄聽的入了神。
很少見到他這般呆呆的模樣，依依輕輕拉著他的袖口：“你認識她的寶兒嗎？”
苦笑一聲，向離曄轉頭看她：“他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我又怎么會認識？我只是覺得這個做娘的太可憐了，當她知道自己掐死的是自己的孩子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恐怕常人無法想象吧。”
他淡淡的說著，走過去，隔著破舊的窗戶看著里面的瘋女人。
依依也跟了過去，現在的如妃似乎比過去好了一些，整個人不再臟兮兮的令人作嘔了，只是那凄楚的模樣還和過去一般。
看著里面的人，依依嘆了一口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在動手之前就沒有想到過殺死了別人的孩子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痛苦，只為了一己私欲，結果害了自己�！�
向離曄微微一顫，半晌，喃喃的說：“你說的也有道理，不管如何，她畢竟親手殺死了一個男嬰……”
他的樣子很奇怪，依依有些擔心，她怕自己說錯了話，于是小聲問著：“你這么關心她，要不要進去看看？”
向離曄輕輕搖頭：“沒有必要的�！闭f完，他把帶來的食物放在木屋外面，然后拉著依依離開。
身后是更加凄涼的聲音：“寶兒啊……娘疼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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