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里的燈火遲遲沒有熄滅。宮女們來來回回穿梭往返著，今天的皇后看上去特別焦躁，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忙碌著，萬萬不敢出半點差錯。

　　而這樣，就苦了慕楓，他已經吊掛在屋檐下面許久了，下面的人來來去去，他根本無法動彈，于是只能像一座吊鐘一樣，腳上頭下，一動不動……唉！掛久了會暈的。

　　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這里才有了些許變化。

　　待到那些送水洗漱，鋪床送炭的宮女太監(jiān)們跪安離開，一個小宮女才貓著身子進了寢宮，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慕楓知道，正事來了！直起身越過屋檐，翻上房頂，撥開一塊瓦片，細細看著。

　　有了動靜的不單是他，原本一直呆坐著的昌明皇后倏然站起身，疾步走到小宮女的面前：“德妃果然把沈依依要走了？”

　　小宮女猛然點頭。

　　“你可打探清楚了？皇上真的沒有一點點挽留？”她再問。

　　小宮女依然猛點頭：“奴婢也怕自己打探的不仔細，所以不僅僅是紫宸殿，就連德妃殿的小丫頭們奴婢也抓著問了好幾個，大家都是這么說的，皇上連眼睛都不眨，見德妃要了，立刻就點頭給了呢。”

　　昌明皇后不做聲了。

　　小宮女試探著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看來那個沈依依在皇上跟前沒有一點分量，之前娘娘懷疑的，只怕也是因為皇上并不真心想處置娘娘，正好借著她的話下了臺階而已。”

　　“果真這樣嗎？”昌明皇后依然有些疑慮。

　　“奴婢還聽說……”小宮女有些遲疑。

　　“說！聽到了什么。”見小宮女吞吞吐吐，昌明頓時嚴厲起來，這時的模樣和那天在紫宸殿時判若兩人。

　　“奴婢……奴婢還聽說皇上派了心腹慕公公去給德妃打了賞，賞了好些銀兩和布匹呢，說是德妃安胎辛苦，特別給下的賞賜。”小宮女說完，不敢再吭。

　　因為她看見昌明皇后的臉因為憤怒而漲的發(fā)紫了。

　　“德……妃！”這兩個字好似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半，昌明皇后恨恨的攥起拳頭，指甲掐進手心里，“不就是蒙寵懷了身孕嗎？這已經是半年來第三次打賞了！本應屬于皇后殿的東西都快被她弄走了！本宮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看著她惱恨的樣子，小宮女連忙拍馬：“娘娘莫氣，德妃張狂不了多少日子的。再說，她現在大著肚子不能侍寢，淑妃又做下這等丑事跟人跑了，下面的貴人們沒一個能入得了皇上的眼，現在不正是娘娘的大好時候嗎？奴婢今天還打聽到，皇上已經獨宿紫宸殿半個月，娘娘想啊……皇上還能忍多久？”

　　一番話被房頂上的慕楓聽的清清楚楚，他身上泛起一層一層的雞皮疙瘩：原來這宮里的女人們成天琢磨的是這事啊？唉……做皇上真是的艷福不淺，成天被女人們惦記。

　　而寢宮內，昌明皇后冷笑著：“你以為本宮不知道嗎？眼下德妃已經六個月了，過了春只怕就要生了！依她的性子，若是生下女兒也還罷了，要是生個兒子出來，本宮這中宮之位還保得住嗎？”

　　小宮女吐吐舌頭，不過很快，她就抬頭：“娘娘放心，依德妃的品行，她是萬萬生不出兒子的！再說，就算生出來了，又能怎樣？娘娘可曾聽說過二十年前的宮廷秘聞？”

　　“秘聞？”昌明皇后有些奇怪，“什么宮廷秘聞啊？難道是先皇的如妃親手害死了自己兒子的那件事？”

　　小宮女笑著：“正是呀！皇后您想，如妃生了皇子，本來可以憑此一步登天，可是她偏偏弄巧成拙，自個兒把自己的兒子給掐死了，這生了皇子未必是好事呀！而德妃呢？她萬一在生下兒子之后，也弄個什么陰差陽錯，說不定也會步了如妃的后塵……”

　　“哼！”昌明皇后冷笑著，“你說話有沒有動過腦子啊？那陳年舊事和眼下有多少關系？再說，當年如妃和沈妃的孩子弄錯了，是因為兩人同時臨盆，如妃以為自己生了公主才會這樣，現在整個宮里只有德妃一個人懷了身孕，這也能弄錯？”

　　“宮里沒人懷孕，宮外有哇……”小宮女拖長了聲音。

　　昌明皇后瞪大了雙眼，呆呆的盯著小宮女：“這……這個辦法你怎么想到的？”忽然間，她又想起了什么，“二十年前的事，你從何得知？！那樣的秘聞連本宮這個做皇后的也只聞個皮毛，你又是怎么知道！”

　　“是林嬤嬤以前說給奴婢聽的。”小宮女急于邀功，沒見皇后已經變了臉色，“那時候奴婢見娘娘成日為了德妃的事情愁眉不展，所以和林嬤嬤提到過，她當時就說，這有何難？買通了產室廳的產婆和宮女，然后再從宮外找個女嬰來替換，這樣，生了皇子也會變成公主……”

　　“啪！”一個巴掌毫不留情的印在宮女的臉上，“混賬！”昌明皇后雙眼通紅。

　　小宮女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娘娘息怒……這都是林嬤嬤說的，奴婢……奴婢只是隨口說說……”

　　“今天的話，你若是說出去一個字，本宮一定親手鉸爛你的舌頭，皇帝的血脈豈能容許外人混雜其中，林嬤嬤是老糊涂了，你也跟著糊涂嗎？德妃沒有生下皇子就罷了，若是真的生了皇子，豈能就這樣流落民間？那本宮這個天朝皇后豈不成了天朝罪人了！”

　　昌明皇后的眼神仿佛要把宮女活活吞下去一般。

　　小宮女連忙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再不敢亂說……”

　　“滾下去！”昌明大喝一聲。

　　小宮女連滾帶爬的離開……

　　寢宮內，昌明皇后一個人呆呆的坐著，悵然失神。

　　而屋檐下，吊掛在那里的慕楓，也顯得有些呆滯……

　　晚風拂過，慕楓已經悄然而去，而昌明皇后依然呆呆的坐著：德妃生下了皇子，自己若是加害，那就是天朝的罪人！如果她生不出皇子呢？那是不是另當別論？

　　一抹狠意從她的眸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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